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下意識覺得這就是淚水。


    仗著拜疾厄宮神香所賜的無病無災體質,他嚐了一口,隱隱有些猜測。


    從枕中秘寶裏取出一遝黃符紙,用指頭蘸著水窪裏的水在紙上遊走,腦中則回想著塵封許久的敕靈請神符法。


    果不其然,一道道筆畫在符紙上顯現,這水窪裏的水真是蒼生淚!


    可惜,陸言繪製完一張敕靈請神符之後,水窪裏的水也盡了。


    不多不少,拿捏的死死得。


    在符紙繪製完成的同時,一股明悟也在他腦海中升起。


    所謂蒼生淚,就是蒼生的眼淚,不是說要把蒼生全部打哭收集他們的眼淚,而是一種福德蒼生之水。


    和天一無根之水一樣,蒼生淚是蒼生的哭泣與祈願,是天道的賜福,是功德的體現。


    它甚至沒有定型,可以是這樣的一灘水,也可以是一場雨,也可以是一塊石頭、一株草木。


    陸言得到了定水樁,並將定水樁紮入河底,穩定一方水土,這就是於天有大功德,於蒼生有大恩惠,所以功德恩惠、包括百姓的感念具現,形成了這一窪蒼生淚。


    陸言也沒想到自己出於素養的無意行為,竟然機緣巧合獲得了蒼生淚,多出這麽一張敕靈請神符,如今他已經有兩張神符了。


    或許,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


    就在陸言平定洛陽段水患之後,大宣朝廷也發生了幾件大事。


    一來,就是燕京城裏的大事,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宮裏頭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就差張燈結彩舉國同慶了。


    怎麽著呢?


    說是皇宮負責祭祀祖宗社稷的地方,素來叫太廟,也是一朝根基所在。


    而太廟的宮殿底下的台階處,圍了一圈嵌了九個龍頭,合稱九龍頭。


    當初樂皇遷都燕京城,特地請來高人,以九個龍頭為引,鎮壓國運。說這龍頭吐出來的水,都是無根之水,隔空引自國運大河。


    這國運越勝,龍頭的水流越大。啥時候徹底斷流,那離亡國滅種也不遠了。


    樂皇之後的幾朝,九龍頭的水流雖然有所減少,但也一直未曾斷流;直到英皇時,土木堡之圍,九龍頭直接斷流三分之一,往後不斷減少,直至先皇時,就剩一個龍頭還在吐水了。


    然而先皇駕崩後,最後一個龍頭也斷流了。


    結果就在這天,守衛太廟的太監當值,打掃宮殿台階時,意外發現其中一個龍頭開始往外吐水了!


    這太監值守太廟多年,哪能不知道這龍頭吐水的意義,連忙進宮上稟皇帝。


    曆皇那叫一個高興啊,本來當初他登基那會,九龍頭盡斷,他都不抱希望了,覺得就剩天亡自己,但過了十幾年,哎,沒事,也就漸漸淡忘了。


    如今,竟然有龍頭開始往外吐水了,那豈不是說朕要成就中興之主?大宣要在朕手中再次富強起來了?


    朝臣知道了,也是爭相去祝賀,一番吹捧。


    這時,內閣剛好來報,東南大捷,收服漳州府,大破倭寇。


    其實這大捷好幾天前就已經報到內閣了,隻是首輔半睜眼,底下閣臣又想著皇上哪天不高興了再報上去,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這才一直壓著消息。


    如今碰巧遇見這龍吐水的喜兆,剛好報上去,哎,雙喜臨門,皇上必定龍顏大悅。


    也正如一幫人所想,皇帝非常高興。


    九千歲也趁機吹起耳邊風,說是龍頭吐水,吐得是國運之河的無根水,而咱這大宣的國運之河又是黃河......


    一通明示加暗示,皇上一聽,對啊,這治理黃河的,不正是工部侍郎柳雲嘛,不愧是能臣,乃我大宣中興之賢臣,賞!


    結果柳延山下午釣魚回家,就見著正堂擺著幾個木箱子,打開一看盡是金銀布帛,一問說是皇帝賞賜。


    其實魏公公也有自身的考量,這番為柳雲請賞,乃是為了拉攏柳雲所作的準備。


    這一天傍晚,宮城裏麵燈火長明,慶祝中興喜兆的出現。


    宮外,則是勾心鬥角,風雲漸起。


    ......


    遠在豫州的陸言並不知道這些。


    此時,他忙完殯葬司交代的豫州協辦之事,準備返回燕京城。


    前往城南刻碑鋪子拜別張石之後,陸言快馬加鞭往回趕。


    有響馬旗和飲馬術的雙重加持下,他趕路的速度快了許多不說,換馬的頻率也低了。一路下來,竟然沒有跑死任何一匹馬。


    路上也遇到過幾次山匪劫道的,祝由術和聖人訓誡尺一出,三拳兩腳輕鬆搞定。


    大約三日左右,高頭大馬的陸言,才遠遠望見燕京城的輪廓。


    對比楊柳吹拂,遊人露出迷醉笑容的京郊長亭,再看洛陽府那城中都顯得蕭條破敗的模樣,他是由衷感歎。


    這大宣,也不過是單看國都燕京那般表麵上的繁華罷了。


    下馬入城,陸言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刻碑鋪,而是先去了殯葬司。


    找到主簿,例行匯報工作。


    隨後,才離開內城,走進熟悉的刻碑巷,打開熟悉的門。


    聽人說,京城前陣子下了場雨,這刻碑鋪沒開門透氣,屋裏一股子返潮的黴味。


    但是陸言卻不嫌棄,甚至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倍感安穩。


    略一歇息,他去了隔壁廣和樓,找上了藍顏新,主要是商討賣魚鋪的事。


    一番考教,發現這小子把陶朱之道的基礎知識掌握的還不錯,得,是時候開張了。


    交代完一些前置事宜,告知藍顏新不日準備開張的事,陸言又回到刻碑巷。


    剛進巷口,就見著林月霜坐在縫鬼鋪的門檻子上,旁邊擺著點心。


    “喲,有日子沒見了,幹嘛去了?”


    “殯葬司的事,出差。”


    林月霜點點頭,隨後往嘴裏塞了口糕點,又道:“你知道不,你出差這陣子,京城發生不少事!”


    “啥事?”


    陸言是來了興趣,耳朵豎起,結果一聽完,有些失望。


    大多是一些街坊鄰裏的閑話,比如誰家丈夫被人抓奸在床,哪家公子又被多名女子找上門展開修羅場,甚至是誰家內衣丟了之類的瑣事。


    你說你一個林家大小姐,怎麽這麽喜歡八卦這些雞毛蒜皮的家長裏短?


    陸言有些無語,不過有一件事,倒還真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你知道麽,京城新來了一幫變戲法的,據說是關外建州來的,我去看過了,挺有意思的,你要不去瞧瞧?”


    林月霜臉上露出笑意:“關鍵是,裏麵有一個老頭,那訓狗技術一流呐,而且那狗好像還是西洋斑點狗,可逗了!”


    “老頭,狗?”


    陸言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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