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州九道原。


    本應綠意蔥蘢的原野仿佛被人從中劈成兩半,形成一條放眼無盡的裂穀。


    十幾天前,九道原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後便是地裂百丈,不斷蔓延開來,直到演變成這條深不見底的裂穀。


    據聞那一日,就連遠在千裏之外,都能感受地麵傳來顫動。


    慕名而來之人見到這條裂穀,無不震撼萬分,更有甚者,稱其為‘天裂’。


    傳來傳去,也就傳成了天坑。


    此時裂穀兩側,仍然站滿了許多身影。


    隱約間,還能看到有人縱身躍入‘天坑’,沿壁急行,似乎想要探查這條裂穀到底有多深。


    有這份本事的,無不是中三品境的武夫。


    但就憑他們,想要探清坑底的深度也是力有不逮。


    過了沒多久,那群武夫重新攀爬上岸,表情都有些震驚。


    “才探了幾十丈,我這體內真氣就已經運轉不開了,這天坑屬實邪門。”


    “我倒是下過百丈,四周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實在不敢再深入了。”


    “這條裂穀確有幾分古怪,沒點本事,怕是下都下不去。”


    一眾武夫交流起來,倒也沒有挫敗之感。


    憑著你一句我一句的線索,多多少少拚湊出了這‘天坑’的情況來。


    下到數十丈,便能阻斷武夫真氣運轉。


    等到百丈,武夫的‘耳聰目明’亦是失去了作用,變成睜眼瞎一般。


    真氣,五感,在這天坑之中全都成了擺設,誰都不知下方究竟藏著什麽危險。


    人群當中不乏五品宗師,可就連他們的極限也隻能下到百丈。


    再往更深處,非人預感就已經開始示警,提醒他們繼續深入可能會有身隕之危。


    “諸位,讓一讓,勞煩讓一讓。”


    就在這些武夫還在感慨之時,後方突然響起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


    人群分開兩邊,隻見一名身穿湛藍外袍,背掛長劍的青年喘著粗氣,向著眾人拱手:“多謝,多謝。”


    敬了一圈後,青年徑直走向站在前排的三人。


    “柴老,安前輩,潘前輩。”


    他順了順氣,恭敬道:“小子見過三位宗師。”


    這三人,皆是壺州一帶成名已久的五品宗師。


    “原來是你小子。”


    一頭白發的柴濟笑了笑,“懷星淵,你師父近來可好?”


    同樣背著把長劍的安高寒隻是打量了那青年一眼,卻什麽都沒說。


    像是富商打扮的潘玉書也眯眼笑道:“原來是‘狂劍’的高足。”


    說著,向青年點了點頭。


    “師父他老人家也托我向柴老問候一聲。”


    懷星淵又一拱手。


    接著就道:“三位可有探查到什麽線索?”


    “你小子特意跑這一趟,總不可能隻是為了問這句話吧?”柴濟搖頭道:“你師父可是帶了什麽話?”


    他知道眼前懷星淵隻是個傳話的卒子,對方背後的四品狂劍才是正主。


    “果然瞞不了柴老。”懷星淵‘苦笑’一聲,隨後道:“師父的確有話讓我帶給幾位。”


    安高寒淡淡道:“狂劍想讓我們幾個退走?”


    此話一出。


    柴濟與潘玉書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倒不是他們對這條裂穀有多少執念。


    而是狂劍連人都不來,派一個弟子就想將他們打發了,未免太狂了。


    懷星淵下意識站直了身體,露出幾分無奈的表情,“幾位這段時間帶人在此探查天坑,鬧得人心惶惶,如果探不出什麽結果,還是盡早散去吧。”


    安高寒不屑一笑,一句話也沒說。


    潘玉書也移開了視線,冷臉以對。


    倒是柴濟微歎一聲,“這麽多年過去,他的脾氣還是臭的要死。”


    “請柴老見諒。”懷星淵說完,目光看向裂穀兩旁聚集的民眾,“此事的影響,不宜再擴大下去了。”


    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人來此觀望,畢竟九道原位處壺州中央,接連四方,這裏出了事,影響不知有多大。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散布九道原這邊的謠言,整個壺州確實有些人心不穩。


    讓這些武夫帶頭散去,未必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


    “按理來說,你師父既然發了話,我們應該要給麵子。”


    柴濟淡淡道:“但你也清楚,這些百姓並非單純為我等而來,就算我們走了,你們還能攔得住百姓到此地湊熱鬧?”


    “這就不勞柴老費心了。”


    懷星淵不卑不亢道:“此事牽扯太深,能降低幾分影響也是好的。”


    潘玉書聞言,心裏一動:“因為九星宗帶走的那幾個妖蠻?”


    懷星淵看了他一眼,雖未作聲,但也算是默認下來。


    這時,柴濟也反應過來,搖頭失笑道:“九星宗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既要壓下此事,又不想自己出麵,反倒讓你師父來做這個惡人。”


    他這一把年紀,對很多事都看淡了,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樣忌憚九星宗。


    懷星淵卻不敢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隻好道:“師父的意思是,隻要幾位帶人離去,他會彌補幾位的損失。”


    三人的眼神一閃。


    明麵來看,他們隻是在此探查裂穀深度。


    實際上,也是另有目的。


    如今大離各地都出現了這種天地異變,在壺州之外,還有傳聞說這些異變背後藏著寶物。


    盡管傳言不可信,但寧州那條流江裏麵的魚種變化並不是什麽秘密。


    有武夫將那些生性凶猛的奇魚捕撈起來,發現食用之後竟有增進氣血的功效,雖然隻能起一次效用,卻也算是奇珍異寶。


    寧州已有先例,旁人看了難免眼熱。


    誰知這條裂穀下方,有沒有藏著什麽寶貝?


    三人心思各異,互相看了一眼。


    安高寒冷笑道:“誰不知你師父狂劍那小氣的性子,相信他會給我們補償?我倒不如相信九星宗!”


    柴濟略微沉吟,說道:“你師父他……”


    話還沒說完。


    隻聽一聲悶響自遠處傳來。


    三人臉色齊變,就看到一抹殘影直直墜入裂穀。


    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好膽!”


    安高寒當場怒了,背後長劍鏘然出鞘,化作一抹虹光追擊而去。


    可沒等他人趕到,便聽到裂穀深處傳來清晰可見的碎裂聲響!


    他的臉色瞬間大變,縱身撲向裂穀。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寒光自幽暗之處飛射出來,安高寒趕緊交叉雙臂護住麵門。


    洶湧氣浪迎麵一衝,便將他頂翻在地!


    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碎片,安高寒的雙眼都紅了,“我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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