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一大亮,晨光照醒市坊間。


    衙門留在廣和樓仔細搜尋的幾名官兵,在後院靠牆的一片花草地中,發現了昏死的五少主。


    掀開鬼臉麵具,嘖嘖,鼻青臉腫,不知道怎麽著,都被揍得不成人樣了。


    “這地方咱都搜查不止兩遍了,怎麽之前沒發現有人藏身?”


    “不知道,管他呢,許是哪位路過的大俠抓出來替天行道了,反正和畫像上對上了,哥幾個抬走領賞去!”


    “走,走!”


    兩名官兵一頭一尾抬上,剩下幾位護送,吭哧吭哧地給帶走了。


    不一會兒,那為首的將領又來了,告知建奴細作已被抓獲,但還是冷著臉把廣和樓的掌櫃帶走了,例行詢查。


    這事算完了,可究竟是哪位路過的大俠做好事不留名呢?


    此時的陸言正坐在早點攤上,吃著油條豆漿,回想著昨晚的突發意外情況。


    昨晚他正坐在鋪子裏借著四象之布局納氣,忽然有一人闖進來,戴著鬼臉麵具,手拿煙杆。


    陸言一瞧,呦呦呦,這不天橋底下那位被狗咬得逃竄的麵具人嘛,兩天沒見,找上門了,還半夜私闖民宅?


    “站住!”


    他一聲大喝的同時,還催動一身孤膽氣,增幅自身的戰意氣勢,直接給五少主嚇得動作一滯,愣在原地。


    “天橋底下殺人不說,怎麽著,還想入室殺人?”


    陸言凶神惡煞猙獰個臉,氣勢更是被襯出來,竟然真把麵具人嚇住了,看著這鋪子的主人,仿佛是在麵對一尊人屠。


    “沒......”


    “少廢話,吃我一尺!”


    陸言取來戒尺拍過去,聖人訓誡,五少主不及躲閃,直接被定在原地。


    他震驚地發現,自己被這邪門的木尺一拍,竟然不能移動,也不能出手,像個傻子一樣愣著。


    “記住,你沒見過我,是撞牆連撞五次暈過去的!”


    陸言又發動祝由十三科,催眠了五少主,得了,這位心狠手辣的關外殺神徹底沒有反抗之力了,任由他擺布。


    一拳、兩拳、三拳,直到硬生生打到暈死過去為止,反正這位是殺神,動輒取人性命,陸言揍起來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打暈,扛著出門,直接給人扔進隔壁廣和樓後院的花壇中。


    陸言方才以八方聚音法聽到了,廣和樓似乎來了一幫官兵,在搜尋什麽建奴細作;再一看麵具人,關外來者,又大半夜鬼鬼祟祟溜進自己的鋪子。


    沒跑了,多半就是你。


    反正一時半會這家夥是清醒不過來了,索性拋去隔壁,靜等官兵發現,還為京城治安出了一份力。


    ......


    陸言這邊用完早點,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心說這柳泉居的珍饈佳肴吃多了,再嚐嚐街邊的小攤,嘖,別有風味!


    這剛走進巷口,迎麵就冒出來一人。


    “王爺,喲,您怎麽來了!”


    陸言定睛一瞧,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朱閑。


    “生分了不是?快,你那鋪子是哪間,不帶我進去坐坐?”


    “害,刻墓碑的,晦氣......”


    “少廢話,王爺我邪祟不侵!”


    最後由陸言引著,二人進了刻碑鋪。


    “呦,你這環境不錯啊,還有花有魚的。”


    朱閑一進鋪子,就瞅著陸言養得那一缸錦鯉和小窗邊的幾盆盆景,還有幾幅字畫。


    “嘿嘿,老哥見笑了,都是閑的沒事寫的畫的。”


    陸言沏了杯熱茶,遞上去:“就算這行當陰間,不受人家待見,咱也得自己找點生活的情趣不是?”


    “嘿嘿,你這心態挺好!”


    朱閑一笑,隨後取出一張紙頁:“這次我來,一是來瞧瞧你小子的住所,轉悠轉悠;二就是來送釣魚大賽的獎賞,喏,皇莊的萬兩銀票。”


    “喲,這不好吧......”


    “少廢話,拿著,當初接我瓜子也沒見你扭捏,跟娘們似的,就因為知道了我是王爺?”


    眼見著朱閑把臉一板,陸言也是一笑,接下了這萬兩銀票,這可是一筆大數目啊,不愧是皇族,財大氣粗!


    “對了,老哥,昨天運河上那船,怎麽說?”


    趁著機會,陸言旁敲側擊沉船的來曆。


    一說這事,朱閑也是神色一凝:“憑咱倆的交情,跟你說說也無妨,但你還是別往外傳,影響不好!”


    “哎,老哥您放心!”


    陸言心說這有啥影響不影響的,無法是說明大宣的漕運太拉了,結果他發現,影響一說,和船沒關係,和船的來曆有關係。


    也正如他所猜測,昨天六部派人奔赴城郊馬場,連夜調查出,這艘沉船乃是當初淮河入海口莫名沉沒的那艘鹽船。


    對,就是申方祥和兩淮轉運使所屬的那條鹽船。


    “唉,老弟你是不知道啊,這船在淮河口沉沒之後,卻到了運河中,到了京城附近。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這船的原主,罪行惡劣,叛國投敵呀!”


    朱閑說,這船原本屬於兩淮轉運使,結果轉運使卻販私鹽,這還不算完,暴露之後,竟然意圖帶著一船的鹽出海投靠倭人。


    “若是叫老百姓知道,這等一方大員,竟然意圖投敵,你讓百姓怎麽看朝廷,怎麽看朝廷文武百官?


    頭戴烏紗帽的,都能如此叛國,這倭,還有徹底抗擊的一天嗎?”


    朱閑一番話說得激昂無比,臉都漲紅了。陸言也是頭一次見著,隻愛看熱鬧的朱王爺,還有如此顧念家國的一麵。


    “老哥你放心,我不會外傳的,這事吧,確實是那兩淮轉運使該死,叛國投敵,死不足惜!”


    “是吧,你一個普通老百姓,也這麽認為。”


    朱閑怒氣更勝:“正常人都明白的道理,朝中竟然還有人為這賊子開脫,還好這賊子死了,不然不知道還要禍禍哪地方呢!”


    陸言了解到,這次沉船從運河中浮出,直接把江淮私鹽這樁大案帶到了聖上眼皮底下,今早上朝,就重議了此事。


    其中朝中“浙黨”,也叫“鹽黨”,竟然為兩淮轉運使和申方祥脫罪,稱其“初犯”“迫不得已”,甚至辯稱二人根本不是出海投敵。


    加上魏公公又在皇上耳邊不斷吹風,說人都死了,算了,結果這事還真就那麽算了。


    皇帝下旨,此事到此為止,申方祥等二人為謀大逆之罪,開棺鞭屍,其餘人則不牽連。


    如此,浙黨所有人安全了,這也是他們所圖謀所在,棄卒保車。


    “一丘之貉!”


    朱閑在刻碑鋪子痛罵,二人暢談到傍晚,才告別散去。


    目送朱閑離開,陸言心說沒想到這位看似頑劣的貴族竟然也是胸懷大誌的。


    不過今日一番談話,他對於如今朝中形勢和關係,倒是可窺一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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