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我,端著碗送到某男嘴邊,某男卻不領情的退避三舍,那我鐵定羞惱又尷尬。可我現在的智力有如幼童,俗稱就是智障,所以既不知道生氣更不覺得尷尬,隻是僵在那裏不知所措。


    看到我呆愣的樣子,雪之傷似覺不忍,輕勾薄唇,溫聲安撫我道:“謝謝你,我不是不吃,而是在辟穀,不能吃東西。”


    “辟穀?什麽是辟穀?”我好奇的問,。


    “辟穀是一種玄門養生術,簡單的解釋就是:在一段時間內不吃任何食物,隻喝少量的水便可以存活。前提當然是要習練一套輔以意念和呼吸的特殊姿勢。”雪之傷耐心的解釋,儼然是慈藹師長摸樣。


    “喔……”我點頭。不是接受新事物快,而是潛意識中早有答案。“你……師父可以辟穀幾天?”我忠實的問出腦中自然閃現的念頭。


    “最長的一次是兩個月又80天。”雪之傷平淡的答。


    “兩個月……200天……還是60天?”我苦惱的喃喃自語,思維又混亂起來。


    “200天。”雪之傷溫和的道。他畢竟不真是無所不知的“雪神”,所以隻是認為我被打傻了,卻不知到我是因為有前生和今世兩種記憶混雜,才在200和60這兩個數字之間難以選擇。


    能辟穀280天,在21世紀地球那絕對是個奇跡,定可以上吉尼斯世界記錄。但在七色星球,別說我現在癡癡傻傻的,就是沒受傷時也不知道該對這個數字有什麽樣的反應表情。所以呆了片刻,又複無話。


    ――――――――――――――――


    有進,自然就要有出。


    吃飽後不久,我便抱著肚子嚷嚷要上廁所。雪之傷眸光微閃,皚如新雪的臉頰上突兀的泛起兩抹輕紅。真是“梅輸一縷豔,桃遜三分潔。”不經意間的風情,直可醉了天地日月紅塵眾生。可惜麵對的卻是我這不解風情的傻女,即沒深思為何一直七情不上麵、六欲皆為空的他突然變色,也沒欣賞七色第一大神官百年難得一見的臉紅,而是直接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跑出了山洞。


    洞外白茫茫一片,也不知我昏睡了多久,乍見天光雪色竟極不適應,眼睛立時一陣刺痛。我茫然四顧,洞前是平闊雪地,遠點是寒潭的冰麵,俱都無遮無掩。我此時雖然懵懂,也知道不應成為冰雪原上的一枝獨“秀”,隻好強忍著腹痛伸長脖子望向更遠處。遠處仍是滿眼雪色,但影影幢幢的濃鬱一片,似乎是座披霜掛雪的樹林。我心中一喜,忙向林中奔去。


    解決完畢,隻覺一身輕鬆。胡亂整理好衣褲,不由好奇的打量起這片樹林來。樹林深且密,鬱鬱森森的一直蔓延至雪峰底,因為樹冠糾結相連遮住了天光,所以林中昏黑陰暗冰寒刺骨。林中樹種單一,皆是枝幹粗大高直,長滿暗綠色肥厚葉子的不知名的怪樹。


    我現在心思“蠢”潔無暇,對新鮮事物均充滿好奇。左看右看了一會後,忽地雙腳頓地用力跳起,想拽下幾片樹葉來研究研究。


    “撲啦……劈啪……”葉子是拽下來了,但牽一葉而動全樹,樹上的雪也跟著掉落下來,砸了我滿身滿頭。“嘿嘿嘿……”我晃晃大頭嘿嘿傻笑,覺得非常有趣,於是便一棵棵去拽,雪落滿身便欣喜傻笑。正得趣時,忽覺有什麽東西隨著落雪砸到了腦袋上,順手抹下來一看,竟是一個白得近似透明的大胖蟲子。


    “呀……”我出於本能的尖叫,甩掉胖蟲子,但馬上又蹲下身來好奇的打量。白白胖胖的像超大的蛆,不知是頭還是尾的尖端,拖著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絲。外形雖然蠢笨,但行動卻靈活的很,左右咕蛹了幾下後,就鑽進了厚厚的雪層中。


    我還沒有玩夠,自然不想讓它逃走。可是手腳並用的胡亂翻了半天,卻連個影也沒找到,隻好悻悻作罷。本來還想去繼續拽樹葉,再尋一條玩,可是遠處傳來了雪之傷的呼喚聲。


    “琥珀,我聽見了你的叫聲,有什麽事嗎?”聲音不疾不徐,平和低緩,卻凝成一線有如實質的穿過雪地寒潭,清晰的傳入我耳中。


    那聲音淨澈空遠如梵唱天音,令我突覺頭腦一清,不由應聲道:“師父,我沒事。”


    雪之傷祥和的聲音又起,“既然沒事,就回來吧。你的傷還沒好,不宜太過勞神。”


    我雖沒玩夠,但他的聲音如有魔力,令人不忍不從。我戀戀不舍的頻頻回顧,兩腿卻不由自主的交疊邁出向著聲源處跑去。才跑出樹林,便遠遠的看見雪之傷雪衣飄揚絲發飛舞,壁立於山洞前。雖然衣動發動影動,但他卻予人一種絕對靜止的感覺。若不是一雙冰瞳七彩流轉熠熠生輝,真的會誤認為他是一尊沒有生命的冰雕雪像。


    天不知何時下起雪來,紛紛揚揚漫天曼舞。


    雪花若有生命般,繞著他飄飛旋轉,即不落下也不離開,漸漸越聚越多,竟似要把他淹沒。


    傻人由來最易動妄念。我遙望著漸漸消融於雪花中的雪之傷,心中又急又怕,恨不得一步就跑到他身前,惟恐慢了他就會化成雪乘風,飄然而去。


    “小心腳下!”雪之傷突然出聲示警,繞著他嬉戲旋舞的飛雪,亦隨聲四散飄飛。我終於又可以清楚的看見他了,但我的反應比正常人慢了一拍不止,等心情一鬆,明白過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時,我已經踏碎薄冰掉入冰窟中。


    “啊……啊啊……”我努力撲騰,想爬上冰麵。但我重傷未愈體虛力弱,又呆傻笨拙不會使巧勁,所以掙紮半晌非但沒有爬上來,反而被幾塊我自己胡亂揮飛的碎冰撞得更向下沉去。


    好在此時,雪之傷已飛身趕至。見我已隻剩頭頸露出水麵,忙探手抓住我的後衣領,一握一提,硬生生的把我從冰窟中拽了出來。


    渾身顫抖又冷又怕的我,如所有受了委屈驚嚇的小孩子一樣,“哇”的一聲撲入大人懷裏大哭了起來。而那個我心目中的“大人”自然就是可憐的雪之傷。


    他的身體明顯一僵,抬手急推,卻在觸及我肩膀時停滯了片刻後改為輕拍,“沒事了,不怕不怕……”平和淨澈的聲音非常有效的令我心情舒緩下來。


    我們腳下的冰層,早已有裂紋,那裏再經得起我又撲又跺。“咯嘣”聲響,迸裂開來。腳下雖覺有異,但我反應太慢,猶愣愣的問雪之傷,“師父,你聽見了什麽奇怪的聲音沒有?”


    雪之傷點頭道:“聽見了,是我們腳下冰層碎裂的聲音。”聲音表情都沒有半分波動變化,致使我無法從中得到任何信息,隻有努力消化他的話語。


    因此直到冰麵完全裂開,我們的鞋子都浸入了水中後,我才反應過來,“呀……”的驚叫出聲。雪之傷一直平靜如恒,見我驚慌尖叫,方一笑振袖,抱著我的纖腰旋飛而起,翩若驚鴻般掠過寒潭冰麵,落在潭邊雪地上。


    “你……你……你……”我遭連番驚嚇,心中雖感氣憤卻苦於不會表達。我就是個真傻子,也明白他是在耍我了。可惜我雖沒真傻,但比之舊時的精明聰敏,實在是天地之差,否則我早已該想到,他是在借此試探我得反應,看我是否真的壞了腦子。


    嗚,這個七色星球的男人都是妖魔精怪幻化成的麽?怎麽一個比一個險惡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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