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短褲的少年背手穿行在藤蘿花架之下,並不清亮的嗓音,帶著微微的沙啞誦出宗璞的《紫藤蘿瀑布》,早上剛剛熱起來的光線透過綠色的葉片打落到他的身上,隨著他的行走躍動行進。


    文卿跟在他的身後,仿佛看到了他口中“在和陽光互相挑逗”的藤蘿花朵,泛著點點銀光,就像迸濺的水花。


    “……這一條紫藤蘿瀑布不隻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緩緩流過……沉浸在這繁密的花朵的光輝中,別的一切暫時都不存在,有的隻是精神的寧靜和生的喜悅。”


    文卿在心中默念出宗璞的文字,這段話,一如她此時的心境。


    然而唐聽雨隻是想要炫耀一下他背過了這篇課文,順便向文佑證明一下這篇文章真的需要背誦,炫完之後馬上打破自己的意境,回身衝著姐弟倆驕傲地笑著,等著收穫他們傾羨的眼神和真誠的讚美。


    可惜姐弟倆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文佑一臉聽天書的樣子,而文卿早就魂遊天外,唐小少爺的虛榮心沒得到滿足,不開心,傲氣的扭頭,沒有表揚就不帶你們玩兒了,哼!


    別墅一扇精巧的側門適時打開,不久之前剛剛見過的趙大夫正站在門內對著他們微笑招手:“聽雨,文卿文佑,快進來吧,外麵都熱啦。老太太都等著你們了。”


    第四十章 唐老夫人


    唐聽雨應了一聲,帶著姐弟倆進門,一邊換鞋一邊問道:“奶奶等了很久嗎?不是說等會兒我們就進去嗎?”


    趙大夫的目光一直落在後麵的文家姐弟身上,剛才他們從花園裏走過,腳上帶了泥土,這會兒正站在門口的地墊上不知如何是好。


    唐聽雨沒聽到回答,抬頭看趙大夫,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見了手足無措的文佑。


    文卿站在門邊,並不顯得拘謹,禮貌地微笑開口:“趙阿姨,您看方便給我和文佑找一雙拖鞋嗎?”


    趙大夫一挑眉,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眼中輕蔑的神色毫不掩飾,像是看著兩個鄉下小孩第一次進城一般,戲謔地像是看兩隻猴兒。


    文卿有著成熟的心智,又經歷了豪門的歷練,對這些神情十分熟悉,心中不明白這位趙大夫為什麽會如此瞧不起他們,也不知道是瞧不起他們的貧窮,還是瞧不起他們的行為?無論哪種,似乎都顯示不出趙大夫本身的高尚,弄得文卿對這趙大夫頗為無語。


    倒是唐聽雨一聲不吭地拿來了兩雙嶄新的小號拖鞋,花色素雅,觸感舒適,想來是老人家備下來給孫子的。


    換好了拖鞋,幾人一抬頭,看見唐家老太太正站在走廊頭上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老人家今天穿著一身鴨青色的盤扣旗袍,飾著簡簡單單一隻珍珠胸針,腕上一隻白玉鐲子在行動間帶出潤澤的光芒。


    老太太見他們準備妥當,開口迎接孫子的小客人:“小朋友們,都進來坐吧,先陪奶奶聊一會兒。”


    文卿帶著文佑先給老太太問好:“奶奶好,我叫文卿,今天打擾您啦。”


    文佑怯怯地站在一旁,跟著姐姐一起問好:“奶奶好,我叫文佑。”


    趙大夫兩人打招呼的功夫,已經走到唐奶奶身邊,扶著老太太的胳膊,嗔道:“老太太,您怎麽出來了?吹著風就不好啦。快進來,聽雨馬上就來了。”


    唐奶奶拍拍趙大夫挽著她的手臂,示意她等等,對著唐聽雨三人招手:“快來,奶奶準備了好吃的。”


    唐聽雨一招手,讓兩人跟上,問:“你們吃早飯了嗎?我奶奶讓郭爺爺準備了些吃的,沒吃飯就吃些。”


    文佑一聽見吃得就心滿意足,開心道:“吃啦,不過沒關係,我還能接著吃!”


    文卿無奈地搖搖頭,點了點文佑的額頭,用口型跟他說:“注意點兒。”


    文佑吐吐舌頭,衝著姐姐做個鬼臉,跑到前麵跟唐聽雨說話去了。


    文卿樂得自己一個人跟在後麵,她一邊走一邊打量走廊上掛的幾幅小畫。牆上掛的都是水彩風景畫,筆意雖然隨心,但是整個畫麵的色彩春景自然,節奏十分明快愉悅,寥寥數筆便將畫者對生活的熱情表露出來,讓觀畫者不自覺的露出微笑。


    文卿十分可惜此時沒有更多的時間慢慢欣賞這幾幅作品,快走幾步,跟上唐聽雨和文佑的步伐,繞過兩個小廳,進到開闊明亮的陽光房裏。


    陽光房最上麵鑲了一圈西方教堂一樣的彩色玻璃,這會兒陽光照進來,正好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投到放滿食物的小圓桌旁邊。


    唐奶奶拍拍身旁的一個小凳:“來,小丫頭,來奶奶身邊坐著。”


    老太太一頭銀絲燙成小卷,打理得整整齊齊,唇上描了淡淡的微紅唇色,顯得潤澤有氣色。


    文卿十分喜歡這個眼神溫和明亮的老太太,笑著應下:“好啊奶奶,那我挨著您。”


    唐老太太身邊平時都是老人圍著,最年輕的還是三十多歲快要四十歲的趙大夫,她年紀大了,想念兒子孫子們,但是兒子們都忙,一年都見不到幾次,好不容易小兒子帶著大孫子來到身邊,心情特別好。


    這會兒又見到幫了孫子一把的兩個孩子,心情就更好了。


    她從滿桌子美食裏夾了一個小豆沙包放到文卿麵前的小碟子裏麵,說:“吃吧,吃了早飯也再吃點兒,嚐嚐郭爺爺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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