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風高蟲靜。


    花無缺難得換下了他那早就穿管了的一身白衣,一身漆黑的小心的走在這夜色之中。


    又是七天的時間,他幾乎是已經將整個天下會掘地三尺,但是仍舊沒能找到泥菩薩的下落。


    最後唯一沒有探查過的地方便是天下第一樓了。


    他知道天下第一樓乃是雄霸的處所,與處理公務之地。其防禦嚴密,自然是不可小窺的。


    但是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雲師兄對孔慈的態度也越加瘋狂。他在沒時間這般靜等下去!


    必須盡快找到泥菩薩弄明白雲師兄突然變化到底是因何,也要盡快找到解決之法。


    還有哥哥跟幽若......


    自那日幽若酒醉之後跟霜師兄的一段意外,霜師兄便不再酗酒。


    但是卻又換成了每日裏盡可能的遠遠的陪在幽若周圍,隻是看著卻不發一言。與哥哥之間近日更是鮮少言語,隻有三日前那一晚突然來找哥哥。


    說是要跟他比武,兩人這次交手霜師兄用了權利。哥哥卻心存愧疚,自然不敵。


    原本他還以為霜師兄會一怒之下上了哥哥,卻不成想他一拳打在了地上。


    受傷的皮肉頓時翻飛,他卻絲毫都沒有在意。隻是黯然傷神的對哥哥說了一句‘以後好好對她,若是你敢負了她。那你我師兄弟今後便是死敵!’


    待霜師兄走的時候,那樣落寞的背影......是花無缺從來沒有見過的。在他腦海中霜師兄從來都是娘親口中,那個對生命充滿熱愛溫文爾雅的花滿樓的現實原版。


    卻......


    不能在這樣等下去了,若是在婚禮前一切的不到解決。這傷的人就太多了,還有娘親......娘親回來看到這一切,他又該如何交代。


    猶然記得當初娘親離開天下會時,他拍著胸脯做的保證,一定要幫娘親看好他們。


    夜很黑,花無缺的腳步也異常的輕。


    幾個閃身便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天下第一樓,此刻大殿之中空空蕩蕩。


    但他也不敢明目張大的走,這大殿之中看似安靜但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手,他也從未查清過。


    隻能小心翼翼的溜著牆邊,一點一點的往殿內蹭。


    盡量讓自己的身影隱默在最黑暗的角落之中。


    從正門到後殿的這點路程,平日裏不過幾步就能走完。但花無缺硬生生的用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才算接近了後殿的大門。


    待到大門處的時候,花無缺卻是又犯了愁。緊閉著的後殿大門,如果前去開啟勢必會弄出一點動靜。


    而且那大門處在中間位置,雖然是樓廊過道,但也極為寬敞。


    若貿然出手必然十分容易就會被這大殿內,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暗衛給發現。


    花無缺正在躊躇之間。


    整個大殿內忽然燈火通明。


    花無缺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


    隻聽背後一熟悉的聲音:“無缺,你這是想去哪兒?”


    花無缺頓時冷汗直流,僵直著脊背轉過身來。


    身後不是雄霸又是何人?


    “師父......”花無缺艱難的叫出。


    高出花無缺兩頭的雄霸,居高臨下的道:“這夜色甚好,當是好眠之日。無缺徒兒近些日子也忙活了挺多,該是好好休息休息了。”


    雄霸說著慢步走到花無缺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是我的兒子,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


    “至於聶風。”雄霸撇嘴一笑道:“從小就是個不服管教的。會去告訴他,這次他最好給我安分點!”


    說罷雄霸輕輕拍手,柱子後麵便應聲走出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之中的人。


    雄霸吩咐道:“去給大小姐服下半月紅。”


    “師父!”花無缺聞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道:“幽若姐姐,可是您的親生女兒。”


    雄霸狠狠的瞪了花無缺一眼道:“我亦是你親生父親!你卻為了聶風那個孽種,膽敢夜探天下第一樓?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擔後果,兩場婚禮必須如期舉行!”


    雄霸說完轉身震袖,再無言語朝外走去。


    臨出門的時候忽而停住了腳步道:“話就不用你傳了。”說完停了停又道:“送去湖心小築,婚禮那天在放出來。”


    站在花無缺身邊不遠處的黑影恭敬應道:“是。”


    花無缺聞言頓時警惕起來,腳下蓄力飛身便想逃離。


    卻不想那人身法也不慢,隨即趕上。


    與此同時從那人方向激射來兩道黑光,花無缺最擅長的兵器飛刀也是暗器中的一門,隻不過算是比較光明正大的暗器罷了。


    但即便如此他對暗器一門也是比較了解的。


    那兩道黑光一來,花無缺便全神應對。一個翻身便躲了過去,但誰知那人後手練練,讓花無缺幾乎沒有反擊時間,隻能躲避。


    單純躲避,而沒有還擊的話。花無缺知道自己成不了多久,畢竟他年歲還小,體力上就大為吃虧。


    當下也振臂一抖,兩道寒光直朝那黑衣客射去。


    花無缺的飛刀速度奇快,鮮少有人能夠躲過。


    不過此次他卻不是為了傷人,眼前情景自然是逃跑為上。


    故而兩柄刀雖然是,一柄朝那人咽喉而去,一柄則朝那人心髒而去。但也都留了餘地,足夠那人躲閃的。


    隻要此人躲閃,速度勢必減緩,那花無缺便有了空當可以逃跑。


    但下一刻的情況確實完全出乎了他的料想,那人竟然不躲不閃,身法依舊保持原來的速度,硬是迎上了他的飛刀。


    就在飛刀發出兩聲入肉悶響的同時,那人手指一台,又是一道黑漆漆的寒光直撲花無缺的肩頭。


    異變突起花無缺的身法也稍微有所停頓,這一停頓不要緊。卻恰好讓那道漆黑的寒光刺進了肩頭,花無缺頓時便覺真個肩膀一麻。


    再一刻半個身子便失去了控製能力,花無缺咬著牙將那根沒入肩膀的針給拔出,順手點了自己身上的幾個大穴。


    再去看那黑衣客依然是咽喉、胸口各插著一把飛刀,鮮血泊泊的留著,已然氣絕。


    花無缺的這一反抗,自然是讓雄霸也停住了腳步。


    看了一眼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花無缺道:“功夫日是漸精進,可惜被你那娘親給教壞了。若你剛剛不仁慈那一分,直取他性命,便不會被他的暗器傷到。”


    說罷又淡淡的看了一眼已經倒在地上的黑衣客一眼,又對著虛空中道:“收拾一下,把少爺送去湖心小築。”


    雄霸話音一落,不知從何處又是走出三個衣著一摸一樣的人,來到花無缺身邊。


    架起他便飛身離去。


    一路上耳邊風聲凜冽,花無缺自嘲的笑了笑。這次的事兒真是辦的砸的不能在砸了!


    沒有找到泥菩薩的下落不說,還激怒了雄霸,讓他竟然要對幽若下半月紅這等致命□□。


    而自己......也要深陷湖心小築。外麵的消息......


    也許真如雄霸所言,他被娘親教的太過仁慈。如果當初一開始,就幹脆在雄霸的食物中下毒......


    哎,怎麽可能成功呢?


    花無缺再度苦笑,看了看駕著自己飛奔的兩個黑衣客。


    他還是把雄霸想的太簡單了......活該栽這一遭!


    隻是哥哥那邊該怎麽辦?


    雄霸必然是說到做到的人!


    難道一切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花無缺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秦霜傷心欲絕的那個孤寂背影。


    還有幽若這幾日懵懵懂懂卻再也不見歡顏的臉龐。


    更有越來越頻繁的逗留在房頂,注視著雲師兄卻越加沉默沉默的哥哥。


    花無缺越想心裏越難受,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當年母親的心中是多麽的痛苦。


    明明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可是想盡辦法卻都無法阻止,這種感覺真是讓人悶道發狂!


    烏雲終於過去,但今夜的月亮卻不是很明亮。朦朧的被一層月暈掩著,明日應該是有大風吧!


    聶風站在此處已經很久,雲今日進入孔慈的房間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發生了什麽不用想也知道。


    今日下麵的人來報,他著急的從山下趕來,卻一切都晚了。


    不過沒關係,孔慈不過是一個婢女,就算是讓雄霸認作了義女又能怎樣?


    雲跟雄霸之間的仇恨,隻要是他的心能找回來,那麽一切就會回歸原軌。而孔慈......便隻是一個心思太多,卻最終賠了自己的可笑之人而已。


    但這前提是雲能找回自己的心。


    聶風捏了捏背在身後手中的玉璧,他不知道這樣做能有多大效果。但是現在就算是一線希望也要抓住!


    遠處終於傳來了異常輕的腳步聲,聶風拿起了那塊碧玉仔細的看著,靜靜站在那裏。


    片刻之後,步驚雲果然來到。


    初見聶風再次,步驚雲一愣疑惑問道:“風師弟怎會在此?”


    聶風也不回答他,隻是端詳著手中的玉璧緩緩念道:“浮世無緣,情難到老。傾城泣別,兩人皆失聲。”


    步驚雲聞言眉頭緊鎖,腦海中隱隱有些什麽呼之欲出,卻又似僅是幻覺。這種感覺很難過,似乎眼前一片迷霧。


    聶風見他沉默不語,將那塊玉璧遞入了步驚雲手中繼續道:“傾城之戀,斷崖相絕,明月終照,不見何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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