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按單位,再按時間,可千萬別弄錯了。不然上頭來的人檢查的時候,翻不到抽查的內容,我們就要把所有的資料拿出來全部翻一遍。這麽多人一個月的努力,就等於是白幹了。”所以蘇金娜告訴他們規矩,在裝訂的檔案冊上,要留下自己的名字備查。


    “到時候是誰弄錯了,就該誰負責。”蘇金娜慎重的說道,“你們新來的,寧願慢些,也不要出錯。”


    大家齊聲應是,這活不難,就是極為繁瑣需要格外細心,一個粗心就有可能辦錯事。


    新人嘛,誰心裏不憋著一口勁,都想讓人刮目相看。更何況,還有轉正的事吊在前頭,所以人人幹勁十足。


    “悠悠啊,最近我家小墨怎麽樣了。這天氣冷了,也不知道他穿的暖不暖,我給他買了件棉衣,一會兒下班了你幫我帶回去給他。”


    蘇金娜的話讓人不少惻目,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兒子不孝順,當娘的也還是想著念著。


    “我剛給他買了一身,挺暖的,您就放心吧。”葉悠悠笑著開始整理資料。


    “你買?你拿什麽買?”一旁的張甜生忍不住了,才剛上班,還沒開始拿工資吧,哪兒有錢給辛墨濃買東西。


    “辛墨濃他爹留下的金條,給我了,留著幹啥,花唄。”葉悠悠輕描淡寫的說道。


    “轟”的一下,就象平靜的水麵投入了一顆炸/彈,激起層層水花。


    “真有金條?”聯想到之前的那個謠言,難道是真的,不少人的表情,此時變得格外精彩。


    蘇金娜也傻了,金,金條,真有金條,這怎麽可能呢。


    “您不信吶,看看這個。”葉悠悠把手一伸,冬天穿的多,她很少伸手,所以沒人知道,她手腕子上戴著一塊精緻的女士手錶。


    “歐米茄。”田清清是個識貨的,一看就知道,葉悠悠手上戴的這一塊是這兩個月新上的貨。進口貨一塊要三百多,比國產的上海手錶足足貴出三倍還要多。一般人,還真戴不起。


    她一個鄉下來的姑娘,就這麽大喇喇的戴在手上,也不看看自己的手腕有沒有這個份量。田清清憤怒的看了她一眼,“就算有錢那也是辛哥的,你這麽花,他知道嗎?”


    “他就喜歡我花他的錢,不花他還跟我急。”葉悠悠象個暴富戶一樣晃了晃手腕子,重新把袖子放了下來。


    “就算有金條,也不能管一輩子,年輕人怎麽也得有個正經工作。你有空還是得勸勸他,時間經不得浪費。”蘇金娜努力壓下心中的不適,她還得當個好媽媽,好婆婆,至少在外人麵前。


    “他上班了,您不知道嗎?”葉悠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第五機械廠,已經快半年了,就算您不知道,您愛人肯定知道,怎麽,他沒告訴您嗎?”


    蘇金娜臉上掛不住了,自從辛墨濃響應知識青年下鄉的號召離開家,他們就再也掌握不了他的情況了,幹了些什麽,交了什麽樣的朋友,又在想些什麽,統統不知道。


    看著兒子越離越遠,蘇金娜越覺得兒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越擔心就越想把他牢牢掌握在手裏。可是當她真的這麽做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話對兒子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就連裝病他都不肯回來看她一眼。


    隱藏在心裏的那層擔心越來越強烈,掌握不了兒子,那就掌握他喜歡的女人。她覺得這麽好的工作,再加上轉正的事吊在她麵前,不說對她言聽計從,至少也會巴結討好。


    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女孩遠遠超過了她的想像。以為是鄉下的無知少女,偏偏一來招工考試就力壓田清清。而她的態度,看似天真,實則句句在眾人麵前打她的臉。


    “辛哥都不回家,宋叔叔怎麽可能知道辛哥的情況。”田清清實在忍不住了,幹脆親自下場。


    “宋叔去找過辛墨濃的領導,想到調到第五機械廠工作,領導告訴他直係親屬不能同在一個單位,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至於為什麽不告訴蘇姨,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那幾根金條我們已經花了,誰也別掂記。”葉悠悠微笑著看著田清清。


    她說的事都是真的,宋國成來了也沒法反駁,而第五機械廠是軍工廠對外的名字。


    蘇金娜趕緊攔住田清清,“老宋出差了,可能是忘了跟我說這事。上班了就好,說明這孩子還是聽勸了。當媽的說的話,就算他當麵不聽,心裏還是知道,都是為了他好的。”


    葉悠悠一揚眉,蘇金娜比她想像中的,還是要高明一點,雖然丟了麵子,但是最後能扳回一局,算是很厲害了。


    一邊的蘭大姐看著他們鬥法,臉上略帶一絲驚詫,原來這個葉悠悠和蘇金娜的關係是這樣的,看樣子是她之前想差了。


    張甜生看葉悠悠速度越來越快,壓低了聲音對田清清道:“你看她賣弄的,要是最後錯的一塌糊塗,再快又有什麽用。”


    “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田清清心裏翻騰起滔天的怒氣,葉悠悠手腕上的那塊表,深深的刺激了她。一想到這是辛墨濃送給她的,也許還是定情信物,就恨不得上去把那塊表砸個稀爛。


    祝新華那組,柳長河自己就是檔案科的,對這些又有興趣,當然是摸的門清。他負責給吳新業和祝新華講解,蘭大姐隻在旁邊看著,確定沒有錯便讓他們開始幹活。


    “看不出來小祝手腳挺快嘛。”蘭大姐看祝新華絲毫不比柳長河慢,出聲說道。


    “是大家教的好。”祝新華很有禮貌的回道。


    “你生父呢,是不是也到京城來了。”蘭大姐狀似無意的問道。


    祝新華手上一頓,臉上浮起一個苦笑,“他已經不在了。”心裏默默加了一句,我是指鍾大成。


    “不在了?”蘭大姐的目光落到書頁上,似在檢查錯誤,手指頭輕輕顫動著將書頁裏的一張錯誤的時間抽了出來。


    對啊,當時洪歌說的是烈士遺孤,她太過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用詞。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以為他後頭把你找了回去。”蘭大姐輕聲道。


    “他是自殺,前幾年的事。他死後,留下一封信,交待了我的身世,希望組織上給予照顧。”祝新華有些奇怪,鍾大成的戰友,難道是這位蘭大姐嗎?


    “自殺,怎麽會?這,這也太奇怪了,有什麽過不下去的地方,竟然……”竟然是自殺,蘭大姐的手顫抖著,緊緊握住整理好的檔案冊,直至在上頭留下自己的指甲印記。


    “您認識我父親?”祝新華試探著問了一句。


    蘭大姐象觸電般的跳了起來,一臉強忍的平靜,“不,不認識,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我也覺得奇怪,所以一直想搞清楚,他是見了誰,才會忽然活不下去了。”祝新華嘆了口氣,隻留了一個話頭,卻沒有再說更多。


    整整一天的時間,蘭大姐也隻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問了這幾句,之後再沒有說話。整理檔案的地方非常大,為了怕影響別人,都是各人坐一處,分的開開,唯恐自己這邊的資料混到了別人的資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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