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那位是誰?”


    收回心神,陸言望向身邊的柳延山,問詢道。


    柳延山順著陸言所指,望過去,又收回目光,露出一臉的古怪:“王耀君王大人,這種京城的大名人,你不知道?”


    “王大人?他怎麽有名了?”


    陸言有些茫然,心說我就一刻碑的,京城官宦圈子的那些人,還真不認識幾個。


    柳延山看著陸言是真的不知,便耐心解釋道:“這位王大人,出名就在一張嘴上,什麽都敢說,甚至曾經私下議論朝廷秘事,後來被抓進廠衛,居然能毫發無傷的出來!


    甚至於再往後,時不時說錯了話就能進去,別人都得剝層皮,他倒好,什麽樣進去什麽樣出來,有人就猜測他在朝廷有無比強橫的靠山!”


    聽完一席話,陸言眉頭一挑,他有八九分的把握確定,這位王耀君大人,多半就是掌眼老七找到的那位對家,隻不過沒想到在大典上還見著了。


    “陸小友和朱王爺認識吧?嗬嗬,說起來,林天賜大人以及朱王爺,都與王大人是好友,三人關係一直不錯!”


    柳延山笑著一捋胡須,微笑著繼續道。


    陸言沒想到對方已經知道朱閑和自己的關係,但也隻是笑了笑,畢竟性格相投,雙方根本沒在意。


    再觀王耀君,雖然麵上露出尷尬之色,但能瞧得出眼底深處氣定神閑,遠非表麵看上去那般簡單直率。


    就在眾賓歡愉、氣氛高漲之間,鍾聲九響,大典正式開始。


    有道是九九重陽,鍾聲九響,既暗合重陽之數,又暗合帝王九鼎至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大典一開始,所有人跪伏,隻聽尖細的聲音響起,便見魏忠吾起身,接過一道聖旨開始宣讀。


    稍微聽了聽,既套路又枯燥,讓陸言想起了前世上學那會,教導主任的每周國旗下講話。


    太監宣旨完畢,接下來主持大典的是一位金絲鑲邊的紅袍青年,年紀看著不大。曆皇則是全程當甩手掌櫃。


    “這位是?”


    陸言瞅著青年登台主持,用胳膊肘戳了戳柳延山,一臉谘詢。


    “這位是福王殿下。”


    “福王?不是太子?”


    陸言壓低聲音道,照理來說,這種皇家大型慶典,要麽是首輔重臣主持,要麽是大祭酒,要麽是皇上,再就是東宮太子了,一般不可能派出親王。


    “哎呦,可不敢亂說!”


    哪怕陸言聲音足夠小,如蚊嚀,周邊無人聽見,但這張口就是一句“太子”,還是給柳延山嚇一大跳,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湊到陸言耳邊。


    “立儲之事,哪怕是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敢輕易提及!”


    在柳老的一番悄言中,陸言明白這事的嚴重性了,立太子的事,曾經掀起過一場腥風血雨。


    立儲君,也叫國本,國之根本。


    當初就有這麽一件事,爭國本,朝中大臣分成兩邊,一邊以魏忠吾為首,支持福王;另一邊則是以當時的首輔王錫爵為首的一眾閣老重臣,支持皇長子,兩邊展開了爭國本。


    尤其是在一次京察中,內閣與東霖書院成立統一戰線,與閹黨爭鬥,最後事情鬧大了,驚動了曆皇,剛好曆皇的立場偏向於福王這邊,那結局自然不必多說。


    下令首輔致仕安心回家養老,罷免一批重臣,殺的殺,罰的罰,整肅東霖書院和朝中東霖黨。


    至於魏忠吾等人,那自然是地位更上一層樓,愈發得到皇帝寵信,沒看如此重要的慶典,都是讓福王出麵主持,由此可見是福王大勝利。


    然而自古都有嫡長子繼承製的說法,陸言暗自搖頭,誰贏誰輸,還未可知。


    他在這方世界待了這麽久,算是發現了,這就相當於曾經曆史書上的明末,隻不過與真正的史實,有所偏差。


    一切,似乎都在往未知的方向發展著。


    福王陳詞主持之後,大家開始動筷子,一群人觥籌交錯,不少人開始串席,借機結交一些地位高的人,陸言也走到前麵,敬了朱閑一杯酒。


    曆皇對此並不阻攔,在他看來,臣子之間多多交流,相互促進交情是好事。但如果知道這些都是一派的人聚一堆,商討一些壞事,或許就不這麽想了。


    其實曆皇心裏也憋屈,黨爭的事他門清,但是也就知道那麽幾個帶頭的,可又不能輕易動,剩下的朝臣裏,哪位是哪派的,他可不知道。


    所以他對於黨爭的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威脅到大宣的統治,愛咋搞咋搞!


    這邊氣氛逐漸走上高潮,就見著一群穿著花花綠綠的人,在兩邊席位中央的大空地上,搭戲台子。


    大宣自中期始,皇上都愛看戲,愛瞧戲法,每年花在這上麵的錢都不少,曆皇也不例外。


    本來前段時間那會,從建州關外之地來了個戲班子,官憑路引都有,說是來京城表演,其實就是下麵的人給皇上找來在大典上造氣氛的。


    結果戲班子中出了一個細作,完蛋,整個班子都被發配延安府挖煤,關外的戲子也不敢請了,隻好請關內的。


    這不,由禮部親自把關,特地從江浙請來了有名的南戲班子,上演一出前朝的雜劇《狸貓換太子》。


    陸言瞧著這幫人,雖然個個打扮怪異,有些男角一身的腱子肉,但利用望燈術看了看,屬實沒發現問題,都是普通人而已。


    “難不成今晚沒有刺駕弑君的行動了?”


    他憑空冒出猜想,難不成那幫人安生了,是我想多了?


    這邊戲班子的人已經將戲台子搭好,各種設施也齊全了,人員也到位了。


    吹拉彈唱,好戲開始。


    戲中的人物,或是身著戲袍,或是穿著宮裝,來來回回就那麽幾處場景,卻在各種樂器和人物的聲音、情緒中,給演活了。


    哭也好,笑也罷,一出出場麵,在戲子的動作中,配上恰到好處的“背景音樂”,不時扣人心弦,引人入勝。


    陸言也看得津津有味,感歎戲曲藝術的美妙。


    忽然,隻聽一聲大喝,滿座皆驚。


    “陛下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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