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韌汐在溫如玉的懷中稍微清醒過來,看著滿地的屍體,不禁皺眉道:“忘了留一個活口來問話了。”


    “師父,這有一個。”溫翊在一旁有些吃力道,方才一下圍了好幾個人來,若不是修韌汐和溫如玉在他身上施加了啟佑,他現在早就傷痕累累。雖然他還以為是自己命大,躲過了這麽多的刀劍交錯。


    “不錯,”修韌汐輕輕咳了咳,還不忘表揚他。然後蹲在那人的身邊問道:“你們風信子的老大在哪裏?”


    那人不答,修韌汐便道:“你若不答,我便用氣續著你,你也就死不了,但也活不了,你身上的傷會一直折磨你,你便隻能一直受著這種不生不死的痛,直到你回答我的問題。”


    那人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修韌汐本想動手,但被溫如玉攔住了,他替修韌汐在那人的傷口上使了些氣,叫對方是在疼痛難忍,但意識和痛覺都無比清醒。


    修韌汐看了一眼溫如玉,然後湊近那人。


    “……”那人喃喃道了一句,修韌汐手臉色一寒,溫如玉見修韌汐臉色不對,叫了她一聲,而那人不堪痛苦,便趁他們不注意咬舌自盡了。


    “他說了什麽?”溫如玉輕輕問道。


    修韌汐在那呆住了半天,溫翊和溫如玉在一旁叫她也渾然不均,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我想回紅蓮島確認一件事。”


    溫如玉什麽也沒有說點了點頭,溫翊環顧一下四周,剁了剁腳道:“哎呀,薛望叢不見了。”


    溫如玉看了看四周,果然沒有薛望叢的身影了。這鳳陰山,極有可能是溫燁和溫成發出事的地方,但來了一趟後,卻似乎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看來母親他們的蹤跡被人刻意掩蓋了。”溫如玉皺眉道。


    溫翊咬了咬嘴,他也猜到了,或者鳳陰山隻是一個陷阱而已,那封信上的內容如今已經難辨真假了。


    修韌汐臉色緩了好久才恢複過來,道:“鳳陰山的線索斷了,離鳳陰山最近的便是紅蓮島。”


    溫翊不似溫如玉那般明白修韌汐,問道:“那個什麽風信子的老大似乎是和師父一樣的高人。剛才那人到底說了什麽,竟讓師父你如此慌張要回紅蓮島,可見是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修韌汐沉默不語,溫如玉給溫翊使了一個眼色,叫溫翊默默抿了抿嘴,不再多問一句。


    其實剛才那人隻說了三個字,叫修韌汐永生不忘但卻不再被人提起的三個字:原逸為。


    這個名字,她熟悉得心痛。


    對方確實有備而來,而且是針對自己的。溫如玉收到的那封信其實也是給她的。對方千方百計地引出自己,否則怎麽一步一步全都勾起了千百年前的回憶。


    修韌汐其實大概也明白了,為何這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個叫風信子的組織,為何它會與薛望叢有幹係,為何又會扯上溫成發和溫燁,然後順其自然地扯到溫如玉再成功地引出自己。這些,都與自己少的那四年脫不開關係。


    既然矛頭針對的是自己,那麽便沒有必要將他們牽扯進啦,隻是溫如玉,從出生開始,便將他的命與自己的命聯係在一起,如今想要撇清,是不是有些狂妄又自私。


    修韌汐開口,算是回答溫翊“答案都在紅蓮島。”


    “什麽答案?”溫如玉皺了皺眉。


    修韌汐嘴角有一絲苦笑,溫如玉第一次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奈。若是她猜想沒錯,她倒是寧願溫如玉不要麵對。


    “不如,你帶著溫翊先回家,剩下的事我來做,我定會找到你母親和溫成發。”


    溫如玉果斷地搖了搖頭,道:“刀山火海我陪你闖,天涯海角我隨你走。”


    修韌汐勉強一笑道:“我是紅蓮島的師尊,那裏是我的家,不是刀山火海。”


    “那我更要和你一起”溫如玉說得十分肯定,言語中帶些溫柔,“回你的家看看。”


    修韌汐聽他這樣說,心中不由得有些動搖,也許帶他回紅蓮島也未嚐不可。正要繼續說道,卻聽一聲熟悉的尖叫。溫翊有些驚喜地回頭看過去,大聲喊道:“薛姐姐。”


    修韌汐與溫如玉互望一眼,這個到底是薛闌珊還是薛望叢。


    “溫小翊。”薛闌珊聽到了溫翊的聲音,終於忍不住顫抖叫了一聲。


    果真是她,隻有她才會叫自己“溫小翊。”


    但很快溫翊便皺了皺眉,薛闌珊身後似乎還跟著幾人,那幾人揮著刀,顯然是將薛闌珊一路追殺到此處。


    溫翊趕緊奔上前去,接過薛闌珊,溫翊明顯感覺到她身體的微微顫抖,聽到她喘息不定的呼吸聲,想來是經曆了一場惡戰。但她從小是西廂月的大小姐,哪裏有什麽真槍實戰的經驗。


    “溫小翊,當心。”薛闌珊瞥見那刀劍迎麵而來,而溫翊跑上前來就要替她擋著,她心下一急,轉身便揮出長鞭纏住那人的刀,溫翊趁此劃傷那人奪了他的刀。


    但溫翊剛才與幾人混戰,那幾人本身就是高手,溫翊體力有些吃不消,手上一滯,對後來追上的另外幾人竟沒有餘力對付了。


    正當溫翊打算抱緊薛闌珊,好將她好好護在懷中不受傷害時,溫如玉的念君劍已經送上前去。


    “哥。”溫如玉叫了一聲,雖然免了皮肉之痛讓他鬆了口氣,但這種英雄救美的好機會或者說苦肉計反倒是又浪費了。


    果然,薛闌珊驚喜脫口叫道:“如玉哥哥……”然後她不再開口,如今她倒是真該叫他哥哥了。


    其實在船上的那段時間,薛闌珊便想得很清楚了,無論修韌汐說的是真是假,自己都應該從那個夢中醒來了,不能再一廂情願了。


    溫翊聽她喊了這聲後,不自覺地將她放開。而薛闌珊雖然不再說話,卻一直看著溫如玉,他此刻舞劍的模樣,與他那日在擂台之上的模樣是不一樣的。


    擂台之上他是不屑一顧,今日他是拚死保護。對了,他護著的人是溫翊,不是自己。


    “小翊,保護好她,帶她到小汐那去。”


    溫如玉的聲音穩穩傳來,叫薛闌珊一怔,突然兩行淚汩汩而出,原來,他也在保護自己。


    “薛姐姐。”溫翊見她有些呆住,直接拉了她的手跑開。往常溫翊也拉過薛闌珊的,但今日牽著她的手時,溫翊心中不禁流過一股暖流,她的手,很溫暖。


    “師父。”溫翊將薛闌珊帶到修韌汐麵前,修韌汐的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一點,溫翊不禁關切道:“師父,你哪裏不舒服?”


    修韌汐微微將嘴角揚了揚,低低道:“無礙,為師休息一會便好了。”


    溫翊此時稍稍將身子往修韌汐麵前挪了挪,正好擋住薛闌珊的視線。薛闌珊眼睜睜看著修韌汐將自己的娘逼落水下,而她顯然不知道薛望叢假扮她的事。所以在薛闌珊眼中,修韌汐算是半個敵人吧,此時修韌汐明顯有些虛弱,溫翊可不能留出一點機會讓她們兩個打起來。


    修韌汐見他橫在自己與薛闌珊之間,不禁笑了笑,哪怕自己現在受了更重的傷,薛闌珊也是傷不了自己的。怕是這小子擔心薛闌珊被自己傷了去吧。


    溫如玉那邊,那些人見在溫如玉這討不著絲毫好處,還挨了一身的傷,其中一人帶頭大喊一聲“撤”,幾人便快速奔了去。


    溫如玉因心掛修韌汐,便沒有去追。回過頭來,見到修韌汐的臉上毫無血色,再也不顧她的推脫便為她渡氣。


    哪知剛傳了一點內息與她,溫如玉便被震開了。


    如此結果便說明修韌汐的體內還有大量她自己的內息,若是如此,她不該臉色這般慘白。修韌汐虛弱道:“我自己調息一晚便好了。”


    薛闌珊這時才注意到修韌汐的狀況,想起剛才溫翊便一直奇奇怪怪地擋著她,心中不覺生出一絲氣惱,但她不再似從前那樣直接大吼出來,而是將溫翊拉了過來,小聲埋怨道:“溫小翊,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偷襲你師父。”


    雖然是埋怨,但她言語中更多的是委屈,她確實從來沒想過要偷襲修韌汐。先不說她對修韌汐還沒有那麽深的仇敵之意,就是偷襲之事也為她所不恥的行為。


    溫翊的意圖被她瞧了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我,師父她,我是怕她傷到你。”


    薛闌珊從鼻中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她看見溫如玉將修韌汐抱起,“先找個地方讓小汐休息。”


    回了之前的村落,走了好幾家才有一對老人願意留他們在家歇息一晚。兩人老人家見修韌汐的臉色不好,特意騰了一間房給修韌汐。但他們也隻能騰出一間房了,四人便擠在一個房間裏。


    房間裏唯一的床理所當然地留給了修韌汐,溫如玉則守在床邊半步也舍不得離開。


    溫翊和薛闌珊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算是休息了。


    “溫姐姐,你這幾天都在哪裏啊?”溫翊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便想打發一下無聊。


    薛闌珊臉上不由得出現慍色,道:“西廂月怕是出現了叛徒了。我娘走後,我一直在房間中,飯水都是下人送來的。原本是沒有胃口,但後來餓得緊,就草草地吃了幾口,吃了後卻沒有了意識。”


    薛闌珊喝了口水,溫如玉依舊專心致誌地守著修韌汐。而溫翊則很認真地聽著她在船上發生的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關到倉底,每日都會有個人來給我送飯,但每日來的人都不一樣,而且我似乎從未見過他們。因我使的是長鞭,那倉門的鎖我沒法弄斷。”


    溫翊看了一眼溫如玉,想來每日給她送飯的人都是薛望叢吧,她似乎也會易容術,不然不可能裝了那麽久的薛闌珊。


    “直到前日,來的人便不是給我送飯的了,而是來殺我的。”薛闌珊握緊了拳頭,眼中滿是悲憤,“應該說,那人是無意路過了倉底,然後看到了我,便要進來殺了我。”


    “好在我的長鞭一直在身,那人的武功平平,我便殺了出去,結果船上一片混亂。西廂月的人幾乎都……我無奈逃下了船,想著這邊偏僻一些,可能更好藏身,便被一路追殺到此,幸好遇見了你們。”


    溫翊坐直了身子,這邊薛望叢剛將他們引入陷阱,另一邊西廂月便被人暗算,如此巧合。莫非薛望叢也有難言的苦衷?


    修韌汐微微睜了眼,方才她雖然閉目養神,卻也是將薛闌珊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怕是薛望叢背後的那人要卸磨殺驢吧。


    溫如玉見她稍稍睜了眼,臉色也緩和許多,再去探她的脈息,一會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一會洶湧得如驚濤駭浪。溫如玉也不知該皺眉還是該怎麽,不知所措地問了一句:“你感覺如何?”


    修韌汐雖睜了眼,卻並不想起身,“就這樣便舒服許多了。”


    溫如玉點點頭,道:“那你便這樣歇著,我晚上守著你。”


    修韌汐微微一笑,然後看了看溫翊和薛闌珊。


    溫翊聽到溫如玉說話便趕緊緊地跑到床邊來了,生怕這種關心修韌汐的風頭被溫如玉一人搶了去。


    “師父,你現在感覺如何?”溫翊的語氣中有十二分的關心。


    修韌汐淡淡道:“已經好得可以起來鞭策你了。”


    溫翊趕緊裝模作樣地替她掖了掖本來就被溫如玉蓋得好好的被角,“師父今晚先好生休息,這戶主人家隻能辟出一間房,隻能暫時委屈師父與我等擠上一擠了。”


    他那學著溫如玉而刻意溫柔出來的模樣,叫修韌汐趕緊別過臉去,憋著笑意,殘忍道了一聲:“趕緊給我滾去一邊休息。”


    溫翊這才心滿意足地去房間的一邊收拾出睡覺的地方,當然他還是當先將薛闌珊的地給騰出來,然後在遠處又給自己挪了一地。而溫如玉就坐在床邊。三處地方正好隔成一個三角,距離恰到好處,不會讓薛闌珊一個女孩子覺得難堪。


    第二日,修韌汐醒來徹底恢複如初,叫人懷疑她昨日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溫翊雖然敢這麽懷疑,卻不敢這樣說出口。


    四人拜謝了那對老夫妻後,修韌汐看著薛闌珊,然後徑直走到她麵前,趁她不注意在她臉上摸了摸,薛闌珊抗拒地退後,皺眉道:“幹什麽?”見修韌汐不答,又問道:“你們接下來去哪裏?”


    修韌汐仍舊不答,溫如玉也不開口,溫翊見此情形更是不敢開口亂說。


    薛闌珊咬咬嘴,想了想,抬眼正視修韌汐道:“反正,你們去哪裏,我便去哪裏。我現在也不回了西廂月了。”


    修韌汐看了一眼溫如玉,他一副遵從自己決定的模樣,看來是給不了自己建議。再看溫翊,他不知為何滿臉期待,修韌汐便知道這小子已經替自己做了決定。


    “罷了,有你在,這一路溫翊也不會無聊。”修韌汐道。


    “那,多……多謝。”薛闌珊別扭地將這話吞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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