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府邸的密談,以及種種猜測,陸言自然是不知的。


    此時已經入夜,今天的碑文也被老吏目送來了。


    點火上燈,開始刻碑,不出半柱香就完成。


    碑林圖現,生平啟。


    昨天刺王殺駕之後,不論是錦衣衛、東廠,又或是京城衙門,都加強了警戒巡邏。


    高強度的暗中搜尋之下,雖說建州的細作沒抓著,但是一些往年狡猾的慣犯,還真落網了不少。


    比如說陸言今天刻碑這位,錢發,就是其中之一。


    這位錢發,那是一名小偷,極其擅長偷盜,而且還是百無禁忌,說白了就是什麽都偷。


    前段時間林月霜給陸言還八卦過,說是京城有人偷內衣,下到二八妙齡少女的,上至八旬老太的,絲毫不跳,甚至男子的汗衫都偷。


    陸言當時是把那些當段子聽的,結果萬萬沒想到,今天碰上正主了,都是這位錢發幹的。


    甚至通過碑林圖的生平觀看其“戰績”,還偷活物,鳥市順兩隻鳥,狗市牽幾條狗;乃至於陸言的魚鋪,也被這位光顧過,摸走幾條大肥魚。


    偷東西偷到這個程度,你說他吃不飽?衣食無憂。窮的揭不開鍋?家中幾戶商行。


    陸言也說不清這位為什麽吃喝不愁、家境殷實,還喜歡偷些奇怪的東西,可能就是老人說的,癮。


    那這位錢發是怎麽落網,又是怎麽死的呢?這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就在昨天,錢發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錯了,竟然選擇光顧城北的棺材鋪!


    說他摸進鋪子之後,因為是棺材鋪,院子裏一堆空棺材,剛好其中一具銅棺材,造型別致不說,上麵也是鑲金帶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錢發也是,一眼相中這具棺材,連夜給杠跑了,這一路逃著,躲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


    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他拿出一把匕首,準備把棺材上的寶石和金銀撬下來。


    結果這剛準備動手,就聽著棺材裏麵傳出悶響,哐哐哐,不等錢發反應,就聽見一句。


    “進來吧你!”


    第二天一早,有便衣廠衛巡察到這個巷子,見著一副棺材擺那,覺得奇怪,這打開一看,才發現裏麵躺著的,就是京城有名的盜賊,錢發。


    發現的時候,臉色青紫,已經斷氣多時了。


    後來才知道,這棺材並非棺材鋪的匠人打造,而是挖出來的,哪呢?延安府煤礦上。


    當初挖出一具紅光衝天的棺材,奪去幾人的性命之後,便沒了反應。


    底下的官員也不好決斷,隻能派人把棺材運到燕京,可禮部也不懂這玩意,就交給了京城最大的棺材鋪研究,結果這還沒來得及,放院子裏就給人偷了。


    關鍵是這偷棺材的人,還死了。


    ......


    到這,生平就結束了。


    這次刻碑的獎勵,一種不入流的技巧。


    凡品五等,探雲手。


    這探雲手,也就是叫法好聽,但用法屬實不光彩,說白了就是偷東西。


    把手快速深入別人口袋,把東西摸走,就叫探雲。


    陸言學會這一招,以後偷東西,倒是得心應手了,但是自己正人君子,估計不太能用得上。


    收了獎勵,他再一想方才的生平,都有些後怕。


    當時陸言正觀望著,突然聽見生平中那句“進來吧你”,隨即竟然真的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若非他及時運足江湖氣,恐怕是會被當場吸進去。


    不是說碑林圖的生平是第三人視角嗎?為什麽過去發生的事會影響到現在的他?


    不敢細想,也想不出,陸言隻是覺得,碑林圖似乎也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


    次日一早,掌眼老七就來找陸言,說是人在了。


    陸言跟著過去一見,果然是王耀君。


    “這位就是陸先生吧?嗬嗬,早已聽說金銀胡同出了一位摸寶大師,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進了府邸,陸言大步向引著的廂房走去,遠遠就看到王耀君起身相迎。


    “王大人,久仰了!”


    “哈哈,在官言官,在商言商,喊我王掌櫃就好!”


    兩人一陣寒暄之後,這才入座。


    “不知陸先生找我,所謂何事?”


    “自然是談生意!”


    陸言不緊不慢抿了口茶,王耀君眉頭一挑:“什麽生意?”


    陸言也沒有著急回答他,而是反問了一句:“王大人,不知你手上,可有琉璃街賭石切出來的貨?”


    王耀君聞言瞳孔微縮,看向掌眼七爺,這家夥是頂級的掌眼先生,也知道此事,多半是給這位陸先生說了。


    同時他也心中微動,眼前這青年究竟有什麽本事,能讓傲氣的掌眼七爺,心甘情願地牽線搭橋,甚至侍奉左右?


    “咳,不錯,是有,不知陸先生問這個做什麽?”


    “自然是買!”


    “買?”


    王耀君微笑著,婉拒道:“不好意思,這些賭石切出來的東西,王某個個都珍貴無比,恕難相賣!”


    “嗬嗬,王大人也別忙著拒絕!”


    陸言笑著,隨即一拍手,身後的老七遞上來一幅畫,鋪展開來,其上的山水交相輝映,房屋與江上漁船相映成趣。


    “這是......《富春山居圖》?原本不是在聖上那裏?”


    王耀君目瞪口呆,他可是知道,黃老真跡在宮中,可眼前這幅,無論是筆法,還是其專有的淺絳山水技法,都無可挑剔,甚至更勝真跡。


    “這幅是黃公望黃老的親子的仿本,但哪怕是仿本,恐怕也是有價無市吧?”


    陸言笑眯眯地介紹著,這玩意其實是他昨晚一個時辰趕出來的,但擁有淺絳山水技法,再加上點睛湖筆賦予畫作靈韻,可以說勝過原作。


    以假亂真,哪怕是他自己,在畫完之後,都險些被騙過去,更遑論王耀君了,經驗再豐富,也看不出來破綻。


    王耀君聞言,往下一瞧,果然見到了黃公望的親子的手書,以及印章。


    這些陸言也是提前調查過的,憑借他現在書畫方麵的造詣,模仿起來一點難度都沒有,至於印章,雕刻正是他的強項,偽造一枚一模一樣的也沒問題。


    看著王耀君激動地恨不能趴下去撫摸畫作,陸言就知道人被唬住了,連忙笑道。


    “王大人,不知這幅《富春山居圖》仿本,能否換取幾件賭石切出來的寶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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