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席間陷入靜默。


    褚浪收起那一絲冷意。


    緊接著,便望住了楚秋那張與記憶之中全然不同的臉龐,笑言道: “當年你用五拳將我趕出豐州時,可沒像今日說了這麽多話。”


    “五拳趕你出豐州的人就是他?”


    周嘯歌仿佛真是‘後知後覺’,故作驚訝地說道:“當年那事傳出之後,我還當你是被哪位不在四品榜上的閑雲野鶴給教訓了。


    好麽,合著是被‘三絕道人’給打出了自家地盤?”


    他搖頭說道:“褚盟主,這臉可就丟大了。”


    “我是五拳逼退了他,不是五拳打死了他。”


    這時楚秋瞥了周嘯歌一眼:“況且,那是我,不是你。”


    周嘯歌扭過臉來,衝楚秋笑了笑,倒也沒再陰陽怪氣。


    其餘幾人卻是用不同的眼神看向楚秋。


    朱冕先是有些不敢置信,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十分合理。


    當日在書會獨對‘三絕’之一的驚世刀鋒,直接嚇破了他膽子。


    而這‘三絕道人’的三絕,分別是刀,劍,拳。


    倘若這‘拳絕’比得上‘刀絕’,在不見生死的情況之下,五拳逼退千江仙褚浪倒也算不得離譜。


    而燕玄雖是神情自若,心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他暗中鬆了一口氣。


    還好有朱冕提醒,自己沒有真的跑去挑戰三絕道人。


    數年以前,便能和四品交手的武夫,他若真的上前挑戰,丟了性命都是小事,要是打斷了‘骨頭’,往後可就要變成個笑話了。


    陶辯目光從楚秋那邊轉到了褚浪臉上,歎息道:“想不到二位還有這等淵源,難怪今天三絕道人肯賣褚盟主這個麵子。”


    這段時日,三絕道人在京中閑住,就連照夜司都沒去打擾過。


    而在書會那一戰之後,照夜司更是封了整條長街,顯然也是拿出了保他清靜的態度。


    這般架勢,已經是對待四品神通的規格。


    他今天能來,的確給足了‘麵子’。


    話音剛落,陶辯恢複了那副憨厚的笑臉:“定洋總盟手握數州之地,獨掌大虞三分之一的水路河運等生意。


    實力雖不算最強,但論特殊之處,遠勝許多一流勢力。


    倘若褚盟主願意向朝堂投誠,相信朝堂開出的價碼,會比‘異姓王’高出不少啊。”


    他笑眼望住褚浪:“你們何必鋌而走險,摻和改換日月的大事?”


    “陶宗師,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說過要行那倒行逆施之舉,三絕隻不過是開個玩笑,你莫要當真。”


    褚浪的語氣並不激烈,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遞給陶辯。


    顯然這五品武評第十一的‘古刀’,壓根不配被他放在眼裏。


    直到此時,四品神通第十,終於露出一絲崢嶸麵貌。


    盡管被人輕視,陶辯還是笑意十足:“原來隻是玩笑,那就說正事吧。”


    “也好。”


    褚浪淡淡一笑,“今天找諸位前來,最重要的事,便是要說說朝堂上的局勢。”


    他扶著酒杯的手拿起,朝上方指了指:“當今聖上的身體,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燕玄目不斜視地望著麵前酒壺,“這件事,我們早就已經聽說過了。”


    當日在禪悅寺,慘死在那冒名‘刀絕’之手的莊文忠老先生,也曾與他們提起過此事。


    凡人壽數,總有窮盡之時。


    大虞皇帝年老體衰,也已經到了怕死的年紀。


    甚至把希望放在了武道上麵,想靠武夫的路子增壽延年。


    這件事,那時在禪悅寺的四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可陶辯卻是露出些許不以為意的表情。


    這一瞬間的神色變化,令楚秋朝他瞥了一眼,隨後平靜道:“人總有一死,大虞皇帝能老死,那也算是壽終正寢,不值得特意搬出來嚼上一嚼。”


    “不錯。”褚浪微笑道:“單說此事,確實算不了什麽,但是近來大虞皇帝癡迷武道,相信諸位也有所耳聞了。”


    除了楚秋,幾人皆是下意識頷首。


    “高品武夫能增壽數,到了上三品,更是想死都難。”朱冕點了點頭,抬眼望向褚浪:“就算有‘皇室難出武夫’的桎梏在,臨死前想要再尋求一線希望,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即便尋常百姓也都想要長生長壽,何況坐在至尊位的大虞皇帝?


    他手握一國之權,更是恨不得自己有千載萬載的壽數,能統千秋萬代,如何肯向‘天命’低頭?


    “敬畏生死,確是人之常情,不過,自大玄朝滅,皇室難出武夫似乎已是命中注定。


    究竟是難明的詛咒也好,還是皇族心思不純也罷。


    放眼三座天下,皇室族人,能成五品已是極限。


    登上大寶的,更是連中三品也沒有。”


    褚浪淡淡道:“陛下想要打破自身命局,靠尋常武道恐怕是難以成事。


    而那溺水之人,臨死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行差踏錯亦是難免。”


    聽到他這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幾人不言不語。


    唯有楚秋眼神微動,輕笑道:“你想說大虞皇帝在練魔功,那就不要拐彎抹角,畢竟他練的東西,可能還是我送的。”


    楚秋看向褚浪:“倘若練魔功真就該死,怎麽不見你去收拾那禍亂一州之地的極樂樓?”


    這句話,並未將褚浪問到‘啞口無言’。


    但他卻是搖了搖頭:“極樂樓徐徐圖謀了十幾年,在那場‘極樂宴’之前,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何況,論到‘魔性’,那部自在天地妙法可還排不上號。”


    說罷,褚浪忽然笑了一聲,好似故意為楚秋解釋:“自在天地妙法需以邪蠱轉變血肉的特性配合,隨著修為精深,能夠洗練根骨,逆改天資,算得上是‘溫正醇和’。


    然而陛下想要的,卻是極樂樓主與姚霄神利用自在天地妙法創出來的那門邪法。


    合那二人之智,融合邪蠱之妙,鑽研了近二十年,才創造出‘洗練根骨’另一種用法。


    所以,那種近乎不死的速成之法,才是陛下真正需要的。”


    褚浪說到這兒,抬眼望向楚秋:“另一部,你應該沒交出去吧?”


    楚秋沒有理會他的問題,點頭道:“大虞皇帝練得是更危險的魔功,所以你要找我們這些人斬了他?”


    褚浪笑而不答,掃視在場幾人:“諸位可能有所不知,近來冒名三絕之人,以及陛下的魔功由來,都與‘魔門餘孽’有所關聯。”


    提起魔門餘孽,他麵上笑意慢慢收斂:“這些魔門餘孽想借武魁之事作些文章,各門各派唯恐惹上麻煩,紛紛作壁上觀,但是我們定洋總盟卻不願置之不理。”


    說到這兒,他向幾人拱手肅道:“宮中那兩位四品立場難明,我唯有提前尋些其他的幫手,找上各位,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


    這話一出,朱冕先是看了眼楚秋,又看了看周嘯歌。


    見這兩位武評前列的宗師都不開口,隻也跟著選擇沉默。


    陶辯一臉憨厚笑意,看向了別處,燕玄更是幹脆閉目養神。


    幾人閉口不言。


    但在這時,楚秋卻是笑了起來,淡淡道:“幽默。”


    隨即看也不看褚浪那微怔的表情,起身離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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