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望叢臉色鐵青,看了看溫如玉,見他一臉傲嬌,諂媚般的蹦到修韌汐的身邊,像是傍上了王官貴族一般地牽上修韌汐的手,然後再看自己的時候,又恢複了那副陰冷的麵孔。


    薛望叢冷笑一聲道:“珊兒,你也看到了,如今該死心了吧。我早就說過溫如玉這小子配不上你。”


    修韌汐和溫如玉不用回頭也知道薛闌珊在那便呆若木雞地立著。其實,他倆早就知道薛闌珊和溫翊來了,然後修韌汐故意說了這番話,溫如玉也乖巧地配合著自己。


    “如玉哥哥。”薛闌珊忍不住帶著哭腔道:“我以為,即使我娘反對我喜歡你,但隻要,隻要……”薛闌珊將後麵那句“隻要你也喜歡我,就沒有人能阻攔我們。”強行壓了回去,畢竟這句話如今看來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薛姐姐。”溫翊心疼地遞給她一方手帕。


    “我還有機會麽?如玉哥哥。”薛闌珊徹底哭了出來。


    “沒出息。莫說他心裏沒你,就是有,你們也不可能。”薛望叢吼道,“還不滾回自己的房間去。”


    “等一下。”修韌汐似乎很有興趣地打斷道,“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我倒是很想知道為何你這般反對薛闌珊喜歡如玉。”


    薛望叢終於不用再抑製,輕蔑地略過溫如玉,道:“因為他不過是個私生子。”


    修韌汐握著溫如玉的那隻手不禁微微用了用力,但表麵上依舊淡定道:“怕是這其中緣由更為見不得人吧。”


    修韌汐見她不答,便繼續道:“你是要自己說,還是我替你說。”


    “還能有什麽緣由,修韌汐,你莫要以為自己是紅蓮的師尊,活的久便可以隨便編造一個故事,我就是瞧不上溫如玉這低賤的身份。”


    “我哥哪裏低賤了,我們是同一個母親生的。”溫翊站出來道,雖然當時已經猜到自己與溫如玉的父親並非同一人時讓他受了不小的打擊,但畢竟還是親兄弟。


    “小翊。”溫如玉拉過他淡淡道:“無礙,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語言,它傷不到我。”


    “可是……”溫翊握了握拳,一副不甘心的模樣。從來都是溫如玉護著自己,他唯一可以護著溫如玉的便是這件事了。所以他從來見不得溫家的下人議論溫如玉的身份,更忍受不了別人這樣說溫如玉。


    修韌汐咬了咬唇,半響還是忍不住道:“那薛闌珊呢,她的身份又是什麽樣的?比起如玉,她……”


    “她是我女兒,怎麽能和一個私生子相提並論。”


    “是麽?”修韌汐反問道。


    薛望叢臉眯著眼細細打量修韌汐,從她神情看來似乎知道很多事。薛望叢扯開這個話題道:“原臨淵的道法是你教的?”


    修韌汐眼中迸射出看透一切迷霧的精光,緩緩道:“那又如何?”


    “為何紅蓮島上隻有你們兩人可以修道。你從不傳授我們修道之法,他也是怎麽都不願教授。”薛望叢說這話時透出一股狠厲般的不甘,仿佛墮入地獄的天使,曾經輝煌的殿堂觸手可得,如今卻遙不可及。


    修韌汐倒是很有耐心解釋道:“這是我囑咐他的,不可傳授任何人修道之法,包括自己的後人。”


    “這又是為何?”薛望叢眼神狠狠盯在修韌汐身上,仿佛要將修韌汐碎屍萬段。


    修韌汐彈彈衣袖輕輕道:“與你無關,況且你將話題扯遠了。我且問你,薛闌珊的親生父親可是原……”


    “與你無關。”薛望叢明顯有些慌了,急著打斷她。


    薛闌珊終於聽到別人提起自己的父親。從小到大,隻要薛闌珊詢問關於父親的事都會被薛望叢狠狠地教訓一頓,久而久之,薛闌珊再也不敢問關於自己父親的事。


    今日,修韌汐突然提起,不由將她心裏中一直的好奇又勾了出來。她支支吾吾道:“娘,我也想知道父親是誰……”


    “閉嘴。”薛望叢吼道,“快滾回你的房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修韌汐冷笑一聲,但不再將故事繼續講下去。可這一番話明顯已經勾起了在場之人的莫大好奇心。


    以前坊間流傳西廂月原本的廂主與薛望叢是一對戀人,薛望叢為其生下女兒後便不知所蹤,為了補償薛望叢就將西廂月給了她。而西廂月原本的廂主是誰卻是無人知道,畢竟那時的西廂月才成立不久,在江湖上沒什麽名氣,待它嶄露頭角的之時,原來的廂主就已經隱退了。


    修韌汐道:“你可以不說,不過我隻想知道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廢了原臨淵一身的修為,將他折磨成那般模樣。”


    薛望叢身形一顫,不由道:“他的修為廢了?難怪……”


    修韌汐冷冷盯著她,“你果然知道。”


    “我不知道。”薛望叢的這一句明顯說得有些心虛,若是按以往,她不會露出任何馬腳。但每每對上修韌汐的雙眼,就仿佛自己已經被看透,將這幾個字吐出已經極為吃力了。


    “我父親到底是遭了何人的毒手。”溫如玉忍不住問道,“你應該知道。”


    薛望叢這才定了定神,看了看溫如玉,聲音突然變得尖銳,陰深道:“哈哈,你已經知道自己是誰的種了麽?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何沒有半點廉恥之心。你母親當年都沒有與他結為夫妻便有了你,你娘不知廉恥,生出來的東西一樣不知廉恥。”


    “你太過分了。”溫翊終於忍不住,朝著薛望叢衝了過去,怒道:“我不許你這樣侮辱我娘和我哥。”


    “小翊,當心。”溫如玉來不及製止,也幹脆拔了念君跟了上去。


    修韌汐沒想溫翊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可她離得太遠,來不及沒法阻止向薛望叢撲過去的溫翊,幹脆直接向薛望叢出手,卻料薛闌珊見狀也參了進來,她本來就對修韌汐有極大的不滿,便一直觀察著她。見她身形一動便跟著動,長鞭揮出之逼修韌汐的命門。


    即使沒有原筆齊替修韌汐接下這一鞭,修韌汐也能輕鬆躲過去。不過還是替修韌汐節約了一點時間。


    看著從不同方向襲來的三人,薛望叢一眼就看中了溫翊,他的武功是最弱的。


    薛望叢的劍出鞘直指溫翊,修韌汐足尖一點,翻身搶在了薛望叢的前麵,立在了溫翊和薛望叢的中間。修韌汐正要轉身對付薛望叢,誰知溫翊直接自己從身邊衝了過去,正中薛望叢的下懷。


    “溫翊……”修韌汐叫了一聲,便伸手去抓他,另一隻手對著窗外瞬間在手上凝聚一把水劍,直指薛望叢。而另外一邊,溫如玉的念君已送到薛望叢的麵前。


    “師父,你放開我,我絕不允許誰這樣侮辱我至親的人。”溫翊還在修韌汐手中掙紮。


    “你這是在給如玉找麻煩。本來可以不用刀劍相向的,她就是故意刺激你們,現在已經將話題躲開了。如玉就是想要知道真相才如此忍氣吞聲,平日裏你不是很聰明麽,這點都沒有想通透。”


    溫翊這才恍然大悟,方才被氣急太過於衝動了,再看溫如玉已經與薛望叢交上了手。


    “哥。”溫翊不由有些著急,小聲道,“師父,你去幫幫哥吧。”


    “放心吧,如玉現在雖然內力不如薛望叢,但他還是可以與薛望叢走上幾十招的。”


    溫翊這才放心地點點頭,突然聽到旁邊薛闌珊大叫一聲,趕緊轉頭看去,隻見原筆齊已奪下了她的長鞭,正要將那鞭子上的力道原封不動地還到薛闌珊身上。溫翊趕緊跑過去擋在她麵前,那長鞭來不及收回,重重地抽在了溫翊的身上,溫翊悶哼一聲後,關切道:“你沒事吧?”


    薛闌珊並不領情,推了他一把,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你剛才不是還想對付我娘麽,現在怎麽又好心幫我。”然後又委屈地忍了忍眼中欲出的淚,“現在如玉哥哥和娘已經打起來了,這都是你們的錯。”


    “原筆齊,莫要傷她。”修韌汐淡淡道:“她無法選擇的。”原筆齊靜靜地點點了頭,便將奪來的長鞭仍到一旁。


    “我……”溫翊不知道該如何說,隻能低下頭道:“都怪我。”


    “珊兒……”薛望叢在那邊大叫一聲,薛闌珊望去,見薛望叢雙眼裏藏著沒有絲留戀的堅決。這樣的眼神,薛闌珊小時見過一次,那一次,薛望叢將一些寶貝了幾年的東西一把火全燒了,看著大火吞噬那些“寶物”之時,薛望叢還盯著薛闌珊看了好久,最終歎了口氣獨自去了。留下薛闌珊在大火跟前不知所措,待反應過來時才知道自己被丟下了,便一路哭著跑著追上去。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哭了多久,在半路哭累了走不動了才引得薛望叢回來抱上了她。


    薛闌珊有些無力地叫了一聲“娘”,這一次,又要上演那一幕了麽?


    “不好,攔住她。”修韌汐聽薛闌珊的哭腔終於爆發出來,轉身便去堵薛望叢的退路,但無奈薛望叢擋開念君劍後,一個虛招將劍逼向溫如玉的咽喉,實則左手暗自發力劈向溫如玉胸口。


    以溫如玉當下的功力怕是擋不了薛望叢這奮力一擊,也不能及時判斷出她精確的出招。


    “如玉,當心。”修韌汐手執水劍上步化去薛望叢的那一掌,薛望叢則趁機跳向窗外。


    “娘……”薛闌珊這才有些失魂一般地撲向窗口,可下麵除了濺起的水花便什麽也不看見了。


    “如玉,別去。”修韌汐拉住要跟著往下跳的溫如玉,“她熟知水性,天色又暗,你追上卻反而危險。”


    溫如玉望著漆黑的水麵出了出神,然後轉過來拉著修韌汐道:“小汐,你是不是什麽都知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想要了解我爹。”


    修韌汐眼神有些閃爍,咬了咬唇,歎了口氣道:“我知道的並不多,幾乎是不利於原臨淵的事,你也想知道麽?”


    溫如玉想了一下,很是冷靜道:“我想知道。”


    “也罷,現在說也好。”修韌汐看了一眼薛闌珊,忽然生出一點惻隱之情,若是她早些知道薛望叢就是原諜,或許自己之前就不會這樣針對她了,畢竟她毫不知情,沒有選擇的權利。


    修韌汐呼了一口氣,道:“你與薛闌珊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溫如玉一怔,溫翊亦是如此,而兩人心裏都似乎有些相同之處的竊喜。但隨即溫如玉眉頭一皺,疑惑地看向修韌汐,猶豫道:“若真如此,那他豈不是負了母親。”


    修韌汐搖頭道:“並非如此,後來我去尋了原臨淵,本想著若是他玩弄你母親的感情,便一掌廢了他的修為。不想卻撞見了薛望叢對他下迷情之藥。我本該當時便贏及時阻止她的,但我那時突然身體產生了些變故,險些喪命,實在是無力幫原臨淵。待那之後我處理好自己的問題再來尋他時,卻再也尋不到了。”


    其實修韌汐現在想來,那時她以為自己隻耽擱了幾天的時間,卻其實已經過了四年,所以她很難再找到原臨淵。


    溫如玉聽後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呆呆地立在那兒。


    而此時,一旁的薛闌珊才如夢初醒一般衝過來,想要揪住修韌汐卻被原筆齊攔了下來,她掙紮吼道:“你胡說,你憑什麽說我們是親兄妹,我怎麽可能是如玉哥哥的親妹妹,我,我……”薛闌珊淚珠成線,流進嘴裏,很是苦澀,苦得她將後麵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那句話,薛闌珊怕是此生再也無緣無理由說出口了,“我是要嫁給如玉哥哥的。”


    “是不是親兄妹,問問你的好阿娘就知道了。而且,你們現在便可以滴血認親試試。”修韌汐也不知自己是用什麽樣的語氣說出這話,她是很高興地將她對溫如玉的情分斬斷了?還是覺得因為她也是原臨淵的骨肉,有些不忍心這般殘忍地對她?


    “不,我不,我不要滴血認親。你胡說,不可能,我……怎麽會是他的妹妹,我娘……不可能是那樣的人,我娘……可是西廂月的主上。”薛闌珊哭了一會,然後斷斷續續道,說完又接著哭。她不知道自己哭到底是因為修韌汐那番不可置信的話還是因為薛望叢當著眾人的麵拋棄了自己。


    修韌汐仔細瞧她這般模樣,不由得想起了原臨淵小時的樣子。原臨淵小時候跟著自己學道是覺得修道十分難,便一邊哭著說再不修道,一邊又哭著將自己給他的修行任務一件一件地完成。


    反觀溫如玉,倒還不曾讓自己想起原臨淵。又或者溫如玉隻自己命裏特殊的一人,不會因其他任何人的存在而有所變化。


    “罷了,原本你們也是要去鳳陰山。你先同我們一起去鳳陰山,原筆齊先回紅蓮島派一些弟子尋薛望叢,若是尋到了便轉告她,薛闌珊在我這兒。”


    “是,師尊。”原筆齊應了修韌汐便先行離開了。


    修韌汐再看看還在哭哭啼啼的薛闌珊,便道:“溫翊,你便好好照顧她吧。”


    溫翊點點頭,雖說溫翊是很樂意照顧薛闌珊的,但卻沒有了以往那般的歡喜。


    溫如玉過來拉了修韌汐往外走,問道:“小汐,你將薛闌珊帶在身邊,是想將薛望叢引出來?”


    “嗯。”修韌汐點點頭。


    “但她方才已經選擇拋棄自己的女兒,可能不會輕易被引出來。”


    “方才,她是勢單力薄。雖說整個船上都是她的人,但畢竟她還是了解原臨淵的實力的,既然原臨淵是我教出來的,所以她知道整個船的人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方才,她隻能逃離,然後去找當年對付得了原臨淵的人,她會覺得那人一定也能對付我。隻要她知道闌珊在我這兒,她便會節約每一滴時間去將那人帶到我麵前。”


    “所以,方才你故意不讓我去追她?”


    修韌汐不禁笑出聲,搖頭道:“這一點,我是真心出於擔心你的安危,放走她並非我的本意,隻是順水推舟罷了。”


    溫如玉點點頭,半響,看似自言自語道:“薛望叢去找的那人,便是我的殺父仇人了。”


    “應該是了。”


    溫如玉握緊念君劍,堅定有力道:“小汐,我也想修道。你可以教我麽?”


    修韌汐一怔,全身猶如有電流遊走一般,心顫了顫。錯過了幾世,經曆了近千年,這一次,他終於對自己說出了內心的渴望。那個欠了他幾世的抱歉,終於可以還給他了。


    修韌汐忍住激動,彎了彎眼,道:“好,正巧我隨身帶了幾本古籍,上麵記錄很多咒術,我且將基本的修道之法教與你後,你便可以自己學一些咒術。”


    溫如玉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將改變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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