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鼎定西南之越國來使(二)


    稽英對田雙的揶揄絲毫不以為意,拱手笑道:“越國欲與巴國結盟,伸張天下公理,鏟除桀楚。”


    田雙粲然一笑,說道:“原來是越王想重振先祖雄風,想滅楚了!”


    “總理大臣此言差矣!”稽英正色說道,“楚王窮兵黷武,大行苛政,已經人神共憤,天下呼為暴楚。越國吊民伐罪,豈能以重振雄風論之?”


    “說得好!”田雙猛然間哈哈一笑,望著稽英說道:“吊民伐罪,那可是替天行道。越國乃是一等大邦,這越王也大有乃祖之風,如此,徑自去做便了,何須我們巴人占了越國的風光?”


    稽英也是機敏善辯之士,並不在意田雙的語氣,而是立即隨著他的話接道:“總理大臣說得好!戰國攻伐,利害相連。這暴楚數百年來不僅欺淩我越國,就是你們巴國的夷陵也被其強占,竟是為所欲為而無人抑其鋒芒。而天下戰國相互牽製隔岸觀火,全無公理大道。越、巴兩國雖然從無往來,但俱是被其欺侮的受害之邦。難道弱小就須受欺淩,公理定輸與強權麽?今我越王攘臂舉旗,自是吊民伐罪,聯絡巴國也為同襄義舉,又何來我越國獨占風光?”


    稽英的這一席話竟是義正詞嚴擲地有聲的架勢。


    “特使好口才!巴虎領教了!”龍鋒一笑即斂,插進來說道:“邦交根本,在誠信而不在說辭。請教特使,這厲害相連卻是如何說法?”


    稽英一聽心中暗道:這巴王果然厲害,盡管話語不多,詞鋒也不犀利,但卻是單刀直入,一針見血,似乎是詢問。實則考較。但他畢竟是有備而來,於是神情篤定的說道:“聯兵分地。沿春秋定例,大王以為如何?”


    田雙見他說得輕巧,不已為然地說道:“說得是不錯,但不知越國現今有甲兵幾何?楚國三十萬大軍你就能一口吞了?”


    “三十萬!”稽英悠然一笑,侃侃說道:“總理大臣大約不知,此時的楚軍早已不比從前,由於當年吳起變法夭折。他們新軍訓練沒有成熟定型,楚軍就變成了一種的混雜大軍,像戰車兵本該早已淘汰,可楚國卻原封不動的保留著兩千輛兵車與十萬戰車兵。鐵甲騎兵是當今戰國新軍的主力兵種,可楚國卻隻有不到三萬騎兵,而且還算不得精銳鐵騎。楚國步卒隸屬於戰車單元,根本不能獨立作戰,也不能與騎兵有效結合。形成步騎新軍。隻是全部駐紮在房陵山地,守護著這個輜重基地。楚國大軍號稱三十萬,實際上的主戰力量就是十萬戰車兵,其餘的騎兵、步兵、舟師加起來十萬出頭,滿打滿算也就二十萬左右。”


    說到這裏,稽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望著田雙繼續說道:“楚軍二十萬,自是不可小覷,但此大爭之世,不能以兵論兵,總理大臣以為如何?”稽英覺得必須以深徹見解使這位總理大臣無反詰之力,才能達到說服巴王地目的,所以一番話說得很有氣勢。


    田雙聽得笑了起來:“特使一番說辭倒頗似名家詭辯之說,教人聽不清虛實呐!不過貴國地情報收集做的不錯,楚軍狀況你們了然於胸啊!”


    龍鋒就喜歡聽這些策士辯論,但見這越使稽英機敏善辯。從他的言語說辭上看顯然是專攻縱橫學說的策士一派。再論下去,一是恐怕出身雜家學派的田雙辯不過。二是擔心僵在這裏也不好看,畢竟這越使是來結盟示好的。於是他輕叩書案,悠然問道:“越使說得篤定,定然是有了奇謀良策,不知是遠圖還是近策,可否說來聽聽?”


    見巴國君臣的反應沒有自己想象中地那般熱烈,稽英也覺察到了,心中大是不安。他來巴國,為的是結盟聯兵的大計。誰知言語之間,自己竟動了爭強好勝之心,這可是犯了大忌,即便自己說得這巴國的總理大臣啞口無言贏得場麵,要是壞了滅楚大計,豈不是全盤皆輸。


    心念及此,稽英頓時靈醒過來,知道此等大計怎能一僦而就,當徐徐圖之,於是拱手笑道:“在下此番前來,實為結盟交好。至於滅楚大業,必有準備期間,此謂預則立,不預則廢。而預立決斷之事,以巴王之明,定有成竹於胸。”


    對於這樣的逢迎之話,龍鋒卻仿佛沒有聽見,淡淡笑道:“先生之論,容巴虎思謀再定。能與越國交好也是我巴地之大事,特使遠來勞頓,具體事宜容後再議論,先請特使先回驛館歇息,晚上我親自設宴相陪。”


    “多謝巴王厚意,如此,在下先行告退!”稽英拱手一揖,帶著兩名隨從跟隨內侍出去。


    龍鋒等越使一出門,便立即拿起龍泉寶劍,拔劍出鞘,一時間找不到一個活物試劍,從懷裏拿出一方絲巾,對田雙說道:“先生來看看!”說著,便將絲巾往空中一拋,絲巾悠悠下墜,落於劍刃之上,竟然是一分為二,再飄然而下,仿佛隻是從輕風中掠過一般。


    田雙看那劍身劍鋒竟依然是藍汪汪一泓秋水,不禁大是驚歎:“龍泉吳鉤,果然名不虛傳,真乃神器也!”


    龍鋒一聽頓時開心大笑,不由技癢,手握寶劍,刷!刷!……隨手就是幾個招式,頓時議事大廳之中,但聞金刃破風之聲不絕於耳。


    英雄喜好神兵利器,自古使然。大王勤政,愛民,不好酒色,唯一的嗜好就是兵器。見他如此愛不釋手,田雙有些擔心大王因此會對出兵一事作出輕率的舉動,於是委婉的勸柬道:“大王!我們眼下還需積蓄國力。伐楚一事,尚未到時機。”


    龍鋒舞劍正在興頭,忽然聽得田雙這麽一說,立時便知他心中所想,手中也不停頓,邊舞邊笑道:“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此乃總理大臣之事也,與我何幹,我自舞劍喝酒,逍遙快活也!…….”


    見大王忽然對自己悼起文來,田雙頓時明白是自己多慮了,於是也笑著拱手說道:“那我這個總理大臣就去總攬事務,大王便去陪越使飲酒快活去也!”


    龍鋒見他要走。不想參加為越使設地宴會,便知田雙是因為剛才庭辯未占上風,看見那個稽英有些不痛快,於是停了下來,收劍入鞘,望著他笑道:“先生乃是實幹家,與稽英那種縱橫策士相辯論,原本就是以己之短較人之所長。為何連這點都看不開啊!今天晚上要是你總理大臣不在場,難道就不擔心我一時衝動…….”


    是夜,江州城國賓驛館大擺宴席,由於是近百年以來,巴國第一次與正式諸侯交往,因此宴席的氣氛隆重而熱烈。龍鋒自然是居中而坐。一旁田雙、稽英左右相陪。底下巴國的長老文武以及江州學宮的名人士子分坐兩旁,樂師們演奏起《公劉》的曲子:“京師之野、於時處處、於時旅廬、於時言言、於時語語……”這樣的曲子在龍鋒聽來,不僅是與後世地電聲樂隊不能比,與大型管弦樂隊那就更不能比了,但這個時候,也隻能將就了,雖說有些是單調,但熱鬧氣氛還是造出來了。


    裝扮豔麗地虎族少女,川流不息的往各個桌上送一盤盤山珍野味。


    見到這樣地情景,稽英激動萬分。他內心感覺。巴王如此隆重的招待,大事定然有成。


    席間。賓主談笑,把酒言歡,說些各自的風土人情,稽英由眾長老以及江州文武對田雙尊敬有加的態度上,清醒的認識到此人的重要,於是主動敬酒示好。田雙由於剛才大王那麽一說,知道大王心中早有成算,場麵上的事情,自然也不願意再顯得小氣,杯盞交錯之間,大夥談笑風生。


    龍鋒自然又談到了劍,這稽英一見巴王說起劍來竟如劍癡一般,自然是投其所好,鑄劍原本也是自己越國地驕傲,因此他侃侃而談。從稽英地介紹中,龍鋒得知曆代越王都是收藏劍器名品的大玩家,越人中不僅出著名地鑄造師,也常出著名的相劍師。相傳越王勾踐的父親允常,便收藏有數十柄天下名劍,曾經請來著名相劍大師薛燭品評,竟從中相出了天下十大名劍。


    從此,鑄劍藏劍相劍之風便在越人之中彌漫開來,至次人人愛劍,也人人練劍,縱是山鄉女子中也常有劍道高手,說起劍來,這稽英也是無比的自豪。


    龍鋒一聽他說起這個越國的山鄉民間女子也有劍道高手這話,不禁想起‘越女善劍’這個曆史典故來,心想驗證一下。於是問起這個事來。


    稽英聞言,一邊陪笑,一邊恭維道:“大王真是博聞廣記呐!雖說越人習武成風,鄉間女子都喜練劍,但臣聞大王武功蓋世,劍動如羿射九日、身形矯若驂龍翔,那才是真正地功夫,越女之劍又怎能入大王法眼。”


    老是逢迎恭維,龍鋒有些煩躁,同時對越使這麽說後世聞名遐邇的‘越女劍’也感到失望,有些不快的說道:“越使何須如此恭維,這樣一來就顯得不真誠了!”


    稽英何等機敏,自然就領會了巴王言語之中的含義,通過這半日以來的接觸,知道這個巴王喜歡直截了當,於是接口說道:“大王如對劍舞有興趣,在下的兩個隨從乃是越劍門地弟子,她們可以為大王一舞助興!”


    “好!”龍鋒一聽,頓時叫好,並向在場的人眾大聲的宣布,頓時群情熱烈,叫好聲一片。


    不多時,越使稽英的兩個隨從,脫去長袍,於大廳之中持劍並肩而立,熱鬧喧囂的宴會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望著這一對越國嬌娃,一個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龍鋒才恍然醒悟,怪不得這兩人要黑紗遮麵,實在是長得太出色了,太美了。這一對越國嬌娃,不僅長的一模一樣,裝扮也是一般無異,隻是上身的緊袖劍衣一紅一白才有所區分,都是一襲湖藍色的曳地絲裙,一片雪白的搭肩直垂在腰際,一根玉簪將長發攏成一道黑色地瀑布,身形修長纖細卻又豐滿柔軟。如此簡單地衣著,如此單純的色調,在她們身上卻顯出了一種非常清新典雅地儀態,真正的讓龍鋒覺得不可思議。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見識了野性的美、溫婉賢淑的美、天真活潑的美,像這般清新典雅的美,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大王!她們本是孿生姐妹,紅衣女子名曰:紅袖,這白衣女子名曰:越姬,自小便是孤兒,在越劍門長大。越王非常重視與大王的結盟,這才特意選派此二人護送在下西來巴地,名為隨從,實為護衛。”


    稽英這麽一介紹,龍鋒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一笑,說道:“請她們開始吧!”


    話音一落,稽英對那兩人示意,這一紅一白兩個越國嬌娃,走進場中,先對龍鋒拱手抱劍行了一個劍禮,然後才分開對峙。靜默片刻,隻聽得紅衣女子嬌嗬一聲:“劍器曲破!”那白衣女子一聲清亮的回應:“翁天曉月!”隨即兩人便舞動起來,一個如魚躍水,一個似蝶穿花,你來我往,左旋右轉。


    龍鋒一看她們的劍舞,心想,這難道就是越女劍,和舞蹈沒什麽兩樣,看來也不過如此。正覺得失望,忽然間兩人身形一變。


    紅衣女子揮劍疾進,劍光出神入化忽忽閃閃,白衣女子身形倒退,矯健的身姿好象禦風飛翔。紅衣女子劍光奔放急速,如電光火石。白衣女子猛然不退反進,揮劍直入驟如急雨。


    整個大廳,一時間好象雷電交加,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女子舞劍竟然也能如此的迅捷快猛,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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