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碑巷口。


    陸言被一群大漢圍住,為首的正是以前非禮藍顏新那位胖中年。


    當初這人被一腳踹飛也一拳打懵,放過狠話,陸言以為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這還真找上門了,不錯,挺有骨氣。


    要是放在過去,陸言遇見這麽一幫人堵在巷口,多半會打倒一兩人,殺出一道缺口突圍跑路。


    但是現在,他不僅毫不懼怕,更不想逃,甚至還想整點花活。


    “幾位爺,這是幾個意思,小的與幾位素不相識,自認沒得罪過幾位吧?”


    “沒得罪人?”


    為首那胖中年一抹大蒜鼻頭,左右瞅一眼身後仆從,一臉豪橫:“我看你小子記性是真不行,當初你壞爺好事,爺就說過讓你等著!”


    陸言挑眉假作一番思索,揣著明白裝糊塗:“您說得什麽好事壞事的?”


    “前不久,爺和一位小相公正親熱,就是被你這小子給攪黃了......”


    這話,胖中年幾乎是咬著後牙槽說出來的。


    “哦哦,想起來了,小的是不是還把您給揍了?”


    陸言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卻讓胖中年心中愈發陰冷,恨得牙癢癢:“小子,也叫你做個明白鬼,爺今天就是專門來報那一拳一腳之仇的!”


    “小的們,給我上!”


    “哎哎哎,京城之內不許殺人!”


    陸言一邊往後退,一邊默默催動祝由十三科,影響著胖中年和一群打手。


    後麵一眾仆從提著棍棒,作勢要衝上來,突然頭腦一陣眩暈,昏昏欲睡,卻沒有完全睡去,處於一種似醒非醒的奇妙狀態。


    這就是祝由十三科的作用,催眠術。


    “記住,你們是你家公子的小相公。”


    陸言對著一群打手暗示道,隨後又湊到胖中年跟前,指著前麵一群仆從道:“記住,他們都是你的小相公。”


    隨後,他又對著仆從們暗示道:“記住,你們家公子喜歡小相公暴打他,想要討得公子歡心,就狠狠打他!”


    說罷,陸言又從布枕頭裏麵取出聖人訓誡尺,給這幾位陷入催眠狀態的主仆一人來了一下。


    “打,狠狠打,打夠一炷香的時間。還有,記住,你們來到刻碑巷,沒見著要找的人。”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就揚長而去,柳泉居大快朵頤去了。


    這邊胖中年望著前方一群彪形大漢,在他視角裏都是嬌滴滴待人寵幸的小相公。


    “寶貝,我來了......哎,寶貝你們這是做什麽?”


    胖中年就瞧著,他眼中的一群嬌滴滴的小相公,一個個掄棍提棒,統統衝他身上招呼。


    之後,窄窄的刻碑巷裏,就響起了殺豬般的嚎叫,久久不息。


    ......


    下午,京城內城趙府。


    若是京城買房非富即貴,那麽住在內城,才是地位尊崇的象征。


    內城趙府,當朝首輔趙誌皋趙大人的私宅。


    此時,趙誌皋正與人在後堂切談。


    “唉,王大人,您是被皇上下令致仕,輕鬆了,回家養老了,可是苦了我等啊!”


    對麵一位老者淡淡一笑:“人都不在朝中了,還叫什麽大人,糟老頭子罷了。”


    這老人,正是上任首輔,王錫爵。這是兩任首輔之間的密談。


    趙誌皋哭喪著一張臉,望著王錫爵訴苦:“您老是頤養天年,卻是不知道您老走後,北邊如今又起戰事,東南還沒平,西南雖說傳來捷報吧,可關外據說又有異動,我,我苦哇!”


    他向王錫爵痛陳如今大宣的形勢:北有蒙古邊防之危,東南倭寇愈發囂張,西南葉夢熊大破楊英龍土兵先鋒,收服滇北。


    “唉,倒是辛苦趙大人了!”


    “嘿,王老,您瞧著,當初‘新政’別看老百姓一片叫好,結果呢,張公仙逝之後,皇上直接抄家,這是失寵了,連帶著首輔這個位子,也不受皇上待見了!”


    趙誌皋平日沒人傾訴,這回剛好碰著至交王錫爵回京,可這一頓吐槽:“首輔這位子,叫外人看著光鮮亮麗,多少人眼睛盯著呢,眼紅著呢!可是,這玩意就是風箱裏的耗子,兩邊討不著好!”


    他說的口幹舌燥,端著茶水滿飲一口,接著道:“皇上看咱首輔不順眼,東廠那邊又視咱為眼中釘肉中刺,東霖書院那邊又覺得咱是弊黨貪官。如今邊患又四起,老百姓日子遭了,又開始罵咱首輔不作為,光會諂媚罔上!”


    “這,這可太難了呀!”


    王錫爵曾經也在首輔位子待過,哪能不知其中艱辛,隻能勸慰道:“唉,我也理解趙大人你,可是咱們在其位謀其政,還是好好幹,隻要不犯大錯,熬到頭,回鄉養老唄!”


    就在兩位互相歎息,天涯淪落人同病相憐之時,堂屋外忽然響起不和諧的叫嚷聲。


    “我爹呢,我要見我爹,我爹是不是在裏邊?!”


    “少爺,老爺在和好友議事......”


    “我不管!”


    “哐當”一聲,門被撞開,趙馳闖了進來,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細看正是那蒜頭鼻胖中年,被揍成了豬頭。


    “爹啊,你要為孩兒做主啊!”


    “多大的人了,冒冒失失不懂規矩,你王叔還在這呢,莫要叫人看了笑話,起來!”


    趙誌皋眉頭一皺,雖然他對於自己兒子闖進來一事頗為不悅,但看著像是被打了,還是要關心詢問一番。


    畢竟好歹是自己的兒子被人打了。


    “爹啊,我前段時間被人揍了,今天去找場子,人沒找著,卻遇到一群小相公......爹,我被一群小相公打了,我還把他們帶回來了,就在門外頭!”


    趙馳越想越不對勁,頭也越疼,但還是按記憶說了出來,還指著門外說道。


    趙誌皋眉頭皺得更深了,順著手指往外一看,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仆打手,目光略顯呆滯地杵在門外,沒進來。


    “那幫人?”


    趙馳這會祝由術的勁還沒完全過去,瞅著外麵的壯漢還是小相公的模樣,衝著他爹點頭:“對,就是他們!”


    “那特麽是小相公?”


    趙誌皋一拍桌子:“混賬玩意,不知廉恥,這麽大年紀,不結婚生子,卻喜好男色!還一天到晚嫖什麽小相公,我看你是嫖得魔怔了!來人啊,把少爺拉下去打,打醒為止!”


    左右上來幾名護衛領命,把趙馳拉了下去。


    這一天,許多住在內城的朝臣都聽見,趙首輔府上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一直到快半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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