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要是磕著摔著了,就爬到你家來,賴上個十天半個月!”殷時維笑了笑,不知從哪兒變出來個小糖人兒,“送你,今天的。”


    阿遠高高興興接了過去,不忘道謝,殷時維看了看頭上的匾額,忽然覺得那方方正正的將軍府三個字尤為礙眼。


    “小哥兒,若是明天你家將軍仍不肯見我,我就不來了。”殷時維裝作委屈的模樣,“你可要替我作主,好好給你家大人說道說道。”


    阿遠淡淡的眉峰皺在一起,似乎在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他與殷時維不算熟悉,但那人每天雷打不動過來送拜帖,還給自己帶各種各樣稀奇的小玩意兒,說話也和氣,不像那些個官老爺,對自己呼來喝去的,再加上長相的原因,阿遠對殷時維的印象的確不錯。


    “大哥哥,我家老爺今天心情不好,”阿遠為難地解釋道,“我怕我說多了被罰。”


    “啊,原來是這樣。”殷時維一副倍感失落的表情,“看來我與韓將軍當真無緣了。”


    阿遠眼見狀,骨碌一轉,又說道:“大哥哥你別急,我去和陳伯說說,他會有辦法的。”


    “那就有勞小哥兒了。”


    “哪裏哪裏,大哥哥你稍等會兒,我去去就來。”


    阿遠一路小跑,尋到了陳伯那裏。


    “陳伯,陳伯,那個人又來了!”


    “那位公子?”正在忙活的陳伯停下手中動作,“左腿不太好的?”


    “是啊,他又送了我東西。”阿遠點頭,舉著那串糖人,“噥,這次是這個。”


    陳伯聯想到之前韓憐生的囑咐,豁然開朗,原來自己要等的是這個人,心下便有了打算,說道:“好阿遠,接下來的事陳伯去處理,你先回房間吧,要是餓了就去廚房找素娘,今天別亂跑,知道了嗎?”


    “嗯嗯,我知道了。”阿遠滿口答應。


    “去吧。”陳伯慈愛地摸摸他的頭,正準備走人,阿遠忽然叫住他,“陳伯,今天回來的路上有人堵我們。”


    “那位公子?”


    “我不確定,隻是覺得聲音挺像的。”阿遠搖搖頭,他敏銳地察覺道這位公子不簡單,但並不希望他是個壞人。


    頭一次產生這種矛盾的心理,小孩兒有些無措,但陳伯不一樣,這麽些年什麽大風大雨沒見過,一眼便看穿阿遠的心思,笑了笑:“陳伯知道了,阿遠放寬心!”


    得到保證的阿遠才暗自鬆了口氣:“謝謝陳伯,我先回去了。”


    “嗯。”


    韓憐生來到日月山頂,尋到司天監所在,卻發現大門大開,門前被人做了記號,旁邊的上黃紙寫著“韓將軍請這邊走”,最下邊畫了張模糊的人臉,小眼睛,大嘴巴,嘻嘻哈哈的樣子。韓憐生一把扯下,塞進袖子裏,大步朝屋裏走去。沒走幾步,他又看見了同樣的記號和鬼畫符,同樣的,撕下來塞進袖子。兜兜轉轉,韓憐生終於找到瞿耀的屋子。


    “哎喲,這不是韓將軍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瞿耀抱著他的寶貝兒笑眯眯地迎上來,撲麵而來的騷氣。


    “瞿天師不必客氣,有話請直說吧。”韓憐生打量了幾下瞿耀,嗯,沒有畫上那麽醜嘛!還是人模狗樣的!


    “哈哈哈,那我們進去說?”瞿耀做了個請的動作,韓憐生點點頭,便隨著對方通過一扇暗門,對坐在屋裏的案幾旁,手邊的小香爐裊裊地冒著香氣,還怪好聞的,韓憐生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不過除了薰香,其他擺設倒別無二致。


    韓憐生疑惑:“你這屋子的格局都一樣麽?”


    “是呀,我一貫如此,喜歡什麽就都攬到懷裏,捆在手心,除非哪天我看膩了,才會找個好地方埋掉。”瞿耀順著貓兒的毛,突然發問,“不知道韓將軍對我這個解釋滿不滿意?”


    生氣,居然敢把我的大作撕了,虧我這般好心!不給你點下馬威當我是紙老虎啊!


    韓憐生聽得出瞿耀話裏有話,卻不知他氣從何來,但想想這位天師脾氣古怪,便沒有放在心上:“某此次前來,有一事不明,還請天師解惑。”


    “為了做夢夢見陳三年的事?”瞿耀抬了抬眉毛,嗤笑道,“你不是第一個來問我的。”


    韓憐生不作答,五味雜陳,那人也找過瞿耀麽?也因為這個理由麽?也像自己這樣從夢中驚醒亦或是徹夜難眠麽?回想劉歆曄與自己對話的神情,一時間,韓憐生竟有些可憐他的君王了。


    “王上也是個可憐人啊,某作為一國國師,總要為他排憂解難不是?萬不得已出此下策,並非有意冒犯,但韓將軍,恕在下直言,鬼神之說,信則靈,不信,容易惹上禍根啊!”瞿耀壓低嗓音,活脫脫一個坑蒙拐騙的算命瞎子模樣。


    “憐生,拉我一把!”


    “快呀,憐生!”


    “憐生!”


    夢境中陳三年的呼喚突然從記憶深處冒上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迴響在耳側,並在不斷地放大,韓憐生心頭直跳,賭一把?


    “我信。”


    瞿耀竊喜,終於上鉤了,這回夢香真好用,回頭再去師父那裏討點回來!


    “韓將軍不必勉強,仔細想好再來找我吧。”瞿耀麵上不為所動,戲一定要演足才行!


    “不必了,我聽王上說過招魂的過程,隻需我一點血不是麽?韓某久經沙場,這點無所謂的。”韓憐生誠懇地說道。


    瞿耀假裝沉思了片刻,道:“那好,既然韓將軍肯答應此事,瞿某便替王上先行道謝,本月十五,還請將軍在日落之前務必趕來。”


    “好。”


    “一言為定!”瞿耀伸出小拇指,“來吧。”


    韓憐生愣了一下,笑了,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一言為定。”


    第16章 談話


    殷時維在韓憐生的書房轉了轉,一派素雅幹淨,書架上擺放的都是與排兵布陣無關的雜書,窗口甚至養了一瓶早春剩下的梅花,當然已盡數枯萎。殷時維捏了捏枯枝,又幹又脆,不知為何覺得十分好笑,這位將軍比想像中有趣,想來今天冒犯了他,心裏不快,索性砍斷了韁繩,足見其心性單純,但這種人往往意誌堅定,不好拉攏。不過,若是假以真心,未必不能為自己所用。


    “韓某有失遠,望殷公子海涵。”說曹操,曹操到,殷時維整理了下情緒,笑道:“韓將軍客氣,殷某不請自來,望韓將軍見諒才是。”


    韓憐生打量了一眼殷時維,當真與陳伯形容的那樣,謙和有節,翩翩雅致,心中的戒備卻不減分毫,人不可貌相,誰知那副皮囊下麵藏著的是什麽呢?


    “不知殷公子今日大駕光臨,可是有要事相商?”


    “哈哈哈,將軍真是個憨直之人,難道沒有要事,便不能來拜訪韓將軍了嗎?”殷時維笑意更深,“還是說今天攔車之事惱了將軍,不肯給我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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