智應方士倒是沒事,僅僅隻是腦袋被咬了一口對他來說還遠遠談不上傷筋動骨,但是經過昨夜的交手,他已經明白黑川主並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了的妖怪。


    以需要養傷為由,智應在簡單的包紮後便選擇離開。


    可這樣一來,千手就束手無策了。


    看著一睡不醒肚子卻越來越大的外孫女,千手一咬牙,帶上自己的漁獲出了門。


    他要去拜訪一位大人。


    綾子的身份其實並不簡單。


    綾子的母親,也就是千手的女兒,曾經意外認識了一個身份高貴的男人,這個男人恰好是個好色之徒。在那個時代,身份高貴的男人在家外找些女人並不是什麽奇怪罕見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綾子的母親很快就懷了孕。


    可是,在綾子出生後不久,不論是那個男人還是她的母親卻都因病去世。


    可是即便如此,綾子身上依然留著高貴武士的血。


    雖然雙方在那之後幾乎沒有什麽交集,但是事已至此,千手隻能被迫想辦法去聯係了綾子另一邊的親屬。


    實際上那個男人的家族已經沒落不複存在,他選擇聯係的對象,是那個男人遠親裏僅有的嫁出去女人所在的家族。


    而這個女人嫁給的人,是留著皇血的貴族。


    懷著忐忑的心思,千手見到了男人遠親的兒子。


    在聽完了千手的遭遇後,這位高貴年輕的大人一口答應了他。


    第二天,那位大人和一名穿著白衣的年輕男人結伴來到了千手的家。


    那個白衣男人盯著黑川主消失的水桶看了一會兒,然後拔了好幾根自己的頭發,打結接長繞著桶捆了一圈。


    “這樣就可以了,我們等到晚上就行了。”他這麽說著。


    “這樣就行了?”那名大人似乎有些緊張,他握著自己的長刀,“如果等他進屋的時候,我一刀砍死他,不是就可以結束了?”


    “可是你這樣把妖怪幹掉,綾子小姐就永遠醒不過來了。”白衣男人微笑著說道。


    “哦,也是……”那位大人鬆開握刀的手嘟囔道。


    “天黑之後,你就像智應一樣躲在簍子裏。”白衣男人又吩咐道,他在簍子周圍塞滿香魚的腸子,讓那名大人鑽進去,“就當做是看了一場好戲。”


    那名大人點點頭,順從地鑽了進去,魚腥味衝的他有些惡心,不過一想到白衣男人的吩咐,他也就忍了下來。


    很快,天黑了。


    “這和那個被咬傷的方士做法一樣,真的能行嗎?”躲在簍子裏的時間很無聊,他開始忍不住亂想。


    沒過太久門外果然傳來了敲門聲。


    千手深吸一口氣,和往常一樣打開了門。


    黑川主走了進來,還是和平時一樣的黑色狩衣,但是左眼卻一片血肉模糊。


    進屋後,他忽然笑了起來:“外祖父大人,您又請了誰?”


    躲在籠子裏的男人聽到這話心中一緊,果然不可能用同樣的方法欺騙對方兩次嗎?他握緊手中的刀,就等著對方靠過來後突然襲擊,就算是不能殺死對方,但是將對方重創也是好的。


    借助房間裏湖南的燈光,他隱約看到在門外的黑夜裏,還站著一個女童。


    可是黑川主卻沒有走過來。


    “等我和綾子恩愛後再來慢慢收拾你。”黑川主看了眼簍子,便大搖大擺地走向房間,而此時,簍子裏的男人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動彈不得。


    黑川主哈哈笑著走向房間,他滿心歡喜地推開門,剛走到綾子躺著的寢具旁,一隻白淨有力的手忽然從寢具下伸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麽回事?”黑川主大吃一驚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使出全力也掙不脫那人的手。


    “老實點!”伴隨著一聲嗬斥,繩子已經被套在了他的脖頸上。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被那人結結實實地捆住了。


    那男人拖著黑川主走到門口。


    “黑川主大人!”門外的女童見狀蹦跳著叫了起來,卻也被牽著黑川主的白衣男人一把抓住同樣捆了起來。


    把兩人都在樹上捆好,白衣男人這才走回屋內,他輕輕拍了拍千手和簍子裏的那位大人,兩人立刻恢複了行動能力。


    “你說過沒事的……”簍子裏的那位大人不滿地說道。


    “好吧,對不起,我是騙你的,但是隻有讓黑川主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我才能輕鬆得手,總之多謝你的幫忙了。”


    “哼!”


    很快,天亮了。


    “給點水喝吧……”烈日下黑川主又變得無比虛弱,皮膚在烈日的炙烤下變得幹枯褶皺起來,他和此前一樣可憐地乞求道。


    “給你水就會說出叫醒綾子小姐的方法嗎?”白衣男人坐在陰涼的樹蔭下,似乎還為了刺激對方美滋滋地喝了口冰涼的水。


    “會,當然會說。”


    “好。”白衣男人點了點頭,讓千手再次搬來了前幾天的大水桶,放在黑川主麵前卻夠不到的地方,然後裝滿水。


    “你過來,我喝水前告訴你。”黑川主說道。


    “不用了,這樣就好,我聽得到。”白衣男人笑著拒絕,他似乎總是保持著這副微笑的樣子。


    “不行,不能讓別人聽到。”


    “我不介意的。”白衣男人淡淡地說道,說著他又喝了口水。


    兩人就就這麽僵持著,漸漸地,黑川主看向水桶的眼神越發瘋狂。


    “我……我想咬爛你的喉嚨!”黑川主怒吼一聲,他一躍而起身子拉得老長一頭鑽進水裏。


    水花四濺,卻隻剩下他的黑衣和繩子,就像前一次一樣。


    “他跑了?”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那位大人急忙衝上來,卻隻從水桶裏撈出了黑衣和繩子。


    “沒事的,他還在這裏。”白衣男人慢騰騰地走過來,“我用頭發圈定了界限,他走不了。


    “能拿條魚來嗎?”他又問千手,“還有一根細繩子。”


    很快,千手將東西送來。


    白衣男人將魚懸掛在水桶上方,便又盤膝坐下。


    “等就好了”他說道,“請多準備一點魚備用,等這條魚死了,就換一條。”


    逐漸的太陽開始西斜,就在千手和那位大人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水桶裏的水突然湧動了起來,緩緩出現一個漩渦。


    而更詭異的是那個漩渦原本應該凹陷下去的中心反而凸了起來,水桶裏的水也變得黑濁起來。


    就在此時,一隻黑色的動物從桶中一躍而出,一口咬住那條懸掛的魚。


    在它咬住拿條魚的瞬間,白衣男人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腦袋。


    那隻動物一邊咬著魚,一邊尖叫,那是一條巨大的水獺。


    “這就是黑川主了。”白衣男人輕鬆地說道,說著,他又轉向千手,“您對他有印象嗎?”


    “啊!”千手看著那條水獺驚叫一聲,“我記得它!”


    “那麽,不妨說說?”白衣男人提著水獺問道。


    “很早之前,有一家水獺老是來偷我的魚,大概兩個月前,我偶然在河上找到了它們的窩,於是就把裏麵的母水獺和兩隻小水獺全部殺掉了……”


    “嗯……”


    “這就是那條活下來的吧……”千手喃喃自語。


    白衣男人搖了搖頭,他拎起水獺:“剩下的就是讓綾子小姐醒過來了。”


    他湊過去說道:“綾子小姐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你的?”


    水獺點了點頭。


    “你也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對吧?”


    水獺又點了點頭。


    “說吧。”他注視著水獺。


    水獺的嘴巴張了張,似乎在說什麽。


    “原來如此。”白衣男人點了點頭。


    他放下水獺,衝和自己一起來的那位大人說道:“把那個女童牽過來。”他頓了頓,又說道,“讓綾子小姐服下她的膽囊就行了。”


    “啊?”牽著女童的那位大人嚇了一跳,他看著自己身旁的女童不知所措。


    “提著她的腳浸水。”白衣男人又吩咐道。


    那位大人照做了,可不曾想,那女童遇到誰後突然就溶入其中,再看過去,水桶裏是一條好大的魚。


    正在此時,房間裏的綾子卻忽然呻吟了起來。


    “糟了,這下可不得了了。”白衣男人大呼出聲。


    “不是隻要吃下魚膽就可以了嗎?”千手不解,他正拿著刀準備殺魚。


    “可不是這樣,是孩子的問題。”


    “什麽?”


    “水獺的孩子,六十天左右就要生產了呢。”


    眼看著屋內的呻吟聲越來越大,千手也顧不得那麽多,亂莽飛奔進屋。


    “魚膽稍後再說吧,讓綾子小姐睡著的時候生產……也許更好……”白衣男人歎了一聲,他鬆開了一直按著水獺的手,可那水獺現在似乎也完全沒有要逃走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帶著水獺進了屋。


    沒過多久,一行人又出來了。


    “行了,一切都結束了。”他說道。


    “可是……”和他一起來的男人猶豫著問道,“結束了?”


    “把它們放在屋後的河裏了,運氣好的話,大概會長大吧……”他歎了口氣。


    “那黑川主呢?”千手又問道。


    “它和它的孩子們一起走了。”白衣男人說道。


    “可是……”那個男人又問道,“人怎麽可能生下水獺呢?”


    “這當然是有可能的了。”白衣男人笑著回答。


    “好了,走了。”他拍了拍還一頭霧水的同伴。


    “哦……”


    ……


    良守又翻了一頁,可是,故事就這麽結束了。


    等等,這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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