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個時辰之後。


    陸言和掌眼七爺,就被王耀君親自送了出來,兩方拱手道別。


    若是細細看去,還能發現王耀君的眼底盈盈閃光,含著淚花,這是激動的淚。


    他激動呀,經商數十年,頭一回碰見真正的冤大頭了,對方拿著一幅有價無市的黃氏山水墨寶,竟然就隻換了一個平平無奇的銅爐和一把長劍!


    這四舍五入下來,也就比白給多一點,堪稱血賺!


    其實當時這位陸先生拿出名畫仿本之時,王耀君是心動了,但同時也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這麽稀罕的仿本,怎麽著都得出大代價才能拿下。


    結果對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隻提出一個條件,要求參觀他陳列藏品的展室,並選走三樣寶貝,其中就包括賭石切出來的古玩。


    “行啊!”


    王耀君一聽,當時心底就樂開了花,雖說他展室裏麵確實有幾件稀罕貨,賭石切出來的貨也確實珍貴,但是跟《富春山居圖》的高等仿本一比,那都是小事,簡直是石頭和山峰的區別。


    更何況,真正的幾件心頭肉,那都被自己藏得嚴嚴實實,壓根不往展室擺,想到這裏,他也不磨嘰,直接帶人去展室。


    陸先生一圈轉下來,很快選了兩件,一件就是那個平平無奇的銅爐,另一件是一柄生鏽的長劍。


    兩樣東西,王耀君都記著,銅爐是當初朝奉司入檔之後,不知道怎麽著又給出檔了,然後到他手裏了,如今沒了也就沒了,估計也不值錢。


    長劍則是當初金銀胡同地攤上淘來的,在諸多藏品中,品相隻能算是中等,甚至還偏下,換個眼界稍微高點的,怕是連賣都賣不出去,結果給這位冤大頭拿走了。


    對方也守信,留下了畫,談妥了以後長久合作的事宜,就帶著兩件古董走了。


    王耀君自然也樂得合作,開玩笑,好不容易逮住這種冤大頭,人家哪怕不提合作,他也得主動開口。


    這邊陸言回到鋪子,心情其實和王耀君一樣,也是覺著自己撿著大漏了,這一趟沒白跑,一張宣紙的錢,就換來兩件珍寶。


    若是給那位王掌櫃知道,那幅價值連城的畫的真實價值,不算一小時作畫人工費也就值一張宣紙的錢,不知道會不會給人氣吐得吐血三升。


    倒也不是他故意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騙人,實在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市麵上能買著的寶貝,人家都不缺,那隻能整點見不著的稀世珍寶了。


    剛好自己會淺絳山水的畫技,諸多因素湊一塊,造就了那幅名畫仿本。


    不想那麽多,陸言一回鋪子,就開始看自己這兩件新淘來的寶貝。


    先說這長劍,陸言運足體內的氣,屈指一敲劍身,一聲清鳴,銅鏽盡落,露出寒光閃閃的原身。


    之所以選了這把劍,還是當初在狸道人的生平中,看見那太白劍宗的弟子,一道劍氣隔著老遠把飛速奔逃的老狸子給殺了,他心動了,心說也搞一把劍耍耍。


    畢竟自己好歹也算是盈氣強者了,雖說有聖人訓誡尺和祝由術在身,不怕對敵,但是赤手空拳終歸有失水準,弄一把劍,禦劍斬敵,多威風?


    何況這把劍也不是凡物,他用朝奉之手摸上去才知道,這是一把古朝名劍,喚作“湛盧”。


    所謂名劍,乃是由冶煉宗師親手打造的長劍,鋒銳無比,削鐵如泥,符合陸言的需求,這才占了一個名額。


    至於展室的其他東西,陸言用望燈術一一看過了,都什麽特別,拿來也無用,最多換些銀兩,但他意不在此。


    真要說滿意,還得屬那隻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銅爐。


    陸言拿起銅爐,心說這也是老熟人了,以前他給一位邪性的老朝奉刻過碑,那位老朝奉範仲得,就是因為打翻一隻爐子就莫名其妙死了,正是眼前這隻銅爐。


    本以為當初那隻鏤空銅爐僅僅是一麵之緣,沒想到在逛王耀君的展室時,意外又碰上了,屬實緣分,這就帶回來了。


    以文道之氣護住周身,做好防護措施,陸言催動望燈術,瞪大眼朝著銅爐裏麵瞧去,果真一片漆黑。


    “把我也放出去。”


    一道沉悶的聲音從銅爐裏麵傳來,陸言一皺眉,心說小夥子,時代變了,我可不會被你嚇到,就是不開爐,你拿我怎樣?


    但是緊接著,一股熾熱穿透護體的文氣,弄得手心一燙,被激得生疼,手一抖銅爐“咣當”摔下去。


    掉在地上,爐蓋摔開,一堆白灰被摔出來,散的到處都是。


    “骨灰?”


    陸言一眼就認出來白灰的模樣了,瞳孔一縮,大宣不興火葬,哪來的骨灰?唯一可能就是這玩意早於大宣立國。


    再催動望燈術細瞧,見著一縷縷白灰在上升凝聚,略微一思索全明白了,趕緊取來簸箕笤帚,把一地骨灰掃幹淨,重新倒回銅爐裏,蓋上爐蓋。


    不一會兒,那銅爐就跟火燒了似的,爐身通紅,裏麵也傳來了一陣陣慘叫。


    “啊,尊者饒命!”


    “放我出去,尊者,是小奴錯了,小奴再也不敢偷喝仙露了,放小奴出去吧尊者!”


    陸言皺著眉頭,聽著這些求饒的話語,大多都有“尊者”“仙露”“小奴”這麽幾個詞語,有些發懵。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我不是什麽尊者,倒是你,生前是什麽人?”


    爐子裏麵的聲音頓了一下,接著驚喜道:“尊駕,求求您放我出去吧,求求了!”


    “放你出去?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什麽人?”


    陸言挑眉,他心知這爐中的東西早已失了本體,以自己的修為也能輕鬆抗衡,但畢竟不是知根底的,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我是百藥尊者的童子,桃然。”


    百藥尊者,桃然?


    聽見爐子裏立馬傳來了回話,陸言越發不懂了,這些玩意都是什麽?大宣,乃至於前麵幾朝的記載,貌似都沒有這號人吧?


    “百藥尊者,又是什麽人?”


    沉默一會,陸言再次問道,他是真覺得事情開始有意思了。


    “百藥尊者,自然是鼎鼎大名的東方藥廬山主人,您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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