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殷公子在路上等著我?”韓憐生一副吃驚的模樣,“那就冤枉了,韓某哪裏知道是殷公子的車,隻當是哪家紈絝的少年郎沒個規矩,手頭又有事兒要處理,萬不得已才砍斷了韁繩。”


    “哈哈哈哈,殷某剛剛還以為將軍是個有趣之人,沒想到也是個聰明人。”殷時維大笑,“那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殷某這次來,是想請將軍賞臉,本月十五一同去城郊別院賞花。”


    韓憐生遲疑了一下,決定先應下這件事,那天若情況不好,藉故先離開便是。思及至此,韓憐生道:“既然是殷公子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


    “如此甚好。”


    二人又相談許久,殷時維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匆匆告辭,韓憐生本顧著他腿腳不好,想送他回府,但出了門,人家家僕已經等在街角了,便客套了幾句,將人送上馬車,才悠悠地回去。


    “公子,如何?”襲音問道。


    “如何?”殷時維閉上眼睛,“等到十五再說吧。你記得進宮一趟,給大小姐遞個信,讓她以後多注意蕎兒的動向,我們的公主可不像她王兄,沒那麽多顧慮,別讓她揪著什麽把柄。”


    “屬下明白。”


    “嗬,若不是你們辦事不利,安排眼線的事情被蕎兒發現了,怎麽會讓大小姐這般辛苦?”


    “屬下辦事不利,公子息怒。”襲音垂首,上次的事情還是兩年之前,蕎兒尚且十四,本以為就是個頑皮的姑娘家,沒想到做事反而雷厲風行,竟抓著一個細作的馬腳,順藤摸瓜拔了個幹淨,現在安插人手就十分困難了。


    “知道便好,還好當時大小姐沒受到牽連,不然你們都得去見閻王!”殷時維冷哼一聲,“罷了,回府再說。”


    “是。”


    韓憐生回了臥室,點上瞿耀送他的薰香,香氣微冷,稍有甜膩,很快便散布整個房間。


    “韓將軍,每日睡前點上這薰香,可凝神靜氣,蕩滌濁念。採血之前點滿七日便可,不能貪多,否則容易陷入美夢,使人渾噩。”


    美夢?韓憐生想想瞿耀的囑託,莫非能讓我在夢中快活麽?


    “憫之。”韓憐生念叨著陳三年的名字,我其實很想再見見你,哪怕是夢中也好。


    “阿嚏!”瞿耀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掐指一算,哎喲,我的乖乖,這還沒睡呢,就起念頭了?想想劉歆曄,這算上樑不正下樑歪麽?


    第17章 三月十五(上)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三月十五,正是郊外踏青的好時節。韓憐生按照約定,與殷時維在城門口碰麵。不過對方這次竟是單獨騎著馬兒,穿著一身爽利的便裝,白鶴藏峰,霽月鑲邊,平時的發冠也換成了束帶,摺扇掛在腰間,少了幾分世家公子的貴氣,多了些許江湖兒女的瀟灑。


    韓憐生笑了:“殷公子當真是個翩翩郎君,韓某自愧不如!”


    “要與韓將軍同遊,總要打扮得體不是?”殷時維也笑了,“出發?”


    “好。”


    兩人雙馬,緩緩踏上了城郊的官道,順著這條路,可以直達殷家的別院。殷時維興致上來,給韓憐生講了許多京都的趣聞,甚至談起自己幼年求學經歷,二人聊聊笑笑,不覺間便到了目的地。


    韓憐生下了馬,交過韁繩,順手就去扶腿腳不便的殷時維,對方愣了一下,本已迎上來的僕役停住動作,韓憐生卻好像什麽都沒有注意到,仍舊笑著:“殷公子不下馬嗎?”


    “啊,多謝。”殷時維緩過神來,微微頷首,韓憐生得到應允,另一隻手便攬過對方的腰,將人穩穩地抱下來。


    “多謝韓將軍了,請隨我來。”殷時維垂著眼眸,掩去波動的情緒,韓憐生也不多客氣,跟著人就走了。留著後麵那兩個僕役麵麵相覷。


    “哥,你說那位爺是故意的嗎?公子可最討厭不熟的人碰自己了。”個子較矮的那個不解地問道。


    “嗨,你操什麽心,公子的心思,你能猜得準?入了官場,總要逢場作戲的!”大個子不以為意,“走啦走啦,燒火去!”


    “也對。”小個子撇撇嘴,不再理這樁閑事。


    蕎兒一大早便去了司天監,瞿耀和盈江在擲骰子玩,宋朗坐在一旁看書,貓兒窩在他腳下,一派歡快的景象。


    “哎,我說你們都玩上了,也不帶帶我!”蕎兒開著玩笑,脫了鞋就往軟榻上一躺,“今天天氣真好,讓我睡個回籠覺!”


    “哎哎哎,要睡回你家去睡,別躺我這兒!”瞿耀嘴上這麽說,身體卻動都沒動,他每次擲出的點數都比盈江小,輸得老臉都要沒了,哪還有閑心管蕎兒?


    “哎嗨,一點!哈哈哈哈哈!”盈江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瞿天師,你的手氣,還真不賴啊!”


    瞿耀氣得把骰子往地上一摔,作勢往宋朗懷裏一滾,沒個防備的宋朗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書就掉了,剛好砸在明明頭上,小祖宗一生氣就跳了上來,兩人一貓滾做一團。


    “救命啊!”瞿耀抱著宋朗大叫,對方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你放開!”


    “不行,它會咬你的!”瞿耀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宋朗合理的要求。


    “你放心,明明專咬你。”蕎兒幽幽地冒出一句,盈江笑岔了氣,伏在桌上眼瞅著這場鬧劇。


    “都給我安靜點!”宋朗真生氣了,一手揪著瞿耀的耳朵,抱住明明往他懷裏一塞,就給扔了出去。


    “你們都欺負我!我不活了!”瞿耀抱著明明哀嚎,宋朗一本書直接拍到他臉上:“閉嘴!”


    瞿耀還想辯解,蕎兒搶先說道:“哎,韓憐生呢?”


    “不知道,我與他說好了晚上過來,應該不會有差池的。”瞿耀嘟囔著站起來,揉揉摔疼的屁股,仍然腆著臉坐到了宋朗身邊。


    蕎兒點點頭,說道:“也對,畢竟是大將軍了,事務繁多也是正常的。”


    “總比王上好,天天悶在宮裏,”瞿耀忍不住調侃了幾句,“不知道這會兒是在陪王後呢,還是殷夫人呢,亦或許在孤獨地處理奏章?”


    “都不對。”蕎兒搖搖頭,“以我對我哥哥的了解,有五成的可能性會偷溜出宮。”


    “那剩下的五成呢?”


    “光明正大地出宮。”


    “你說這話和放屁有什麽區別?”瞿耀翻了個白眼,盈江也湊過來,三個人圍在一起胡說八道了一通,其實誰都清楚,劉歆曄肯定會趕來見陳三年一麵,來不及送他走,還來不及接他回來麽?


    宋朗坐在一旁,看著甩開膀子胡扯的幾個人,竟覺得十分有趣,熱熱鬧鬧的,多好。


    第18章 三月十五(中)


    韓憐生跟著對方路過過繽紛花蔭,順著九曲迴廊走到盡頭,遠遠地看到一座湖心亭。四周皆水,清澈澄亮,一條青灰色的石板浮橋通向他們腳下。微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滿架薔薇的幽香從前院飄到後院,一派溫馨之感。韓憐生不禁感嘆主人的手筆之大,匠心之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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