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黑的有些陰森,看不見一絲星光。天空降下密集的豆大雨水,雨水將街道擁擠的行人淋得通透,人群四散避雨很快消失。


    兩人站了很久,雲天才恢複平靜,小劉子留下的布條被他輕輕打開,上麵用鮮血寫著兩個字:“快逃。”


    雨水將布條打濕,他閉眼將布條窩成一團,一口吞入腹中。沐蕭然劍眉一挑,平淡道:“天氣不錯,我的劍渴了,你的刀在哪?”


    “ 我去拿。”


    “盡快。”


    雲天迅速返回宅子,拿起沉重的弑天戰刀,換上在龍淵秘境取來的黑色便衣,戴上一枚黑色口罩,準備離開。


    坐在凳子上的夏青山望著窗外,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說話,也沒看他一眼。


    外麵的雨很大,嘩嘩啦啦拍著門框,有些雨水滲入地麵,雲天將口罩往上提了提,深呼一口長氣,大步踏門而去。


    夏青山微微一愣,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明明很擔心,卻又希望這個無恥可恨的流氓小人,死在今夜的大雨裏。直到雲天走遠,她才慢慢起身,站在門前眺望,不顧雨水打濕秀發。


    遠方,雲天跟著沐蕭然一步一步走著,兩人都沒帶傘,任憑雨水浸透衣裳。四周靜悄悄,隻有靴子走過鋪滿青石的大道,踩著雨水發出啪啪聲響。


    福安大道很寬,也很長。


    二人在雨中快速前行,突然,一陣細微又密集的聲音,讓雲天打起精神,身體微顫。那是漢神弩板動機關的聲音,他從軍多年,對這種短暫又清脆的聲音,非常熟悉。


    此時,福安大道兩旁的民宅屋頂上,趴伏著三十名手持漢神弩的漢帝國軍人,弩心正對下方。雲天立刻抽出猩紅的弑天長刀,弩箭便飛速而來。


    “咻!咻!咻!咻!”


    三十名漢軍同時扣動神機弩,弩箭從四麵八方攻來,混著雨水,空著下起一片箭雨。弩箭極快,雲天本能的舉刀斬箭,沐蕭然突然開口:“上麵,交給你,下麵,交給我。”


    雲天點頭,一個翻滾脫身,快速蹦上房頂消失不見。隻見沐蕭然懷中的龍紋青鋼劍自動出竅,劍身散發著青藍色的劍氣,在空中快速流轉,將漫天箭雨斬的一根不剩,劍杆與鋒利的箭鏃落在地上,分外顯眼。


    埋伏在屋頂的漢帝國軍人,隻顧著不斷裝填弩箭,對準沐蕭然發起瘋狂攻勢。而暗處的雲天,則順著弩箭射出的方向,在屋頂快速收割人頭。


    黑夜如墨,一把紅色的刀在黑夜中格外顯眼,如同鬼魅時隱時現。雲天的刀,很快,很準。每一刀都劈砍在漢軍最為薄弱的脖頸,隔斷喉嚨,砍下頭顱。


    驚天步穴位全開的他,動作十分迅猛,每擊殺一人便快速撤離,離開漢軍的視野,等漢軍稍稍放鬆,在猛的出來一刀斃命。漢軍還沒看清他的身影,便死在猩紅刀下,頭顱咕嚕咕嚕滾落屋頂的聲音,在夜雨中十分微小。


    “ 噗!……”


    粘稠的鮮血從斷頭的脖頸噴湧、染濕他的黑色便衣,雨很大,他每走一步,就會在屋簷上留下一處殷紅。


    不到五輪射擊,三十名漢軍便被他斬殺了大半。漢軍領隊見這二人實力如此可怕,立即吹出一聲口哨,帶著剩餘的十幾名漢軍,很快撤離這片區域。


    畢竟,他們都是受人之托,沒必要如此拚命。雲天鬆了一口氣,在長安城斬殺漢軍,若被軍部得知,後果不堪設想。不僅自己的小命不保,就連驪山城的劉將軍,都會受到很大的牽連。


    突然,一名背著奇異古琴的黑衣人,和一名手持巨錘身高九尺的莽漢,出現在福安大道的正中央。


    黑衣人坐在泥濘的地上,將背後的古琴輕輕放在雙膝之上,不屑說道:“想不到長安城青龍幫幫主,竟然是一名禦劍師?可惜,今晚你定會死在這裏。”


    “聽閣下口音,相必是來自北域的琴師,不知閣下哪來的信心,能將我斬殺於此?”


    話落,黑衣人將纖細得手放在古琴上,雙手彈出音符,每一聲音符,都帶著一把透明的音刀,快速攻向沐蕭然。


    雨越來越大,嘩啦啦如流水般衝刷地麵,黑衣人越彈越快,音刀割斷雨水,割斷街道兩邊的樹木……


    無形音刀聚在一起,呼嘯而至,而沐蕭然紋絲不動,護體的輕鋼劍將這些音刀全部打飛。


    而九尺高的莽漢掄起了手中的巨錘,帶著一股狂風,呼嘯衝來。


    沐蕭然臉色微變,淡然道:“ 雲天!該你了!”


    藏在暗處的雲天沒有回答,快速從屋頂猛地跳下,動天步九處穴位全部開放,天魔靈力快速運轉,雙手持刀自空中跳劈而來。


    眼看莽漢的巨錘就要砸在沐蕭然的頭上,弑天戰刀與精鐵巨錘發出猛烈衝擊,兩人都倒退三丈。


    這次碰撞,讓雲天的虎口都被震的發麻,他第一次與這樣的敵人交手,一個照麵,他便知道,莽漢力量非常強大!


    “ 小賊!吃俺一錘!”裸露胸膛的莽漢,大吼一聲,揚起手中的大錘,與雲天對戰。


    而另一邊,黑衣人纖細的手指飛快彈奏古琴,音刀帶著尖銳的嘯叫聲,源源不斷衝向沐蕭然。隻見,沐蕭然嘴角輕輕上揚,龍紋青鋼劍一分為二,一柄化成無比巨大的藍色巨劍劈向黑衣人,另一柄則不知去向。


    突然,黑衣人十指劃過古琴,音刀化成一張音刀網,抵抗藍色巨劍。“沐蕭然,你能耐我何?”


    突然,一柄非常小的劍從黑衣人的背後猛地竄出,貫穿他的胸膛。


    “ 噗!……”殷紅的鮮血從黑衣人口裏吐出,他低頭望向胸口,眼中滿是不甘,嘶吼道:“一劍化二!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會……招數....”


    而沐蕭然也身形不穩,一劍化二,對靈力消耗極大,飛劍距離越遠越耗費修為,一擊必殺幾乎抽幹他的靈力。


    另一處戰場,雲天正與莽漢激烈戰鬥,莽漢的巨錘極其沉重,每一擊都在堅硬的青石地麵,砸出半丈深的坑。他靠著敏捷的身形與其周旋,弑天戰刀在莽漢後背,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突然,莽漢發出一聲怒吼,雙手掄錘快速旋轉,沉重得大錘砸飛磅礴雨水,打在他的臉上。


    “ 嗡嗡嗡……”錘越轉越快,宛若高速旋轉的陀螺,雲天快速後退,不敢硬抗。可惜莽漢轉動的速度之快,超出預料,眨眼的功夫,巨錘距離他的臉,隻有一拳之隔。


    危機之時,他發現鐵錘的攻擊死角,在地上猛地翻滾,躲開巨錘的攻擊,快速趴在莽漢的腳下。他左手握刀,唰的一聲砍掉了莽漢的雙腿,哀嚎傳來。


    停下轉動的鐵錘借助慣性轟然落地,從雲天的鼻尖劃過,若是巨錘偏離一寸,他的頭已然成了一堆漿糊。


    趁著莽漢剛落地,雲天猛地爬起,雙手持刀,一刀砍下莽漢的頭顱,鮮血噴湧,染紅地麵,沐蕭然臉色慘白,朝他慢慢走來,沒走幾步便摔倒在地。


    雲天趕緊將他扶起,朝街道中心走去,沒走多遠,他便發現,自己被人包圍了。一群人從兩邊街道衝出,手裏都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都是些江湖漢子。


    “沐蕭然,你壓製我斧頭幫多年,老子知道你是個禦劍師!可惜,今日你靈力耗盡,老子就不信,這麽多人,還留不住你?”


    “就是!欺壓我們這麽多年,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 我呸!賭場賭場你把這,最能來錢的租子你收著,你以為你是誰?”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罵著難聽的話,沐蕭然帶著無奈的笑容望著黑壓壓的人群,艱難站直身子,在雨中放肆大笑。


    直到人群停下怒罵,默不作聲,他才開口道:“長安城能容下你們,是因為你們都是別人的狗。”


    “我呸!你不也是別人的狗?有什麽資格說我們?”


    ……


    良久,沐蕭然淡笑一聲:“ 動手。”


    雲天遲疑幾秒,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畢竟,這裏是長安城,今夜,他已在城中殺了不少漢軍。


    眼前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不怕殺人,更不怕死。


    但是,明天還有劍閣初試,萬一出了岔子,軍部追查下來,他便插翅難逃!


    長歎一口濁氣,雲天快速思索一番,想起他已經收了沐蕭然的銀子,俗話說得好,收人銀子,替人消災,這是江湖規矩。就憑這點,眼前的人一個也不能留!


    雨越下越大,大到雲天都有些睜不開眼,他舔了舔帶血的刀刃,義無反顧衝進人群。


    “ 噗!噗!噗噗噗……”


    戰刀砍下頭顱、斬斷臂膀、破開胸膛、與骨頭摩擦的陰森聲音,陸陸續續、密密麻麻的傳來,地麵上本來清澈的雨水,漸漸殷紅。


    雲天如一頭殺人機器,在人群中肆意揮舞手中的猩紅戰刀,幾個眨眼的功夫,斷裂的胳膊,血紅的腸子,死不瞑目被砍掉一半的頭顱,鋪了一地。


    江湖漢子哪見過這種場麵?一具具屍體在倒在地麵,激起片片分外妖嬈的血花,雲天平靜的眼中沒有任何表情,繼續保持機械的砍人動作,出刀幹淨又利索。


    仿佛,他砍的不是人,是豬。


    不一會兒,諾大的街道中心屍體遍地,血肉撒了一地,雲天猶如一尊天魔降世,就連頭發都被鮮血染成紅色。


    終於,有人喊了一聲救命,扔掉武器轉頭就跑,剩下的人哪還有膽子跟殺人魔王較量?


    全都一溜煙消失不見,隻留下滿地的屍體,雲天右手持刀,雨水衝刷黑色便衣,鮮血自腳下如墨水一般散在地麵,他背起沐蕭然,朝著宅子堅定又緩慢的走去。


    街道的另一邊,牛長老頂著傾盆大雨仍在啃玉米,邊啃邊說:“林老,您覺得雲天怎麽樣?能不能修行心劍?”


    旁邊的白衣老者,盯著他手裏的玉米,象征性的摸了摸肚子,某人趕緊從袖子裏掏出一根非常嫩的玉米。兩個老人站在傾盆大雨中,不顧雨水打濕衣裳,雙手抱著玉米,仔細啃著,一臉享受。


    “老朽讓沐蕭然靠近他,是為了試探他的心性,誰知這孩子藏得太深,你看,他殺人之法,刀刀致命,心劍講究的是心境如水,他卻如此暴戾,怕是難堪大任。”


    “林老,雲天雖然殺人如麻,但還有幾分良知,沐蕭然給他的銀兩,他將一半都寄給驪山百姓,雖說他性情暴戾,肚子裏那顆心,還是熱的。”


    “小牛子,一個八歲的孩子,在驪山戈壁存活,要經曆多少磨難?你若是仔細觀察,他的身體很怪。”


    “林老,雲天所修的功,我是沒看出來。”


    可能雲天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體奇怪在哪,八歲修行《天魔九步》,日日堅持,長達十年之久,才修出一絲天魔靈力。


    一個沒有靈根的廢人,苦練天魔九步是何其艱難。


    他體內的天魔靈力,哪怕隻有一絲,都比牛長老的青雲靈力,更為精純。


    良久,白衣老者摸了摸胡須,輕歎一聲道:“ 這樣吧,等劍閣初試完成,老朽便收他為徒,如若他修不成心劍、廢了便是。”


    ……


    雨未停,夏青山望著窗外的驟雨,內心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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