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回到自己住處,遣散了跟隨的親兵,進到裏頭院子來,從府裏帶來的親隨都上前服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趙穆看見趙遲和孫峪也在裏麵,便向他們問道:“七公子這幾天還好吧。”趙遲出來答道:“是,七公子正在房中休息呢。”趙穆聽完,臉上一笑,直接來到趙蕊房間,正欲進去,門前守衛的錢衫和李備上來請安,趙穆隻點點頭,便連忙走進屋內。


    蓮兒忙上前替他除下頭盔,解下鎧衣,趙蕊在旁笑道:“穆哥哥,你就這麽不放心我,才回來就查我的崗。”趙穆身著便服,便從嚴肅堅毅的將軍,變成了敦睦親切的兄長,滿麵笑容回道:“我最知道你的脾氣,你喜歡熱鬧,這幾天悶壞了吧。”趙蕊一指蓮兒道:“有這個包打聽的話匣子在,我想清閑的呆會子也不容易呢。”趙穆笑道:“我這裏從親兵到隨從都是男人,恐怕說閑話的人少,蓮兒也打聽不出什麽來。”趙蕊抿著嘴笑道:“就算這房子裏的人都是啞巴,她也保管能叫他們說出是非來。”趙穆不禁開懷大笑起來,他也隻有和這位妹妹在一起時,才會從內心深處發出這般喜悅的笑容。蓮兒嘟著嘴將除下的盔甲鎧衣送出去,兄妹倆坐下來說話。


    趙穆道:“後天我就要隨大軍出征赤焰城了,更沒時間陪你,明天就讓趙遲他們送你回去吧。”趙蕊立即反對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出來,這回定要跟隨穆哥哥上戰場殺敵。”趙穆笑起來道:“難道你想做花木蘭不成,要是你立了戰功,朝廷可怎麽封賞你呢?隻有男扮女裝的狀元,哪有男扮女裝的將軍。”趙蕊揚頭道:“花木蘭代父從軍是被迫的,我卻是自願的。”趙穆又道:“那你是想做穆桂英楊門女將了。”趙蕊揚起秀眉道:“難道我做不得嗎!”她這話倒不是自詡。小時候府裏請師傅教男孩子們學習武藝,她站在旁邊看,卻是第一個學會的。後來趙輝單獨延師教她讀書和習武,幾年下來,文才武功已融會貫通。


    此刻她身著軍中將領的便裝,眉宇間洋溢著自信,真好一個清俊秀麗,英姿颯爽的巾幗女將軍。趙穆看了她半天,才道:“蕊妹妹,你武功雖高,卻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戰場,那裏是真刀真槍,性命相搏的地方,你女孩子家哪裏受得了那種場麵,再說我,我也不願讓你看見那種慘烈的場麵”。趙蕊聽六哥說得懇切,知道是真心關心她,也不再強詞奪理,隻道:“我後天送穆哥哥出征後再回去。”趙穆見她回心轉意,心裏很是欣慰,因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回自己房中,一夜無話。


    第二日早上,司馬玉醒過來,翻身坐起,隻覺得心中茫茫然然,竟不知道自己昨日是怎麽走到這裏來的。馬上便記起自己惡劣的行徑來,心想:“不知道她現在哪裏,又怎麽樣痛恨自己的輕薄無恥。”便覺得毒素已經解除的心口又開始痛起來。司馬玉捂著胸口,愁腸百結的歎了口氣,揭起被子走下床來。睡在地鋪上的曾兒被驚醒,一骨碌爬起來道:“公子你可醒了。”


    經過一夜的休息,司馬玉的精神已經明顯好轉,神情卻總是呆呆的,曾兒問他什麽,他都不答。後來朱岷約了幾個當時同行的部下過來問候,他才勉強開口說話,但絕口不提這幾天的經曆。朱岷告訴他,他們走後不久,蒙古人就跳出來和他們打鬥,雙方正在混戰中,蒙古人突然一哄而散,後來才發現赤焰地形圖不見,應該是被蒙古奸細偷走了吧。當時司馬玉已深陷自責之中,便把這件過失也算在自己頭上,一並反省,意誌更見消沉了。朱岷等人見他這樣,不僅不好開口問他的情況,反而急著告辭。


    朱岷讓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往議事廳來見司馬成。司馬成正在聽取留守將領報告城中的防守情況,他便在外麵等著,不一會兒,一位身材壯實,皮膚黎黑的中年將軍領著四名副將出來了,朱岷向他打招呼道:“顧將軍。”這位將軍名叫顧叢,這次負責留守邊城,他眼中透出世故的精明,但臉上卻是飽經憂患的滄桑,看見朱岷,笑道:“你進去吧,都督正在裏麵等著你呢。”


    “這個顧叢”司馬成看到他進來,說道:“本來談得好好的,聽到親兵傳報說你來了,馬上就請退出。你過來吧。”朱岷倒能理解都督的心情,司馬都督雖是軍隊統領,但是軍隊力量卻暗地裏分為三派:一派是司馬成親自提拔的將領,以朱岷為首,大約帶領了軍中一半人馬,算是所謂“嫡係部隊”吧;另一派是以趙穆為首的年青貴族軍官,帶領了剩下軍隊中的三分之二,是所謂的“少壯派”;第三派則是那些沒有任何背景靠山,憑軍功累積升遷的將領,以方才的顧叢為主,是所謂“實力派”。方才顧叢聽說朱岷在外求見,自然以為都督要和嫡係親信商議要事,所以趕緊退出。


    朱岷走過去,司馬成在沙盤中演示了一遍行軍路線,最後叮囑他道:“你今夜就領兵出發,一定要比大軍提前三天趕到赤焰城,到了那裏,記住我的話:和敵人交鋒要敗多勝少!”朱岷點頭記住,見軍務已畢,順便談起方才見到司馬玉的情形,司馬成眉頭一皺,卻道:“別去理他,他從來都是這個樣子,過幾天府裏就會有人來接他。”


    話雖說得這樣冷漠,可是等朱岷一走,他就放下一切事務去看兒子。走到門口,看見司馬玉正在裏長籲短歎,他暗自揣度:“果然是那位姑娘發生了什麽不幸麽?這孩子的命運也真是,唉!”心中默默感歎,口裏叫道:“玉兒”,走進了屋內。司馬玉猛得見到父親來到跟前,嚇得連忙站起,差點將身下的椅子碰倒。司馬成見他如此倉皇失措,又忍不住脾氣,道:“你在想什麽呢?!我叫你一聲,你就嚇成這樣,要是把你送到戰場,那裏喊殺震天,金鼓齊鳴,你豈不是要被嚇死!”司馬玉低頭道:“爹,我,我沒想什麽”


    司馬成瞧他臉色發白,也不知是被嚇得,還是病未好,不由又覺心痛,道:“說你膽子小,你又比世人膽大,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嗎,竟然騙你娘說要往都城去看奶奶,其實是想乘機到外麵閑逛鬼混!”看見司馬玉要分辯,馬上又道:“你別說話!你那些小把戲,我還不知道。怎麽樣,你的病在路上有沒有犯過,是不是痛得比以前更加厲害了。”司馬玉從未聽見父親這樣細心體貼的話,又想起蘇憶蔭不顧安危為自己療毒的事,不覺淚水涔涔,又怕父親責備自己軟弱,趕緊用手擦幹,道:“爹爹放心,我的病已經好了,以後爹娘可以不用為我這個病操心了。”司馬成哪裏相信,喝罵道:“別說鬼話!你不好生修心養身,隻知道胡思亂想。”司馬玉正欲細述詳情,曾兒端了藥進來,司馬成忙命他喝藥,自己先出去了。


    夜去晝來,已到了後日早上,今天是大軍出征的日子,校場周圍擠滿了自動前來送行的人群。趙蕊帶著蓮兒在人群裏穿梭,尋找六哥率領的部隊,猛然看見司馬玉站在前麵,不禁失聲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司馬玉現在對一切能勾起對蘇憶蔭回憶的人或事都覺得傷感,看見趙蕊,他的臉上便現出悲戚之色,趙蕊想:“今天是穆哥哥出征的日子,他卻無端擺出一幅苦瓜臉來,當真晦氣,不是好兆頭。”當下心中十二分的不快,待要發作幾句時,卻見趙穆從校場內走過來。趙蕊見六哥鐵甲銀盔,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十分威風凜凜,忙撇了司馬玉,笑迎了上去。


    偏趙穆不理她,反而走到司馬玉身邊,拱手道:“司馬兄,我們又見麵了。”原來他早就打聽清楚他就是司馬玉。司馬玉想起正是此人在客店幫他解圍,不由臉上一紅,趙蕊見他似女兒家靦腆,不由得露出譏笑的表情。趙穆卻拉著她的手,介紹道:“這是我的七弟,趙銳。”說完看著司馬玉,司馬玉這時才回過神來忙著招呼,趙蕊見他這般的慌亂,心裏自然又是一番嘲弄。司馬玉正要解釋當日之事,打算當麵致謝,趙穆卻並不放在心上,輕描淡寫道:“誰都會有疏忽的時候。”司馬玉見他不計較,,也不再提及此事。


    趙穆又讓趙蕊向司馬玉打招呼,她心裏極不情願,卻不想讓六哥為難,拱手草草行了個半禮:“司馬,兄”。司馬玉忙恭謹還禮道“趙兄。”趙蕊見他已見過自己好幾次麵,竟不識自己是女兒身,反而一本正經的稱她為趙兄,心裏撲哧一樂,忙拿手掩住。趙穆不知原委,隻當她女兒之身不慣被人以兄弟相稱。司馬玉卻知道他的心裏恐怕是在嘲笑自己,心想:“此人看起來清秀俊雅,為人卻自負張揚,不如他的兄長多矣。”便隻和趙穆親近。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朱岷帶著曾兒跑過來道:“公子,你還在這裏呢,都督就要起程了,你快去送行呀。”司馬玉這才想起自己差點誤了正事,忙向趙穆兄妹告辭(當然,他以為是兄弟)。看他走後,趙蕊奇怪地問道:“他是誰呀,都督起程要他去送行,他是不是軍中請來扶占卦的術士。”趙穆看著她,笑道:“他是司馬都督的兒子。”趙蕊看著司馬玉遠去的背影,搖頭評道:“一點也不像。”


    三聲鼓響過後,大軍齊集校場,甲胄鮮明,神色肅然,整裝待發,旌旗在勁風中獵獵作響。司馬成披掛整齊,帶著一從將領祭拜天地,飲過誓師酒,翻身上馬。司馬玉手捧一碗黃酒上前,跪在地上,奉與父親,三軍肅穆。司馬成取過酒碗,嚴厲的眼光裏含著柔情,但轉瞬便逝,眼光依然剛毅有神,司馬成仰頭一飲而盡,將碗遞給隨待的親兵,一扯韁繩,猛然掉轉馬頭,向前急馳而去,大軍緊隨其後。


    司馬玉站起身呆呆地望著一馬當先統領三軍的父親,耳邊隻聽見士兵有節奏的前進腳步聲,慢慢的父親的身影被隱沒在空中林立的長矛,旗幟之間。大軍漸行漸遠,開頭還能看見隊伍如同一條長龍行進在草原上,慢慢長龍變小,最後化為黑點消失在地平線外。趙蕊在前麵見到司馬玉悵然轉身,忙迎了上去。


    不知她心裏打什麽主意,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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