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陸言去刑場觀看殺頭,行刑結束幾個劊子手在那賣人血饅頭,這位趙氏商行大老板第一個上去買,買到的也是沾血最多的那個饅頭。


    經過樂子人朱閑介紹,他才知道了此人名姓。


    如今看來,命終歸沒吊住,人還是嗝屁了。


    碑林圖現,這位趙老板的生平畫卷,徐徐展開。


    ......


    藥罐子老板趙興,經營著燕京城趙氏商行,隸屬徽商商幫之下,主營典業,也就是典當行。


    所謂商幫,乃是生意遍布全國的商業集團,漫長曆史中,形成十大商幫,其中又以三大商幫最為知名,其勢力範圍最大,生意也做得最廣。


    北方以晉商為主,南方則有徽商和粵商。


    再說徽商,是個有意思的商幫,他們的宗旨是什麽賺錢就經營什麽。鹽典茶木,是徽商四大產業,其中又以“典”為上賈。


    也是趙興趙氏商行的主營業務。


    不同於其它產業需要辛勞,典業可謂是“不勞而足”,無風雨勞頓之苦,也無升值降價供應之危。


    要說趙興的癆病,乃是早些年白手起家時落下的。


    昔年趙興得了癆病,也就是陸言認知裏的肺結核,遍請京城名醫,又到江南塞北求藥,正派醫家看過,江湖偏方試過,皆是無用。


    在這種情況下,他都快絕望了,直到一次偶然得知,江湖傳言,沾了死囚脖頸血的饅頭,能治癆病。


    “這靠譜嗎?”


    和大多數人一樣,第一次見著滴著血的饅頭被捧到麵前,趙興幾次差點吐出來,心裏更是一百個拒絕。


    但是耐不住一群圖賞錢的下人天天在耳邊吹風,再加上看著商行生意蒸蒸日上,要是真的散手人寰,那自然不甘心,沒辦法,那試試唄。


    就著茶水,捏著鼻子一口口吞下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麽的,自己這癆病居然真的緩和了幾天。


    喲,真神嘞!


    從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每逢京城西市有人殺頭,結束之後必有趙興買人血饅頭的身影。


    雖說這般依賴人血饅頭吊命,但是饅頭上那股子腥臭他始終不能忍受,每次必定要就著茶水下咽。


    就在昨日,趙興買到饅頭興高采烈回到家,回房喝著新茶咽下,沒吃幾口,啪嗒饅頭落地,人七竅流血,死了。


    傍晚下人來送晚膳,見老爺屍體都涼透了,連忙報官,官府一時半會也查不出來什麽,算了,埋了吧。


    布一蒙,棺一蓋,全家老小哭完等上菜。


    ......


    生平結束,碑林圖消失。


    但是陸言並沒有從生平退出後回歸現實,反而進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這裏有一麵異常巨大的石碑,他細細看去,各種類型的碑文都有,不隻是墓碑和墓誌銘,功德文、廟碑文亦有。


    最上方四個大字,刻碑真解。


    “刻!”


    一個念頭在腦海突兀浮現,陸言手中多出釘錘,開始刻碑。


    沉浸其中,不知歲月。


    等到一麵石碑完全雕刻完成,他雖然大汗淋漓,但卻感覺自己學到了許多。


    突然,眼前一陣恍惚,石碑消失,回歸現實。


    腦海中多出海量關於刻碑的知識,不僅限於墓碑,各種碑文等等,陸言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這就是本次刻碑的獎勵。


    凡品一等,刻碑真解。


    習得刻碑真解,陸言現在的刻碑水準,已經堪比宗師,對於功德碑和廟碑的理解,也遠非常人所能及。


    “真的跟開掛了一樣!”


    陸言瞠目結舌,如今對於刻碑簡直得心應手,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是為刻碑而生的。


    刻碑的獎勵到此為止,更重要的是生平中所見。


    陸言方才看到趙興吃人血饅頭時,是就這茶水咽下的;而這饅頭,蘸的是西南大案幾位死囚的血。


    今早他在縫鬼巷門口偷聽到,這幾位死囚屍體中有痋,是被人施了痋術的,能融於血肉之中,也就是說饅頭上的血極有可能沾有痋。


    再加上,痋怕火喜水,遇水開始活動,人也開始發病......


    所以說,這位趙興趙老板,多半是被痋給弄死的,怪就怪他喝茶,把體內的痋給引活了。


    不過也算是罪有應得,畢竟資本家嘛,終日吃人血饅頭,誰能想到這有朝一日竟被人血饅頭給反殺了!


    陸言這些天憑著碑林圖,竟然把一樁大案拚湊了一大半,甚至他感覺離真相都不遠了,好奇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如今隻需要知道是誰的血裏有痋,一切就能明了了。”


    陸言伸了個懶腰,眼看著天蒙蒙亮,他心說今天不吃早點了,膩了。


    前陣子賺了百兩銀子,有了錢,這不得去大酒樓打打牙祭,看看這方世界的美食?


    出了自家鋪子,陸言瞅見門口的陳福父子的墓碑已經沒了,估計是被拉走了,看來陳家其他人的刻碑活沒落自己手上。


    走去冥鋪找林六爺報備完畢,他就徑直朝著護國寺去了。


    在那裏,坐落著京城有名的大酒樓,柳泉居。


    ......


    護國寺西路口,柳泉居,此樓黃酒堪稱一絕。


    今天,陸言頭一次來。


    不同於別的大酒樓端架子,隻招待達官貴人,你平民百姓進來那是跌份;這柳泉居不同,甭管是腰纏萬貫的老爺還是小門小戶的食客,來者是客,有錢您就裏邊請。


    夥計熱情地把陸言迎進去,遞上食譜,斟上茶水。


    陸言一瞧食譜,臉都抽筋,瞅瞅人家這大酒樓,就是不一樣,名字都起出花了。


    金盅雞、鳳尾銀耳、玲瓏鮑魚、銀絲卷,丹陽黃......一種種昂貴名菜,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


    再想想咱平時吃的,酸湯掛麵,吃一頓牛雜麵都算是開葷了。


    嘖嘖,果然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來一份,還有你們店的特色丹陽黃,來一壺。”


    陸言現在是財大氣粗,一頓下來吃了幾十兩銀子!


    “好嘞,爺您稍等!”


    不多時,酒菜上來了,陸言一通風卷殘雲,狼吞虎咽,把桌上美味席卷一空。就是這吃相,引得周圍幾桌頻頻側目。


    好家夥,餓死鬼轉世這是!


    不過陸言此刻沒空在意別人的目光,他現在一心感應著身體的變化。


    剛才一頓飯吃完,小腹忽然有些微熱。


    陸言以望燈術內視,發現此處竟然多出一絲白氣!


    並且這一絲白氣,與養氣心經養出的“氣”很像。


    “莫非,所謂向外攫取‘氣’,說得其實就是吃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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