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玉的母親格敏特出身於遊牧民族女真族,與鎮守邊關的司馬成相識相戀,最後結為夫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當時格敏特的父母已經仙逝,唯一的親人就是這位兄長,格裏爾。格裏爾領著自己的部落族人在邊關外一帶草原上放牧生活,就近時常到關內軍營來看望妹子。一直到司馬玉出生,兄妹間來往走動都很密切,後來司馬成夫婦攜子回到燕京定居,雙方才漸漸的斷了音訊。


    司馬玉平時甚少聽母親談及這位舅舅,隻是在他凝神發呆的時候,偶爾會說道:“玉兒,你這樣子叫你格裏爾舅舅見到了,又該說你是呆瓜了。”說完後往往輕聲歎息,臉上閃過一抹愁容。以前他認為母親是在擔心自己,現在想來大概是在思念這位不能謀麵的兄長吧。


    說起來司馬玉隻是在繈褓中與他見過麵,對他的音容笑貌一點印象也無。如今見他蓬頭跣足,身上衣裳破爛不堪,僅止裹體而已,想起這些年來他不知如何在這深山僻穀中度日的,心中倍覺得傷心難過。


    格裏爾當年辜負朋友、誤殺族人,自覺罪孽深重,心甘情願隱居在“息穀”,過這種孤苦淒涼的生活。到底是為了什麽,究竟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每年到赤焰城被毀的那日,他都會重新回到城中,像遊魂一樣漫無目的在城內走動,“當年明月今猶在,獨照孤影吊故人。”如此一晃五六年過去了。


    三個月前,蒙古人大批軍隊開入赤焰城,在城內山前修工事,設防備,這些他都知道。他抓回兩個蒙古士兵,詳加盤問,聽說他們打完戰以後後會幫赤焰族人重建城池,當即手舞足蹈,高高興興的放了他們。從此再沒有騷擾城中蒙古軍隊,反而不時爬到城後山林,眺望城內動靜,期盼戰事早日結束。


    那被抓的兩個蒙古士兵,回去後詳述了他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模樣,又添油加醋講述了他如何一邊一個挾帶著他們,穿山度林,奔跑如飛。大家紛紛猜測不到他的身份,突一人道:“他別是赤焰大神吧!”那兩個士兵正與質疑他們的人,爭得麵紅耳赤,一聽這話,忙附和道:“對!對!對!他什麽事情都沒問,單問赤焰城的事,而且說的是流利的蒙古語,必定是赤焰神無疑了。”眾人聽了這話,有也半信半疑的,也有譏笑他們根本在扯謊的,卻沒有一個人追根究底。這件事當成笑話在軍中流傳了一陣,便消聲匿跡,不再有人提起。彼此兩相無事。


    那一日,格裏爾觀望了赤焰城內的動靜,趕回到穀中棲息地。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蹲在水邊,雙手合攏,掬水而飲。那少年隻顧喝水,格裏爾腳步又輕,忽得望見一個毛發蓬亂的野人身影倒印水麵,嚇得雙手一撒,身子向後揚起。兩人恰好打了個照麵,四目相對,少年立即轉身就跑,格裏爾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那少年便是莫雨沙,他和格裏爾的模樣與幾年前都有很大的變化,但彼此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格裏爾驚喜交加,將他帶回島上,不斷詢問他這幾年來的境況,並回來的原因。任他怎麽問,莫雨沙始終一言不發,隻在心中暗悔道:“我怎麽這不小心,他到了我身邊,我竟沒覺察出來。這一次他把我抓住了,可就難像上次那樣逃脫了。”


    格裏爾見他橫眉怒目,倔強得不肯開口,知道他恨自己,垂頭喪氣的坐倒在一棵大樹底下。右手將頜下胡須搓成一團,忽而用力一扯,揚頭望著莫雨沙嗬嗬發笑。莫雨沙心中一驚,卻見他左掌撐地,一個“倒栽蔥”撥地而起,衝破樹梢,空中打個轉,落在樹頂最高處。這是一棵上百年的大樹,樹冠足有一個小房間那麽大,格裏爾如履平地,發足在上麵奔跑,跑至盡頭,雙手揚起,雙足平伸,如同蕩秋千般,蕩向對麵一棵樹。足先至而不發力,待雙手抓住樹枝,再借力躍上樹頂。


    這島上盡是百年老樹,他從一棵樹躍至另一棵,也不跑遠,隻在靠近莫雨沙地方的來回蕩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你道他是遇見故人之子欣喜發狂,還是傷心過度舉止失常,其實他隻是要搏莫雨沙一笑。方才他冥思苦想,想到莫雨沙最喜歡看雜耍中的“空中飛人”,每逢有雜耍班子來到赤焰城,莫雨沙總是特別的興奮,因為可以一飽眼福了。所以他在樹間蕩躍的姿勢,完全模仿了“空中飛人”的表演。


    莫雨沙不解他的真實意圖,心想:“他以前就有些神智失常,這幾年來瘋得更厲害了。”因此隻道是瘋子發顛,他白白的看個稀罕熱鬧。不但如此,他還故意鼓掌喝彩:“好,再來一個。”格裏爾不理會他的嘲諷,甚或羞辱,表演得更加賣力高興了。


    如此過了半個月,無論格裏爾多賣力表演,莫雨沙再提不起興致來。格裏爾無計可施之下,帶著他到平時眺望赤焰城的高地,將蒙古人的承諾講給他聽。滿心以為他也會高興,誰知莫雨沙見家園為外人所占,自己又被仇人所擒,越發的沮喪。心中暗想:“等蘇姐姐來了,她武功那麽好,一定能殺了這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下山返回穀中,莫雨沙痛恨已極,有心戲弄格裏爾,衝著他道:“喂!你今天還沒有學猴子蕩秋千呢。”格裏爾見他主動和自己說話,大喜過望,立地撥身而起,縱上一棵幾十米高的大樹。


    他的聽覺極其敏銳,才上到樹頂,便聽到穀內有人在說話,舉目四眺,望見東南麵幾個背影正向山內走去。他猜疑這些人是赤焰族人,猶豫了片刻,直接從樹頂上向他們縱去。但見他身子似大鵬展翅,奮力向上,落在下來卻又毫無聲息。


    看得莫雨沙直咋舌,他跟隨商隊走南闖北,也曾見過識些武林人物,所有人加起來隻怕也不及他。不禁暗悔:“我偷拿了蘇姐姐的信函,本是賺她來殺他,現在看來隻怕要害了她。”又見他輕功出神入化,明知自己跑也跑不掉的,索性老實呆在原地。


    格裏爾靠的近了,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對話,但聽一名年青女子道:“幸好這戶人家臨走前留下了這些衣服、食物,不然如何在這穀裏呆得下來。”語氣含嬌帶怨。一名年青男子討好道:“等我們找到唐鄂那小子,我一定將他大卸八塊,替師妹報這餐風露宿之仇。”那年青女子哼了一聲,道:“你有這個本事嗎?”說著加快腳步,將他甩在後麵。


    說話男子正要追上去,卻聽師妹“啊!”的驚叫一聲,花容失色的跑回自己身邊。他心中暗喜,也不看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麽事,踏前一步,嚷道:“師妹,有我在,你什麽都別怕。”但看見格裏爾壯於巨猿,形似野人,心裏也直打鼓。


    格裏爾撿起地上的一件赤焰族女裝走過來,年青女子連連後退道:“那衣服我們是給過銀子,不信,你自己回去瞧瞧。”她把格裏爾當成石屋的主人了。年青男子回過神來,當真以為遇見了赤焰山民,轉而嫌惡他粗野,道:“你別過來嚇著我師妹了。”劈手一掌砍在他手腕上,沒想到對方手中的衣服沒有被打落,自己卻被震倒在地上。


    格裏爾其實無心和他對抗,隻不過遭到對方突然襲擊,身上的功力自然反彈而已。


    年青男子想不通其中的原因,隻道是自己不小心。在師妹麵前鬧了這麽大一個笑話,不扳回一招來,怎麽下得來台。當下也不起身,就地右腿橫掃出去,他這招叫做“側轉風輪”,先將對方掃倒在地,再側手翻起身來,兔起鶻躍,既可遮了剛才的羞,說不定還能羸得師妹的喝彩。


    誰知一腳過去,對方紋絲不動,自己卻如同司南上的勺子,以後背為軸心轉了個半圈。幸而後麵的同伴擋著,不然還不知要轉到東西南北哪個方向。


    同伴們拉起他來,一起圍住了格裏爾,見他揚著那件赤焰女裝道:“你們,是赤焰族人嗎?”因不解其意,都不敢冒失回答。格裏爾又問了一遍,那年青男子還是沉不住氣,回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格裏爾答道:“是,就留下。不是,就離開。”大家見他說得蠻橫,都有點按耐不住性子。


    正在這時,一直站在後麵的女子衝上前來,口裏叫道:“師傅!快來救我們。”原來這年青男子雖是衝動無知,同伴中卻早有人看出蹊蹺來,奔去找了師傅長輩們過來。


    格裏爾伸手攔住那女子,道:“你們不是赤焰族人,你們是漢人。”那女子也有武功,但被格裏爾的手臂攔住,竟然前進不了分毫。這時不但年青男子,便是他的同伴也有人惱了,同時有三人搶出,襲向格裏爾。他們見識過格裏爾的功力,不敢輕敵,使得都是平時練熟的本門絕技。


    格裏爾將手中的衣服挑在食指上,手臂一旋,衣服轉起如飛輪。隻聽“哧、哧、哧”三聲輕響,那三人的胸前衣襟,同時裂開一道口子。他們三人還不自知,隻覺得對方手中的衣服破空而來,如刀刃般鋒利,紛紛不由自主的向後退。


    後麵的人見格裏爾將一件質地輕軟的衣服,舞得如鋼刀般呼呼生風,知道他功夫不簡單。正要搶上前來解圍,突聽到一人拍手大笑,道:“好!好!好!打的好。”循聲望去,是莫雨沙在旁邊鼓掌叫好。他可不是稱讚格裏爾的武功出神入化,而是挑撥對方繼續跟他打。


    那後麵趕來的人正是戴顏英、張千、謝全,那青年男女分別是沈新和許珍。餘者皆是義軍將領門派弟子。他們到這穀中已有二日,沒未見過一個人,突然見到這一大一小,自然以為他們是一夥的。格裏爾見莫雨沙居然喜歡看人家打架,雖然這嗜好有些怪,少不得要滿足他。於是雙方鬥到了一起。


    從此以後,格裏爾為了逗莫雨沙開心,每天都要找戴顏英等人陪自己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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