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青州城現在還有沒有蠻人?”


    有福客棧,幾個江湖武夫剛一進店,就拉住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二。


    “如今這青州,哪兒還有蠻人了?”


    崔賦的肩上搭著條抹布,悶頭把上桌食客剩的碗碟收好:“你們來晚了,要找蠻人,現在得往邊關走。”


    說罷,轉身就走。


    幾名江湖打扮的食客對視一眼,滿臉遺憾。


    最近這段日子。


    青州並未比‘靈修法’散布之時消停多少。


    反倒從各地湧來更多湊熱鬧的江湖武夫。


    起初,眾人真是來看看熱鬧。


    畢竟對於岐龍山秘寶這種東西,大多數有些本事的武夫其實都不大瞧得上眼。


    風聲傳了百餘年卻連一個練成的都沒有,高品對它沒興趣,下三品打來打去,也就搶到幾塊鬼畫符一樣的破布。


    時間一長,大家的熱情自然淡去不少。


    隻是這次有關蠻人能夠破解岐龍山秘寶的風聲傳得有鼻子有眼。


    結合近來大離江湖確實有些奇怪的傳聞,一下就引來不少武夫趕到青州看熱鬧。


    岐龍山秘法暫且不提。


    蠻人混進江湖這種事,很多人先前隻是聽說,並不敢確信,現在有了一些佐證,自是要親自到青州探一探。


    結果,還真有些蠻人露了馬腳。


    暴露的蠻人,以六品,七品居多。


    從外表來看,幾乎與常人沒有兩樣,辨別起來極為困難。


    但根據江湖上流傳的一些傳聞,這群蠻人會四處與人切磋,結交各地武夫。


    此前卻無半點痕跡,仿佛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稍有實力的江湖人,行走在外,混的就是一個名聲。就算那些特意趕來青州看熱鬧的武夫,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名頭。


    不大不小,但是查得到根底。


    此前無人注意之時,那群好像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江湖人’還能藏身。


    現在就一下全都暴露出來了。


    六、七品之後。


    第一個暴露高品蠻人,還是前些日子,被侯家三位宗師合圍擒下的。


    身為青州本土勢力,侯家‘拔得頭籌’,稍稍透了幾句風聲,說蠻人確實認得岐龍山那些鬼畫符,別管外界信不信,既然來都來了,總得抓幾個蠻人試試。


    有人說,蠻人也不是青州特產,為何偏要到青州來抓?


    大部分人僅僅是來湊個熱鬧。


    消息畢竟是從青州傳出來的,說不定就隻有青州的蠻人能破解岐龍山秘寶呢?


    這一來二去,便將青州境內的蠻人給趕絕了。


    原本蠻人就像是混進江湖的幾滴水,現在卻變成了墨。


    如此顯眼,數量又不多,一旦為人所針對,除了高品有智蠻人還能躲藏潛逃。


    餘下幾天就被抓了個幹幹淨淨。


    甚至還鬧出過不少烏龍。


    比如誤把對方當作蠻人,鬥了一場發現,大家都是來抓蠻人的。


    又或者以為自己抓到蠻人,四處一求證,才發現抓的隻是個沒什麽名氣的武夫。


    類似這種情況愈演愈烈,許多從各處趕來看熱鬧的武夫眼見著白忙一場,隻能早早離去。


    但還有更多人‘慕名而來’,哪怕不為破解岐龍山秘寶,也想親眼看看與常人無異的蠻人是什麽模樣。


    崔賦收完了幾張桌,摘下抹布擦了擦手,坐在櫃台角落看著人來人往,歎息道:“這幫人真的相信蠻人能破解岐龍山秘寶?”


    櫃台後,豐寬扒拉著算盤,頭也不抬道:“那畢竟是護國司給的消息,誰能不信?”


    “護國司?”


    崔賦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信他們才是有鬼,就跟你們監察司……”


    話沒說完,他便是閉口不言,鬼鬼祟祟地看向樓梯。


    “主家這幾日不在店裏。”


    豐寬抬起眸子,居高臨下地看向崔賦的後腦勺:“至少我不會騙你。”


    “算了,罵一句圖個嘴上痛快,不還是得在這兒當夥計的?”


    崔賦甩手將抹布搭回肩膀,“白陽給你們做廚子,聶渺夜裏替你做帳,白天倒是可以出去透透氣。就你們這小小的一家酒樓,可比一流大派的四品更多。”


    他自嘲一笑,趁著有客人招呼以前主動迎了過去,卻是頭也不回道:“怎麽不見胥紫山?”


    豐寬扒拉算盤的手一停。


    崔賦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似乎明白了什麽,語氣滿是苦楚道:“他娘的,妙劍齋倒是賭了次大的!”


    豐寬笑了笑,目光一轉,就看到有一桌醉醺醺的食客似乎想要起身結賬。


    他的眉頭挑了挑。


    因為那食客顯然要撞向隔壁桌。


    兩邊都是江湖武夫,若真撞灑了一杯酒,搞不好都得大打出手。


    就在這時,崔賦隔空一揮手。


    那名歪歪斜斜的食客當場站得筆直,臉上的肉不斷顫抖,宛如泛起水波的湖麵。


    他哆嗦了幾下,醉意都醒了不少,轉眼看向四周,“誰?”


    同行人滿是狐疑道:“你喝多了?”


    “不對,剛才好像……”那名食客打量一圈,除了幾個離自己老遠的夥計,大堂裏就隻有戲台上還有人站著。


    他揉了揉發木的臉,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沒什麽,走,趕緊走。”


    說完,他顧不得吆喝的同伴,來到櫃台扔了顆碎銀,頭也不回地逃出酒樓。


    豐寬看了全程,搖頭一笑,低下頭繼續扒拉算盤。


    雖然崔賦這幾日都在抱怨。


    但他從未動過一次逃跑的念頭。


    偶爾像剛剛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出手,豐寬全當他是在提前解決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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