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已經亮了。


    陸鳴淵最終還是沒能將黑色龜甲丟掉。


    尋根溯源,還是因為這黑色龜甲是跟自己的乃是一對。


    就這樣丟掉,未免草率。


    他本想毀掉。


    可是這黑色龜甲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饒是以他如今的實力,也無法摧毀這枚龜甲一分一毫。


    他懷疑,這質地,已經接近仙器。


    但不管怎麽樣,也不能讓大冥女帝可以隨心所欲地知道自己的蹤跡。


    陸鳴淵選擇,將它封印起來,放在自己的竅穴之中。


    老實說。


    如果龜甲真的有竊聽監視作用,那該聽的,該看的,也差不多聽完了,看完了。


    眼下陸鳴淵隻在金烏國停留一會兒,很快就會返回大炎。


    戰爭已經結束,巫宮語若是想看,就讓她看唄。


    回去再跟她算賬。


    陸鳴淵一踏出房間,就看見有兩人在殿外守候,分別是太微真君和紫薇聖女。


    “陛下,如何?”


    紫薇聖女湊了上來,一臉希冀的問道。


    顯然她對隋玉清身上發生的事情,也很好奇。


    陸鳴淵雙手負後,淡淡一笑:“暫時沒有大礙,不過是些許雜念纏身。”


    他很快神情一肅道:“但是,昨晚發生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傳出去,這乃是聖諭,記好了。”


    “知道了。”


    太微真君微微頷首,表示遵從。


    “還有一件事,需要陛下定奪,冠軍侯說軍中攜帶的糧食,隻夠吃七天了,是否要繼續停留,若是要停留,就找金烏國采購軍糧,如果不停留,可以選擇三日後離京,趕到最近的大炎州府。”


    “多留幾天吧。”


    陸鳴淵叮囑後,不做過多的解釋,便離開了院落。


    紫薇聖女望著陸鳴淵的背影,臉色玩味:“絕對不可能是雜念纏身這麽簡單,以我觀之,應該是心魔噬體的症狀。”


    “沒想到號稱是佛道雙修,太上忘情的慈航仙子,也會被心魔纏身。”


    太微真君聞言,思忖道:“心魔噬體.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紫薇聖女輕笑道:“剛剛隋玉清如此匆忙的離開,說明她與陛下之間,必然發生了什麽。”


    太微真君淡淡道:“不管發生什麽,也不是我們操心的。沒想到紫薇聖女不修我宗的玄真八卦經,卻這麽八卦。”


    他沒有紫薇聖女這麽重的吃瓜心思。


    他隻知道,做好自己的本質工作就行了。


    太微道宗,若是想在這大世,爭得一分土壤,隻能依附大炎。


    紫薇聖女聽完,不以為意道:“隨你怎麽說,反正我不修太上忘情,人間的這些事情,還是蠻有意思的。”


    太微真君卻沒再理她,徑直飛走。


    另一邊。


    陸鳴淵來到了金烏王宮的內部,尋到了離朝還沒多久的駱秋芙。


    她身著一襲寬大的金烏王袍,頭束王冕,那眉如遠黛的精致麵龐,一頭如雲潑墨的秀發散落在肩上,素淨的麵龐上有難以形容的清幽美態。


    看到陸鳴淵之後,駱秋芙立馬對著身後托著裙擺的侍女吩咐道:


    “你們先退下吧。”


    “是。”


    侍女緩緩告退。


    陸鳴淵走到駱秋芙的麵前,淡淡道:“你是不是該踐行你的承諾了。”


    “王位,權勢,身份。”


    “朕全部替你奪了回來。”


    駱秋芙雙手盤在一起,放在身前,款款而立,認真道:“這是自然。”


    “跟我來吧。”


    駱秋芙走在前麵,陸鳴淵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穿過王宮的層層走廊、殿闕,來到了王宮的後山。


    放眼望去,是數之不盡的鐵劍鏽劍,宛若萬劍朝宗,就這樣插在山林之中。


    山林就像刺蝟,背上了成千上萬的飛劍。


    後山還有一個偌大的洞口,門口有兩位持劍男子鎮守。


    陸鳴淵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這裏乃是我金烏國的傳承之地,王山劍塚。”駱秋芙徑直介紹道。


    “早在三千年前,這裏還是一片劍道聖地,我金烏國還是金烏王朝,掌握了中土天下最為傑出的鍛劍技術,許多劍修,都會來此地鍛造自己的本命飛劍,他們會將之前的配劍插在這裏,當作紀念,攜帶新的飛劍離開。”


    “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一片劍塚。”


    陸鳴淵點點頭:“怪不得此地居然有不俗的劍道氣象,天下三大劍道聖地,分別是扶搖之地的天上觀想宮,可以在五彩雲端得到中古劍仙的傳承,通天劍派的劍閣,藏有百萬劍術,更有無數劍修魂牽夢繞的無字劍經,等待後人參悟。最後一個,就是你們金烏國的王山劍塚,中古時代便是鍛造飛劍之地,藏劍無數。”


    他早些年,身處冷宮的時候,就在典籍之中知道了這三個地方。


    如今也算是打卡成功了,站在了王山劍塚的門口。


    “當初,天命神蓮降下的一縷氣運就落在了此地。”駱秋芙解釋道。


    “你若要天命氣運,就在這裏取吧。”


    陸鳴淵站在劍塚之上,細細感受此地的氣運波動。


    忽然發現,這裏其實就是金烏國龍脈所在之地。


    確實有一股精純至極的氣息,隱藏在地底,不斷滋潤著金烏龍脈。


    進而反哺到金烏國的所有人,上到修士大能,下到平頭老百姓。


    就是天命氣運的作用。


    它能大大增長國運,提高國力。


    什麽是國運。


    陸鳴淵以前一直覺得國運這玩意虛無縹緲。


    直到最近,他才有新的感悟。


    所謂國運,在於一國興亡。


    在國運強大的國家,即使你是這個王朝國家最平凡的農民,是老弱婦孺,是乞丐,伱也不會缺飯吃,因為生活安定,百姓富足,老有所養,少有所學。


    儒士皆有所為,練氣士香火源源不絕,修行一往無前。


    反觀,如果你生在國運弱小的國家,即使你是這個國家最富有的人,是一城郡守,是勳貴階層,是當權者,你也會整日處在戰亂的擔驚受怕之中。


    因為無法養活所有人,注定會有人會餓死,還有人會顧及弱者嗎?


    簡而言之,國運是可以托起一個人的。


    它可以讓一個人的起點變得更好,更高。


    正因為前麵六十年,大炎國運雄厚,基本沒有國家敢撓大炎虎須。


    即使敢,也會被迅速滅國。


    如今國運衰落,才惹得戰亂四起。


    收回紛飛的思緒。


    陸鳴淵的身子緩緩浮空,飛了起來。


    他望著地下的劍塚,體內的熾火饕餮法身已然按耐不住,發出滔天吸力。


    饕餮神明!


    蟒雀吞龍!


    哧!


    刹那間,大地震動。


    一道麒麟、貔貅,龍鳳一眾異象,不過頃刻間暴漲而出。


    七種色彩融匯合一,化作徹底的彩虹色。


    彩虹神光上可見一道道金色的氣運正在纏繞。


    天命神蓮!


    六分之一!


    哪怕是六分之一的天命氣運,對於陸鳴淵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寶藏。


    這便是金烏國的命運氣運。


    龐大的氣運瞬間席卷了天地,席卷了群山,乃至遮掩了遠處輝煌的金烏國象征之物,薪火塔。


    地上的駱秋芙見此情形,目光一怔。


    驚人的一幕瞬間顯現。


    無垠天空中,一隻三足金烏完完全全顯現出來,照耀天幕,直直落在陸鳴淵頭頂。


    卻見一道百丈寬,十裏長的金烏異象,充斥了天地。


    金烏王城中,不知有多少氣息感覺到這道氣運,驟然間蘇醒。


    道道靈識,諸多目光紛紛落於此處。


    陸鳴淵小小的肉身,可謂鯨吞萬物,將這道天命氣運,直接吸納到了體內。


    與此同時。


    一隻赤目金龍從陸鳴淵體內直衝雲霄,伏在天穹之上,壓迫感十足。


    遙遙對望。


    在大炎帝京的方向,底下龍脈,有金色氣流滾滾而來,愈發磅礴,一隻百米高的巍峨赤目金龍伏在聖明宮之巔,仰天長嘯,快意無比。


    “吼!”


    最先感覺到變化的,是帝京城的修士。


    冥冥之中,他們好像發覺,自己許久未見動靜的瓶頸,好像有些鬆動?


    回到金烏王都。


    陸鳴淵的身子從虛空落地,心中浮現喜意。


    他才突破到十二境後期不久,如今修為再次來到十二境的後期巔峰,很快就要突破到圓滿之境。


    距離武聖,再進一步。


    “現在滿意了?”


    駱秋芙站在他對麵,自嘲一笑。


    她身為金烏國女王,卻親手將國家的氣運奉上。


    換而言之,她就是金烏國的罪人。


    但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或許,像她妹妹所說。


    自己從始至終,就是一個怯懦的膽小鬼罷了。


    陸鳴淵探出一隻手,一把抓住眼前人纖細的手腕。


    駱秋芙手腕上有道炁流動,對抗著陸鳴淵,但隻對抗了一下,便是收起了力量,任憑陸鳴淵抓住。


    她並非沒有一拚之力,隻是不知為何,選擇了順從。


    隻見陸鳴淵目光炯炯道: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什麽,你覺得眼下的金烏國隻能仰人鼻息,隻能仰仗大炎的力量,所以你想用自己,當作加強兩國聯係的紐帶,來給金烏國帶來好處,對不對?”


    “但是剛剛,你好像有了一絲悔意,這一點,讓我很好奇,是否因為金烏國的未來尚未可知,讓你無比糾結?”


    駱秋芙有些勉強的笑道:“不得不承認,你觀察人的本事,確實厲害。”


    “不過你還是算漏了一點。”


    “我後悔,是因為我發現,我不該看輕自己,你心中沒有一點我的位置,所以我再怎麽主動,也無濟於事,與其如此屈辱,當初不如強硬一點,說不定還有一些尊嚴。說到底,我還是不適合這個王位。”


    “你這樣的人,還需要尊嚴?”陸鳴淵玩味一笑。


    “這個世上,尊嚴本不好取,能爭一分,是一分。”


    駱秋芙不再多說什麽,轉身離去。


    可還沒走多遠。


    她發覺自己的手,被人給拉住了。


    “我心中雖然沒有你太多的位置,但你自己覺得,已經能夠擺脫我?”


    駱秋芙發現,自己已經被陸鳴淵的雙臂,緊緊抱在了懷中。


    她身上的力氣徹底消失,渾身酸軟。


    她剛剛轉身的時候,就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把路走的太窄了。


    畢竟金烏國還需要大炎的幫助。


    沒想到的是,對方會如此直接。


    駱秋芙望著這張熟悉的麵孔,低聲道:“我承認,我對你有股奇怪的感情,最早從楊二郎開始,你從裝作楊二郎的時候,就開始在利用我了吧。所以你於我而言,明明就是一個惡人,可我卻對你生不出任何恨意。”


    陸鳴淵聞言,隻是輕輕一笑。


    然後大手一揮,方圓天地,浮現一座刀意領域。


    他抱起駱秋芙,以公主抱的姿勢,鑽入劍塚山林之中。


    一時間,後山萬劍齊鳴。


    青冥洲。


    一座冉冉高升的偌大浮島,殿闕林立,青龍、朱雀等四象神獸化作的石像鎮守四方,鎖鏈串聯著周圍的小浮島,虛空行走的黑點,細看竟是無數踏劍而行的練氣士,皆身著道袍,氣質出塵不染。


    在道盟山,看不到任何日月星辰轉移、四季節氣更迭,一年四時如春。


    作為道門的大一統聯合勢力,道盟總部坐落於群峰之巔,這裏跟人間比起來,恍若是兩個世界一樣。


    報鳴的沉悶鍾聲被敲響,回響的聲音傳遍整個道盟山。


    山頂的太上琉璃殿闕靠著山崖。


    門前靈霧環繞,虹橋四起,仙鶴飛舞。


    一位青色法袍飄搖的俊美男子,位於大殿中央。


    正是道盟盟主,輪日天君,贏照。


    他麵前是一個帶著九道青銅圓環不斷旋轉的巨大寶物,足有十米高。


    渾天儀。


    此物,乃是道盟用來推測占卜的人造法器。


    品質不能用法寶品階計算。


    隻能說是練氣士在占卜造詣方麵的發明。


    用它可以算出更具體,更遠的未來。


    忽然間。


    渾天儀的有一道青銅圓環發出淡淡的光芒,上麵雕刻的天支地幹小字開始浮現出來。


    渾天儀可以算出時間、地點、結果。


    提前預知災難的發生。


    輪日天君凝眉望去,發現了這一異常。


    “一年之內.方位是.天寶洲,劫數是.關乎億萬生靈存亡的量劫!”


    輪日天君查看了渾天儀占卜的結果,陷入了震驚之中。


    “天寶洲,好像在南離王朝,到底是什麽事情?”


    正當輪日天君在核對結果,推算天寶洲會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


    “飛升台,即將出世。”


    一道虛無縹緲的滄桑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仿佛看遍滄海桑田,萬年歲月的淡漠。


    “飛升台天下最後一座飛升台。”


    “怪不得.”


    輪日天君呢喃自語,神色喜憂參半。


    喜是因為飛升台居然在中土天下,憂則是這個距離,離莽荒天下也很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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