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武道真意。”


    崔賦沿著那些規則排列的線條走了幾步,指著其中一道十分筆直的痕跡說道:“這條真意刻下的是刀法。”


    隻見他所指的那道線條寬約半寸,被刻在圓台的邊緣地帶,整體一氣嗬成,頗有幾分大家風範。


    盡管曆經數百年的歲月,使得這刀痕失了當年的靈動之感,卻意外得到一份厚重古樸的味道。


    “這裏也有一道劍招。”胥紫山認出了另一道痕跡。


    很快他就發現,視野可見的圓台之上,關於劍法的痕跡大約有數十條,整齊列在一處,在規則排列的線條當中占據了相當大的位置。


    “每一種線條都代表著不同的劍法真意,其風格、深淺,用劍的習慣都有極大差別。”


    胥紫山看完過後,語氣有些凝重道:“這是幾十位不同的劍客留下來的痕跡。”


    能夠刻下武道真意的武夫雖然並不一定是五品境界,但一定也是天賦不俗。


    在五品之下領悟真意,無不是一地天驕,放在武夫當中也稱得上是萬裏挑一。


    這幾十道劍痕的背後,就代表著幾十名驚才絕豔的劍法高手,同時也代表著幾十種達到絕學層次的劍法傳承。


    出身妙劍齋這以劍法聞名的大離一流宗門,胥紫山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光是刻著這些劍法的一小塊圓台,放到外界就能讓多少人打破頭來爭搶。


    可在邪惑宮內,卻隻是用以墊腳的石台建築。


    胥紫山心下震撼,


    崔賦順著刀招那一路圓台繼續前行,仔細數了數上麵的痕跡,開口說道:“刀招四十八,隻比劍招多了一條。看來這邪惑宮的主人還有些講究,刀劍同齊,把這武道真意刻得很有規律啊。”


    再往深處看去,圓台表麵又浮現出了更多的真意線條。


    其中兵器留下的痕跡足有數百條,彼此互不幹擾,組成了外圍規則排列的圖案。


    而在圓台內部,那些線條卻漸漸變得雜亂無章。


    與外圈不同的是,進到這一範圍的真意,彼此之間更像是在切磋比試,想要論個高低。


    雜亂的線條彼此纏繞,有刀招劍招,拳法掌法,甚至還有更重意象的內功行氣。


    無數種武道真意被刻在圓台表麵,曆經多年仍然殘留著撲麵而來的殺氣!


    仿佛能夠透過那些痕跡,看到許多武夫正在激烈交手。


    即便是三人皆是打開了精神秘藏的四品武夫,都被這股殺氣激得皮膚發涼,眼前呈現出不同的幻象。


    聶渺受到的影響相對較淺,隻是打量了兩眼,便繼續向前走去。


    胥紫山與崔賦強行挪開目光,跨過了這片‘激烈’的圖案。


    隨著他們愈發靠近圓台中央,腳下所能看到的痕跡就越發的混亂。


    意在互相印證所學的痕跡依舊不少,但在其中還混雜著一些令人膽戰心驚的真意。


    哪怕隻是看上一眼,都會覺得眉心刺痛。


    “越是向前,刻下痕跡的武夫實力就越高啊。”崔賦咧了咧嘴,說道:“到這塊區域,能留下來的真意幾乎都是‘活的’,起碼得是四品才有這種能耐。”


    畢竟繪寫真意的本事可以說是人人都有,但能把真意刻得如此具有攻擊性,至少得是打開了精神秘藏的四品武夫才有這種功力。


    胥紫山隻是望了一眼,便直接收回目光,聲音平穩道:“到這一步,武道真意的痕跡已經變少了,前麵留下痕跡的人很可能是六品,五品。到了此處就變成四品神通,按照這種順序,再進一步隻怕是上三品的境界了。”


    “其實問題的關鍵,不在於留下真意的武夫是什麽境界,而是他們為何要這麽做。”


    聶渺的聲音在這空曠之處緩緩回蕩,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一門絕學的真意對於任何武夫來說都是極其珍貴,涉及到一身所學的根本,即便是師徒之間,大多也要經過重重考驗才能傳授。


    我們一路走來,至少見到了幾百種武道真意,這還隻是圓台上的一部分。倘若全部看過去,此地起碼保存了上千種武學真意。”


    “當年魔門號稱有‘三千絕學’,便能將三座天下攪得天翻地覆,光是這一座石台,就已經有魔門傳承三分之一的數量了。”


    “除非那些武夫全都瘋了,否則就一定有其理由。”


    聶渺的話,令胥紫山與崔賦全都陷入沉默。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在這些四品造成的痕跡當中,有許多甚至是近些年留下的。


    在黑暗當中,刻在石質圓台上的痕跡或許很難分辨年代,但‘武道真意’那種玄妙之感總是會隨著時間而變淡。


    時間越短的武道真意,還殘留的韻味自然也就越多。


    有些較新的痕跡,最多不超過幾年。


    也就是說,最近這些年,仍然有人來進入了邪惑宮。


    但考慮到大胤江湖對邪惑宮出世的反應,其中顯然有些出入。


    這樣的一幕也使得聶渺的眉頭微微一皺,想到了某些不妙的可能。


    “前麵好像有什麽東西。”


    突然,崔賦似乎看到了什麽,立刻出聲提醒道。


    聶渺回過神,向前方看去。


    隱約看到了黑暗深處有一座龐大的輪廓。


    三人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


    等他們真正靠近到十丈範圍內,才是看清了那輪廓的真實麵目。


    隻見在那圓台的正中央,有一座大約丈高的石雕蓮花座。


    上麵端坐著無比巨大的佛像。


    佛頭部分沒入深邃黑暗,至多隻能看到胸口的位置,而它的兩條手臂則是分別結著兩種不同的‘印相’。


    一手於胸前結‘無畏印’。


    一手結成‘說法印’。


    其中說法印的手指斷掉了三根,殘破之中又帶有一絲怪異。


    胥紫山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它的斷指之處,眼神裏閃過極難察覺的茫然,“那是劍法?”


    “狗屁的劍法!”


    崔賦的聲音也有些凝重,甚至堪稱激動道:“我看那明明是掌法!”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回蕩在四周的聲音,像是驚動了那一尊佛像。


    結著說法印的手掌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顫動。


    在黑暗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睜開了雙眼,靜靜地俯瞰著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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