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幾日過的太過於顛簸,或許是對某根呆木頭太過失望,狐暖暖沒忍住,幾滴晶瑩的眼淚從臉頰劃過,讓本來嫵媚的臉掛上一抹淡淡的淒涼。


    旁邊的墨笙好奇地看了一眼身穿紅色嫁衣的少女,除了嫁衣有點髒,望著了四周下雨能淋成落湯雞的草屋,想起那位呆頭呆腦,一看就不懂情愛的漢子,她似乎明白少女為何哭泣。


    那種被人拋棄的落寞,她比誰都清楚。墨笙隨即坐到她的旁邊,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表述:“ 小姑娘,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


    少女聞言滿懷傷心的迷人眼眸轉瞬變得有些呆滯,並不明白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這句話的含義:“ 他很好,姐姐不用瞎操心,我沒事。”


    狐暖暖擦幹眼淚極快起身,走出破敗的草屋望著遠方的生機勃勃的景象,想起很多零散的畫麵。


    荒蕪之地多荒蕪,遍地的黃沙和滿地腥臭又粘稠的血液,隨時都能見到。自動跟了鐵憨憨,她很開心。


    哪怕空氣中的味道永遠是那麽難聞,哪怕鐵憨憨再怎麽不會說話,她也很開心。從鐵憨憨踏入狐族玄界第一天開始,她便愛上這個有血有肉的真男人。


    但凡她想要的,除了天上的星星,湖中的月亮,鐵憨憨總有辦法搞到,這是她最開心的地方,也是最擔心的地方。雲天是天魔之子本該與她無關,與荒蕪無關,她本不該瞎操心。


    但鐵憨憨是天魔之子的朋友,她深知呆木頭重情義,為了一頭幼小的黑色蠻龍,都能拚死闖神秘洞窟,誰知道雲天遇上危險,他會做出怎樣的傻事?


    可仔細一想,若沒有這份傻,她又怎會愛上又呆又爛的木頭?


    狐暖暖靜下心裏思考,自從遇上雲天,誰都沒有好日子過。妖域經曆兩次大亂都與他有關,荒殿為他而來,上界雲族也為他而來。


    起初她也不明白看似普通的上年為何會招來如此可怕的敵人,就連狐奶奶都為他而死。


    直到今日瘦老頭說的那番話,她才明白,雲天必定會帶來災難,與他靠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都說妖獸冷血無情殺人如麻,誰又知道,她隻想過幾天安穩日子。遠方的風景如畫,狐暖輕歎一聲,愁容消散,露出兩顆虎牙:“我等你。”


    ……


    ……


    此時的雲天正在小紅龍頭之上愜意躺著,任憑灰蒙蒙的細微灰塵,蹦的滿臉都是。他微眯雙眼,望著身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換過顏色的灰色徒弟,踮起腳尖問道不耐煩的問道:“ 柳兄,還有多久才能到你口中的仙湖?”


    “ 還有半日,小紅飛的太慢,當年師父抱著我,想去哪就去哪,哪像現在,慢的跟烏龜爬!”


    小紅突然停下飛行,被某人的話氣的龍軀微顫,如三顆人頭大的血紅龍眼都噴出怒火,想要眼前的男子撕成碎片喂狗。


    好在雲天快速解圍:“ 咳咳!嗯……柳兄,雖然你的師父很厲害,但請你不要侮辱我的兄弟,不想坐可以下去!”


    “行吧行吧,是柳某口出狂言,還忘小紅,不不不,血龍皇大人不要跟小人一般見識!”


    此時的柳澤頂著熊貓眼非常誠懇的給小紅行禮,腰彎的很低,在彎一點頭發都能碰到地麵,語氣非常謙卑,謙卑到最重要的麵子,都丟的體無完膚。


    聽著主人口中的兄弟,小紅的火氣瞬間降下,雖然某人的道歉著實缺少一絲真誠,但它還是擺出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儀態,化作一道殘影繼續飛行。


    可是,雲天很納悶,眼前的男人到底經曆了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才能從一個冷漠無情的禦劍修行者,變成現在能屈能伸死不要臉的無恥之徒?


    “ 柳兄,我很想知道那日你破魔劍而出,斬仙劍而立,融合人劍之時,到底經曆了什麽?”


    麵帶微笑的柳澤一陣失神,彎曲的身體瞬間挺直,眉頭上皺起一個川,雙手抱懷低頭思考:“ 雲兄,你小時候被人騙過嗎?”


    “ 廢話,常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不過騙我的人,還真沒有!”雲天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眼中閃過一絲非常得意的神情。


    笑話,賠本的買賣,他從來不幹!


    柳澤一陣失神,瞬間泄氣,無力的坐在地上輕輕撫鋒利的人劍,似乎,隻有手中的劍,才能讀懂自己此時落寞的心情。


    等到雲天笑夠了,才發現眼前男子的異樣,壓低語氣無奈道:“ 驪山城很窮,窮到沒有東西可以騙,再說了,誰會騙我這個窮到褲子都買不起的小屁孩?柳兄你住在什麽都有的仙境,還會被人騙?”


    身後的荒涼風景依舊,眼前的少年並沒有立刻回答,任由混著灰塵的勁風吹亂墨發,湛藍色的眼中有點點淚花,好在他的頭發夠密,沒有暴露。


    直到某人失去耐心繼續等候,他才輕啟薄唇:“ 騙我的人,就是我師父。三歲的時候,他騙我去真龍洞,說要送我一份禮物,那日我被真龍血煉體,骨頭被反複融化,這是師父第一次騙我!”


    他說的很慢,聲音由輕到重,到最後直接大聲吼了出來。雲天在旁邊保持沉默,沉默到不發出任何聲音。


    三歲的柳澤遭遇血肉融化的痛楚,仔細想想,他三歲的時候應該還在地球上的媽媽懷裏,雖然腦海中沒有這段記憶,但絕對非常溫馨。強烈的對比,讓某人有些發寒:“ 第二次呢?”


    “ 第二次師父教我練劍,那時候我八歲,師父讓我手持木劍,砍掉他的雙腳,告訴我仙劍無情勝有情。”他的側臉劃過一道淚痕,故意擺出酷酷的姿勢,將墨發往右邊撩去,低頭道:“ 很好笑吧?”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雲天沒有接話,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柳澤口中的師父,到底是怎樣的狠人。他有些打怵,不想知道第三次。


    “ 師父騙了我無數次,但最大的一次,便是讓我去殺你。他明明知道,我根本打不過你,卻還讓我前去。”柳澤從懷裏掏出一段碎裂的劍柄,溫柔撫摸,劍柄之上麵刻著一條清晰的龍。


    雲天臉色微變,劍柄他當然認得,這是沐三哥的劍。看在少年如此難受的份上,他繼續保持沉默。


    “ 你知道嗎,我本想到長安劍閣殺你,後來機緣巧合認識沐三哥。”說到這裏,柳澤猛的起身,對著天空雙手舉起劍柄:“ 三哥送我寶劍,又帶我去劍閣領悟劍意,那日我一次喝酒,第一次懂得,人原來是有感情的生物。”


    “ 當我認為師父是一個貪婪邪惡無恥的老人之時,我領悟人劍,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


    ……


    本是相互交流,變成一場演講,柳澤時而懊惱時而歡愉,用有些囉嗦的話講好每一段故事。將緣生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講了出來。


    緣生讓他三歲便遭受肉體融化之苦,讓他記住傷痛。八歲時讓他砍掉自己的腳,讓他學會無情。後封劍氣與劍閣石碑之內,叮囑沐蕭然讓他懂情。


    後來九層妖塔中他領悟人劍,真相大白,緣生將自己走過的路,都讓他走了一遍,雖然自己沒有狠到殺妻殺子殺天,但卻燒了緣生的草屋,撕了他的書信。


    因為,在他眼中,師父便是自己一切。雲天始終保持沉默,嚐試站在柳澤的立場安靜聽完,略有所思。


    “ 雲兄,從那日開始,我便懂得師父的良苦用心,無情的人才能成仙,成魔。仙魔又如何,還不是死在師父劍下。我不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更不是凡人中的聖人,我隻是一個人,僅此而已。”


    話落,柳澤頂著熊貓眼,對著正在熟睡的鐵憨憨狠狠一腳:“ 著火了!”,兩人在龍背之上繼續打鬧,竟然跟小孩子一般玩起了肉搏戰!


    雲天無奈雙手捂臉,表示非常無奈。連柳澤這種無情冷漠的人,都被緣生改造成這般模樣。


    他總感覺楚老也在用這樣的方式引導他,或者說引導諸天,變成徹徹底底的人。


    視野盡頭的前方仍是毫無生機的灰色,縱使小紅的速度比最快的火箭還要快上數百倍,也讓他心生無聊,隨即大聲吼道:“ 能不能來點綠啊!”


    ……


    ……


    此時的玄天堡,又來了幾位新客人。諸天三狂和君子閣的君臨,正被一群紫衣人用黑色麵罩蒙上雙眼,用堅韌的細繩牢牢捆住上身,任他們如何掙紮,都無法撼動一絲,索性放棄抵抗。


    瘦老頭葉某正巧碰上,看著他們幾人身上密密麻麻的細微傷口,便知道四人與剛才的“ 前輩”是一路人,隨即非常小心的尾隨其後。


    紫衣人一路上少言寡語,很快天牢門前,門外散發的難聞氣味,讓上官欣妍忍不住大口嘔吐。


    “ 哎呦,小妞還挺愛幹淨,待會進去爺爺我好好伺候你!”一名長相十分猥瑣的男子,來到少女麵前,一把扯下用來遮眼的麵罩,非常囂張的說道。


    “ 呸!畜生!”一口濃痰從少女的口中,噴到猥瑣男的臉上,人群傳來陣陣小聲的嘲笑。奇怪的是,猥瑣男非常自然的用手擦幹臉上的白色物體,動作非常嫻熟,一看便知,肯定常被人噴。


    他伸出右手剛想抬起少女的下顎,卻發現地上多了一攤新鮮都是血,還有一隻正在蠕動的手臂:“ 玄策!你活膩歪了!敢砍老子!你知不知道……”


    尖銳的聲音隻存在三個呼吸便戛然而止,地上地上多了一個滾動的人頭,頭顱的眼睛瞪得很大,扔保持死前的狀態。


    “ 恬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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