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刻碑鋪。


    陸言今天久違地去到易水河畔養心,卻意外從老者那裏得知了釣魚大賽的事。


    關鍵是這事的主辦方是八王爺府,是朱閑。


    陸言也想了想,嗯,估計也隻有那位樂子人、大閑人會搞這種活動了,據說還每年都辦。


    他釣完魚,下午就去王爺府上拜訪,也沒見著朱閑,說是出去了,就先報備門房參加釣魚大賽的信息了。


    門房告訴他,三天後,釣魚大賽就會開啟,反正這活動不需要啥準備,也辦的低調,真正的“釣魚發燒友”才知道消息,提著魚竿餌料就上了。


    朱閑府倒是和別的權貴府邸不同,門房誰都能找,至於你要是找王爺本尊,那也能給你通報一聲,畢竟咱這朱王爺朋友多,三教九流都有,有乞丐來找都不奇怪。


    朱王爺也是個奇人,沒有個定性的交友標準,反正是不怎麽注重身份,讓人捉摸不透。


    陸言報完名,天色不早,扭頭就回了刻碑鋪。


    今天竟然破天荒來了生意,送來了新的碑文,還蓋著禮部的官印。


    這是自京察秋闈結束以來,頭一遭生意,秋闈終末第一碑。


    陸言翻看著碑文,發現這死的人,竟然是城外的流民。


    黃河自古就容易決口。


    前些年,曆皇派人治理黃河,這位去到豫州,先是加固修築兩岸堤防,堵塞決口,束水攻沙;後來又引淮水入黃,成效初顯。


    這短時間之內,是好了,海清河晏,黃河也趨於穩定,但是沒過兩年,泥沙積累,河床升高,得了,又決口了,甚至比從前還嚴重,幾乎年年決口。


    最嚴重的一次,黃河水幾乎淹了小半個豫州,尤其是汴京城,擱泥水裏頭泡了快半個月。


    黃河幾乎年年決堤,兩岸百姓苦不堪言,像是豫州,無數人背井離鄉,流落京城,成為流民。


    京城一方麵在城外搭建難民營安置流民,一方麵則是派欽差前往豫州賑災,可惜年年救濟,年年不頂用,黃河依舊泛濫,流民越來越多。


    這流民一多起來,就對附近治安產生威脅,就亂,那朝廷管不過來怎麽辦?心說把一些小事交給流民做吧,以工代賑。


    恰好前不久京城鬧大頭瘟,這遊船畫舫活動於運河兩岸,不說燕京周邊通州幾府,單就揚州和清江府,那也是相繼爆發大頭瘟。


    一時間,救治大頭瘟的一味主藥,玄參,供不應求。


    就此,流民們看到了吃飽飯活命的機會,太醫院和各地醫館也找上了流民,發動這批人去采集玄參,一貫錢一斤的收購。


    陸言今天拿到這位的碑文,就是采集玄參的一位流民。


    點火上燈,碑林圖現。


    ......


    這位叫梁貫的流民,以前是豫州桃林縣人,自從三門峽成為決口重災區,就獨自流落燕京謀生計。


    這邊知道太醫院急需玄參,一瞅那模樣,心說當初路過一處山上,那小河邊長得全都是,那地方距離京城不遠,還偏,這自然動了心思。


    稍微準備一番,提著鋤頭簍子,就上山去了。


    誰料,這一去就是不歸。


    話說梁貫循著記憶,來到那處小河邊,清幽,寧靜,頗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不出他所料,小河邊一簇簇綠油油的小矮苗,正是玄參的莖葉,能入藥的乃是玄參的塊根。


    “太醫院上的告示說,玄參長在竹林或水邊,模樣也對的上,沒跑了。”


    梁貫一鋤頭下去,再仔細一比對,果然,就是玄參!


    這一勞作就到了半夜,滿滿一籮筐的玄參,背著興衝衝地往回走,結果半道上遇見一人影。


    借著月光,梁貫一看,這是一名紮須大漢,滿臉的毛,但卻是個人。


    那人上來就問:“我像不像人?”


    梁貫正在興頭上,心說林子大了啥鳥都有,還有人問別人自己像不像人的,這細細瞅了一番,摸著下巴道:“像,但又不像,你瞅瞅這滿臉毛,哪有人像你這麽醜?”


    好嘛,毒舌害了自己。


    那人把臉一板:“毀我道行,等死吧!”說完,便走了。


    “莫名其妙!”


    梁貫罵了一句,沒放心上,就背著一筐玄參樂嗬地繼續往回走。


    回去之後,就開始吐血不止,看守難民營的吏目以為是爆發了疫病,連忙請醫館的人來瞧,卻瞧不出啥。


    “看不出來什麽問題,反正不是疫病!”


    有了這話,吏目放心了,隻要不染著自己,任由你死活。


    ......


    生平結束,碑林圖消失,陸言得到獎勵。


    凡品一等,探山法。


    所謂探山法,顧名思義,就是探索山林之法,也叫尋山法。


    很多趕山腳夫、憋寶山客都有獨門的探山之法,探索各種山寶大藥的位置,獨成一門學問;像發丘倒鬥的那幫人,掌握著尋金定穴的探墓法門,也是探山之法的一種演變。


    總之,這玩意放在市井城區沒半點鳥用,但是放在山野深林裏麵,那就是比指南針還靈光。


    陸言心說自己基本就待在燕京城附近,也不進山,這探山法也確實沒用,又多了一門沒用的技巧,習慣了。


    刻完碑,時間還早,睡一覺。


    再醒來時,就到第二天上午了。


    “咚咚咚--”


    陸言剛醒,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呀?”


    他打開門,迎麵就見著了禮部的吏目,一臉焦急之色。


    “喲,官爺,今天怎麽這麽早......”


    “快,速速跟我進宮!”


    吏目滿臉慌張之色,拉著陸言就往外跑,邊走邊道:“給你說,出事了。”


    陸言被他這麽一弄也緊張,以為是自己犯什麽事了,結果說是宣他入宮刻碑,害,白擔心一場。


    “這回碰見個邪門玩意,燕京各大冥鋪的陰門行當人都快死絕了,老弟,這回看你了!”


    陸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聽著吏目那語氣和言語,心說你這是大清早的拉我去跳火坑送死?


    “哎哎哎,官爺您先說清,這到底怎麽回事?”


    陸言直接把腳步停下,掙脫開吏目,吏目也沒想到這小子力氣還挺大,一下子就掙脫開了。


    “是這樣......”


    “什麽,縫屍?我一刻碑的縫什麽屍呀我?”


    “哎呀不是縫屍,有人縫了,你過去是刻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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