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公主出遊了?”殷時維聽著襲音的匯報,手中的棋子一頓,微微一笑,“那就有意思了。”


    “要跟著嗎?”襲音問道。


    “不用,她不會停在哪家門口的。”殷時維將棋子隨手丟在棋盤上,起身吩咐道,“去備輛馬車,我們去一趟將軍府。”


    “是。”襲音行了禮,便下去準備,家裏的一個僕役與她說笑:“襲音姐姐,這段時間公子去將軍府去得真勤快,性子好像也開朗了些,老爺若是見到了,定會高興的。”


    “你從哪兒看出來的,公子不一直都這樣麽?”襲音嘴上嗔怪著,心裏倒認真盤算起僕役的話來,她已經記不清殷時維摔斷腿之前的樣子了,那個縱馬揚歌的少年郎,仿佛死去多年,無從回憶。


    “嗨,我隨口說說的,姐姐莫要放在心上。”僕役笑笑,“小的先去大門外候著了。”


    “去吧。”襲音說道。


    公主出遊的事情熱鬧了一個上午,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有人為此開了賭局,賭一賭是哪家公子入了小公主的眼,然而這些人眼巴巴地等了好幾個時辰,卻隻得到公主僅僅去城郊轉了一圈,任何期待的事情都沒發生。


    “就是閑宮裏悶了,出去轉轉?”茶客們都驚掉了下巴,“這麽大陣仗,王上也肯?”


    “什麽肯不肯的,王上就公主一個妹妹,能不寵著?”另一個閑人連吃了幾顆花生米,說得唾沫橫飛,“你是沒見著,小公主長得那叫個漂亮,要我我也寵著!”


    “你見過?”


    “我當然沒見過,但王上就是個美男子,小公主能不是個美人?”吃花生的那人振振有詞,“依我看,不久就會有喜事!”


    “你又隨隨便便出來糊弄人了,跟我回家去!”一個美婦人從人群中擠出來,那漢子趕忙捂住耳朵,“哎喲,媳婦兒,我錯了,我馬上跟你回家!”


    眾人鬧笑,那漢子抓了一把花生米,就灰溜溜地跟著婦人走了。


    蕎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陳三年的棺槨藏在車裏,大搖大擺地運進宮,她從兩年前就在宮裏安插人手,瞞過殷夫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劉歆曄伏在棺槨上,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那漆黑的棺木上滿是血色的封印,不知道裏麵躺著的陳三年能不能聽到。後半夜,靜無便將棺槨從地道裏運走,去了蕎兒的私人住宅,瞿宋二人早早地等在了那裏。


    “都辦好了?”瞿耀問道。


    “都好了。”靜無回答道。


    “護國公和李相那邊有什麽動靜麽?”


    “沒有,李相和護國公與往常無異,有幾個相熟的官員去了他們府上,不過殷公子沒什麽舉動,照例去了韓將軍那邊。”


    “你再派人去盯,我猜這兩家府上要熱鬧一段時間。”


    宋朗明白瞿耀的意思,笑道:“是啊,公主出嫁,那可是件大事!”


    “哼,要嫁也是嫁給我,誰要是敢打我媳婦兒的主意,老子就先廢了他!”靜無不滿,他從一開始就對這個計劃有意見,他還想將蕎兒捂在手裏捂幾年呢!


    “靜靜你這話說得,你以為你能捂幾年?蕎兒已經十六了,那些老狐狸遲早會在她身上做文章,還不如現在爭取主動權,免得到時候受人掣肘。”瞿耀說得句句在理,靜無一時無法反駁,“好


    啦,回去吧,多看幾眼你媳婦兒也是好的。”


    “就你能耐!”靜無掃了一眼旁邊的宋朗,對方和善地笑著,讓他的氣消下去不少,“我走了啊!”


    “好走不送!”瞿耀看著人走進密道裏,關上門,長舒一口氣,“終於走了,我差點以為他要打我。”


    “誰讓你出這個餿主意的?”宋朗笑他,“靜無今天脾氣算好的了,你知足吧!”


    “那我也沒辦法啊,白天眾目睽睽地運個棺材進來,早被人盯上了,晚上又有宵禁,出了事就更不得了!”瞿耀著急了,怎麽自己的心肝兒也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呢?


    “好好好,瞿天師辛苦了!”


    “那有獎勵沒有?”


    “沒有!”


    宋朗立馬警惕起來,瞿耀總是趁他不注意鑽空子,這會兒可要放一百萬個心眼兒,別被套進去。


    果不其然,瞿耀委屈著臉,說道:“跟你睡一晚也不行?你忍心讓我守著棺材過夜?”


    “這宅子的廂房多得是,你隨便找個屋子睡不就好了?”


    “我怕冷!”瞿耀說得理直氣壯,生怕對方聽不見,宋朗本欲反駁,但看到瞿耀嘴角的淤青,語氣忽然就弱了下來:“那你不能動手動腳的。”


    “不會的,我保證!”瞿耀竊喜,不能動手動腳,那動嘴就是可以的咯?我真得是太機智了!


    “那一言為定,你先處理事情吧,我先過去了。”


    “好勒!”


    宋朗覺得自己越來越縱容瞿耀了,對他無禮的要求越來越沒有抵抗力,是因為下手狠了,心裏愧疚麽?


    瞿耀卻是樂開了花,給棺槨挪了挪位置,畫上他歪七歪八的符咒,高高興興直奔宋朗的房間,今天是個好日子!


    第28章 幼時


    公主出遊的事情熱熱鬧鬧了好一陣子,街頭巷尾,茶餘飯後,幾乎有人的地方就會談論起這件事,甚至有個把眼尖的發現大街上的公子哥兒都多了起來。


    不過,率性的小公主並不放在心上,依舊該吃吃該喝喝,王後殷夫人兩邊混,好不得意。


    這邊的瞿耀也完成了他的使命,陳三年的亡魂得到固定,可以像個正常人生活了。就是可憐了盈江,馬不停蹄地挖好了地道,整個人感覺被扒了幾層皮。劉歆曄問心有愧,便準了他幾天假,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宋朗也置辦妥當,將原來的宅邸收拾幹淨,住了進去。物是人非,頗多感慨。從頭到尾的閑人也隻有韓憐生了,可他仍然很苦惱,因為他好像招惹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人。


    “兄長,這是書房,我按照原來在渝州的格局布置的,你的書我都有好好收著。不過書架有點小,今年來又添了些,裝不下的都被我收進箱子裏了。”韓憐生引著陳三年熟悉他們的家,喋喋不休的樣子甚是可愛,“等我這個月俸祿下來,我們再換一個大點的。我算了下,應該還能再請匠人打一張案幾。”


    “不用那麽費心,我看挺好的。”陳三年笑了笑,提議道,“阿遠大了,給他置辦些東西,送他去學堂吧,我這副樣子,實在教不了他什麽了。”


    “兄長說的是,我這幾年出征在外,都是陳伯帶著他,差點就忽略這些事情了。”韓憐生赧然,像以前那個做錯事就會臉紅的孩子,讓陳三年心生苦澀,不知他故去的這些年,這半大的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麽,那個小小的牽著自己衣袖的阿遠長大了,陳伯的鬢髮也全白了,一定很辛苦吧,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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