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波起


    “夫人,太子殿下在外麵等了許久了。”


    梓若平板的聲音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泡在熱水中的香寶才緩緩睜開眼睛。一抬手,她便看到手臂上的點點紅印,怔了一下,那被熱水泡得有些發紅的皮膚便愈發地紅了起來。


    她她她……竟然就這樣被……


    呆呆地任由兩旁的侍女上前伺候著更了衣,香寶恍恍惚惚走出房間。


    “娘!”看到香寶出來,司香眼睛一亮,走上前來,“父王寵幸你了,是不是?是不是……”他一臉急切地追問。


    這個臭小孩!


    想起他昨晚唯恐天下不亂的話,香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森森地笑:“真是多虧了司香呢。”


    司香“嘿嘿”幹笑兩聲,發覺香寶神色不對,忙小心翼翼往後挪兩步,掉頭就跑。


    “還敢溜!”香寶拔腿便追。


    司香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快,一轉眼便不知道鑽到哪兒去了。香寶一路追出醉月閣,忽然聽到一陣談笑聲,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雲姬姐姐,聽說昨夜大王留宿醉月閣了,是嗎?”


    “妹妹果然消息靈通呢。”雲姬不冷不熱地應著。


    聽到這話,香寶下意識地躲到走廊後麵,側頭看向聲音的來處,是十來個侍婢簇擁著幾個宮妃,一路談笑而來。當中一個,正是雲姬。


    “唉,聽聞越國送來的都是絕色美人呢,如此下去……”


    “哼,絕色又如何,不過是些亡國的俘虜罷了。”雲姬淺笑,滿麵不屑。


    “雲姬姐姐,你就不怕……大王他……”


    “是啊是啊,上次狩獵大王便帶了三個越國女子一同去,尤其是那個西施,長得一臉妖狐之相……”


    “你們有沒有聽說……”那女子忽然壓低了聲音,“伍相國看過西施的麵相,說她是禍國妖姬之相……”


    一陣風拂來,將那低低的耳語送到香寶的耳邊。


    “呀……”眾人驚呼,複又看向雲姬,“雲姬姐姐,伍相國是你姑父,你可曾聽聞?”


    雲姬笑了起來:“放心,有我姑父在,她們成不了氣候。”


    “是啊,相國大人對大王忠心耿耿,有相國大人在,什麽妖孽都不怕的。”那女子賠笑道。


    “對了,聽說昨天夜裏還發生了一件事,有一個叫思茶的女人跳進廢園的池子裏自盡了……”


    “思茶?”


    “也是從越國來的……”


    “嗬嗬,老天保佑,那些越國妖姬一個個死絕了才好。”


    “會的。”雲姬抬袖掩唇。


    躲在走廊後的香寶靜靜地聽著,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直到她們漸漸走遠,香寶才輕輕籲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下。


    思茶?香寶側頭想了很久,隻覺得依稀有些耳熟。


    “西施?”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香寶嚇了一跳,忙抬頭。一個女子正站在她麵前,在陽光的反射下,顯得麵目模糊。


    “華眉?”認出是華眉,香寶拂了拂裙擺,站起身。


    華眉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


    “發生什麽事了嗎?”香寶小心翼翼地問她。


    “思茶死了。”華眉抬袖抹淚,隨即看著香寶,又道,“你不記得了嗎?跟我們一起來的思茶呀,我們的姐妹思茶……”


    香寶咬唇,那些同她一起入吳的越國女子,除了對她極好的華眉,還有苧蘿山的鄭旦之外,其他女子在她眼中,一直都是麵目模糊,甚至於連她們的名字她都記不清,可是如今……竟然死了一個。


    “對不起,我忘記你失憶了……”見香寶死死咬著唇的樣子,華眉忙抱著她,哭道。


    香寶垂下眼簾,滿心都是歉然,沒有失憶,她從來不曾失憶,隻是於她而言……她們都是那般地模糊,都是不重要的存在,所以她從不曾在意。可是思茶,怎麽會死?是因為不堪重負嗎?那些女子的肩上,都壓著越國人的期盼,她們都是越國複國的犧牲品。


    “她不可能自盡……她怎麽可能自盡……”華眉抱著香寶喃喃,“她那樣愛笑,昨天還跟我談起家中的妹妹,怎麽可能就……”她哽住。


    香寶抬手輕撫她的背,一下一下,眼中卻漸漸積聚了寒意。


    那些吳妃,她們笑著說,老天保佑,那些越國妖姬一個個死絕了才好。


    雲姬說,會的。


    一切都不是巧合。


    “在這裏哭,像什麽樣子。”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香寶側頭,是鄭旦。


    她一身素衣,極美,眼眶略紅。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名女子,都是香寶見過的越國女子,她們像是都哭過的樣子。


    “不要在這裏哭了,思茶一個人太寂寞,我們送她一程吧。”鄭旦說著,徑自往走廊深處走去。


    華眉拉起香寶的手,一同跟著。


    隨她們一同走入一個有些破敗的園子時,香寶微微有些詫異,這裏……竟是她和司香來過的那個園子。如香寶第一次踏進這地方一樣,大家都很意外這看起來年久失修的破敗園子內竟然繁花似錦。


    香寶一眼便看到坐在水池邊的小小身影。他果然躲到這裏來了。


    “大膽,誰準你們進來的?”見到這麽多人闖進園子,司香仿佛被人占了地盤的小老虎一般跳了起來,怒道。


    “太子殿下?”鄭旦有些驚訝。


    “出去!都出去!”司香大叫著,正暴跳如雷時,他看到了站在華眉身後的香寶。微微愣住,半晌,他才囁嚅著低低叫了一聲:“娘……”


    鄭旦一臉錯愕地看向香寶,華眉和其他人也都十分訝異。香寶低歎一聲,朝司香招了招手。司香猶豫了一下,有些害怕的樣子。


    “過來,我不生氣了。”香寶歎氣道。


    司香這才乖乖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她們……是為了那個叫思茶的女人來這裏的?”


    “嗯。”香寶拉著他的小手,輕應。


    有人止不住開始啜泣,聲音哀哀淒淒,令人耳不忍聞。


    “秋繪……別這樣,讓思茶走得安心些……”拉住一個忍不住痛哭失聲的女子,華眉紅著眼眶勸道。


    感覺到司香的手在微微顫抖,香寶低頭看著他,他正咬著唇死死盯著水麵:“是她……是她……”


    香寶蹲下身抱住他。


    鄭旦徑自走到水池邊,定定地看著平靜無波的水麵出神:“思茶被撈起來時,我便見過了,大概是在水中浸了一夜,她全身都浮腫著,死不瞑目呢。”


    “別說了。”玲瓏捂住嘴巴,哽咽道。


    “可是,她不可能自盡,更不可能投水自盡。”鄭旦忽然道。


    “你的意思是?”華眉悚然一驚。


    “總之,萬事小心。”鄭旦側頭,淡淡開口,“也許思茶的今日,便是我們的明日。”


    眾人都靜默,兔死狐悲的感覺令她們連哭泣都萬分艱難。思茶的屍身一早被撈了出去,連個葬禮都沒有,隻草草卷了扔出宮去。那個和她們一起入吳的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殞,而她們,也隻能悄悄送她一程。


    出園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司香精神不太好,香寶送他回了他的寢宮之後,便一路慢慢走回醉月閣。


    香寶剛剛踏進醉月閣,便見夫差正坐在走廊邊飲酒,月華如水,映襯得月下的那個男子神清骨秀。


    “夫人的精神似乎好得很呐……”他站起身,半倚著廊柱,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莫不是在等她?


    “看來……”他扔下酒壺,走到香寶身邊,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看來寡人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了。”他湊到她耳邊,貼著她的耳朵喃喃輕語。


    低頭看著那雙在自己身後交握的修長大手,香寶明白他話中所指,微微紅了臉頰,沒有吱聲。


    夫差伸手扳過香寶的臉,卻在看到她眼中望不見盡頭的幽黑時,微微頓住。半晌,他眉略鎖:“怎麽了?”


    “思茶,死了。”


    “思茶?”夫差一臉茫然。


    香寶了然,不出所料,夫差根本不記得思茶是哪號人物。也難怪,連她都不曾記清,何況這個大王。隻可憐思茶,死得不明不白,無聲無息。


    思茶死後的第七日,香寶正午睡著,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拖了起來。


    “西施!西施!快去救人!”是華眉的聲音,十分焦急的樣子。


    香寶立刻清醒了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秋繪衝撞了雲姬夫人,快被打死了!”華眉急得直跺腳,“大王那麽寵你,你去或許還能救下來。”


    “在哪兒?”


    “就在思茶死的那個園子裏。”


    香寶二話不說,拉著華眉就衝出了醉月閣。剛到廢園門口,便見秋繪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宮婦按著毒打。


    “住手!”香寶大喊,中氣十足。


    “西施夫人?”雲姬抬眸看了一眼香寶,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見那些宮婦都沒有停手的樣子,而秋繪已經奄奄一息,香寶急了,衝上前試圖推開那些凶悍的婦人:“放開她!”


    雲姬淺笑不語,那些棍棒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專往香寶身上招呼,香寶一時躲避不及,被狠狠一棍子敲在背上,鑽心地疼。眼見又一棍砸向香寶,華眉急急地去拉香寶,卻還是來不及。那棍子落在香寶的額頭上,殷紅的鮮血順著發際緩緩滑下,血霧蒙住了她的眼睛,而那些棍棒依然沒有停下。


    “住手!”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是司香。


    雲姬好不容易得了殺香寶的機會,哪裏肯停。她使了個眼色,宮婦得了暗令,又一棍砸向香寶。


    “娘!”司香淒聲大叫。


    一隻修長的手從半空中截住了那足以致命的一擊,另一棒卻是狠狠砸在那手腕上,力道之大,連那木棒都斷了開來。宮婦愕然抬頭,在看清來者是誰後,凶神惡煞的表情一瞬間消失無蹤,隻剩下恐懼。


    香寶側頭看了看,然後徑直奔向趴在地上渾身血跡斑斑的秋繪:“秋繪,秋繪……”


    “大王饒命……”


    宮婦們跪了一地,瑟瑟發抖。


    斷裂的木棒劃破了夫差的手腕,成串的血珠滴下。


    雲姬原以為隻有司香來了,哪裏料到夫差會一起過來,又見傷到了夫差,一時也是六神無主起來,慌忙跪下:“臣妾該死。”


    “的確該死。”夫差抬手輕輕舔去腕上滲出的血珠,淡淡道。


    雲姬聞言,嚇得忙跪著上前,拉住夫差的袍擺:“大王明查,臣妾因為見到越人秋繪在妹姒夫人的園中鬼鬼祟祟,才會稍加薄懲……”雲姬搬出已故的妹姒夫人,道。


    “大王明鑒,秋繪隻是想要拜祭死去的姐妹,才會冒犯了妹姒夫人。”華眉忙跪著道。


    “死去的姐妹?”夫差揚眉。


    “她叫思茶。”香寶忽然開口。


    思茶?夫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香寶恍惚的神色了,原來如此。


    “秋繪她……”華眉看向秋繪身下那一灘血跡,抬手掩唇,瞪大的眼睛中緩緩有淚流下。


    “死了。”香寶扭頭看向她,似哭似笑,額前一片血跡觸目驚心。


    夫差皺眉。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香寶咧了咧嘴,額前的血珠滑到眼角,仿佛血淚。她緩緩站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兩步,便一頭栽倒在地。


    “娘!”司香大叫。


    夫差上前一步,抱住香寶。


    宮婦們趴在地上,一直磕頭,夫差沒有發話,她們誰都不敢停下,隻一個個磕得頭破血流。雲姬正心急,眼見夫差抱著香寶便要大步離開,忙跪著爬上前拉住夫差的袍擺:“大王,她們……”


    “拖下去打死。”淡淡丟下一句話,夫差抱著香寶大步離開。


    香寶受傷並不重,隻是因為身子弱,在榻上休養了兩天。華眉因為內疚天天來看她,還告訴香寶,吳王下令將思茶和秋繪厚葬了。


    “厚葬……”香寶扯了扯唇角,“這便是她們最好的歸宿了嗎?”


    華眉咬唇不語。


    如花一般的生命,最後……隻落得一個厚葬呢。


    恍惚間,香寶走進一處廢棄的園子,園中霧氣彌漫,耳畔忽然有琴聲響起,悠然入耳。正聽得入神,卻聽那琴音忽轉,入耳皆是金石之音,宛如萬馬奔騰而來。驀然一聲淒響,似是弦斷,香寶看見一個在池邊彈琴的華服女子,竟與司香有三分神似,莫非……是妹姒夫人?那華服女子怔怔地看著那斷了弦的琴,忽然棄琴躍入池中。


    “不要!”香寶驚呼,慌忙去拉她。待香寶衝到池邊時,那池麵上忽然浮起一個被水泡得腫脹的女子,不是先前的華服女子,卻有幾分麵熟,是思茶!


    思茶靜靜地浮在水麵上,如無根的浮萍,香寶驚恐地看著那她緩緩睜開被水泡得腫脹的眼睛,她在哭。


    她在哭……


    霧氣漸漸濃鬱起來,身後傳來慘叫,香寶慌忙回頭,見到一個血人正爬向她,是秋繪,她滿身滿臉都是血,她在哭喊。


    她說:“救救我,救救我……”


    香寶跑去扶她,秋繪卻忽然不見了,隻有一個白胡子的老者站在原地,怒目而視,大罵道:“你是禍水!”


    霧氣裏伸出無數的手,那些慘白慘白的手緊緊將她縛住,讓她動彈不得。


    門外,守夜的侍女正昏昏欲睡,忽然看到一個黃袍男子走到眼前,立刻嚇醒了:“大王……”


    “夫人睡了?”


    “是。”


    夫差揮了揮手,走進房。


    香寶正蜷在榻上,雙目緊閉,麵色煞白,正微微掙紮,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縛住一般。


    夫差略一皺眉,走上前在榻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撫到一手的冷汗。


    “醒醒,醒醒。”他推她。


    正魘在夢中的女子搖頭,緊閉的眼角滑下淚來:“不是……不是……我不是西施,為什麽逼我,我不是西施……”


    “姐姐,姐姐,不要走……”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我聽你的話,你回來,好不好……姐姐……”


    斷斷續續地,夢中的她在哭泣,哀求。


    香寶站在一片迷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出去的路,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恍惚間,仿佛回到娘親的懷裏,那樣溫暖……


    娘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衫……


    娘說:“香寶乖乖,不要出聲。”


    香寶乖乖,不出聲。


    小小的她,躲在娘懷裏,聞著血的味道,死死咬著唇。


    不出聲,不出聲……


    夫差伸手將她抱起,感覺到懷中小小的軀體一片冰涼,那麽單薄,仿佛一碰就會碎掉。她緊緊咬著牙,拚命地顫抖,卻再也不說一句話,隻是安靜地流眼淚……


    “香寶,香寶……”遠遠的,有人輕喚,用那樣溫暖的聲音。


    誰在喚她?


    “不要怕,是夢。”微涼的唇印在她的眉心,有人在她耳邊輕語,“隻是夢,睜開眼睛就可以了。”


    隻是……夢?睜開眼睛,就可以了嗎?那麽簡單……就可以擺脫嗎?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香寶緩緩睜開眼睛,看入一雙幽深的眼中。


    夫……夫差?


    香寶顫了一下,想要推開他,可圈著她的手臂看似溫柔,卻怎麽也推不開。


    “不要怕,隻是夢。”他收緊了手臂,讓她貼著他的胸膛,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


    香寶偎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心跳,竟然感覺到安心。


    “寡人小時候,也常做夢。”靜默許久,在香寶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忽然又說,“噩夢。”


    香寶微微一怔,他……也會做噩夢?他微涼的唇貼上她的眼睛,香寶呆呆地看著那張放大的臉龐。


    “閉上眼睛。”他在她耳邊低語。


    仿佛受了蠱惑一般,香寶聽話地閉上眼睛。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流連不去,狹長的眼睛裏帶著點點笑意,他極盡溫柔,怕驚醒了懷中迷茫的女子。唇齒相依,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香寶腦中轟然一響,隻覺雙頰似火,渾然不覺衣帶已被那雙修長的大手挑開。


    他擁著她緩緩躺下,將她困在身下,那如緞的黑發襯得她肌膚勝雪,雙頰嫣紅,雙眸朦朧。他眼中的幽黑一點一點加深,俯身吻她,修長的大手卻是一路撫過那凝脂般的肌膚,引來她的輕顫。柔軟的身體在他的手下化為一灘春水,香寶怕極了這種感覺,卻又逃不開,記憶中,有一個男子咬著她的耳朵說:“你是我的,就算是痛,也不準逃……”


    “不要!”驚恐地瞪大眼睛,香寶推他。


    “嗯?”他漫不經心地輕哼。


    “會痛!”香寶按住他的手,害怕地道。


    他怔了怔,輕笑起來,湊到她頸邊,咬住她的耳朵,用一種極盡誘惑的聲音呢喃:“這一次,不會了。”


    耳邊一燙,香寶不由自主地輕吟,身子微微扭動一下。幽黑的眼睛望不見盡頭,他喘息著覆上她的身體,香寶感覺到異物刺入身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你……”


    “嗯?我怎麽了?”他順著她的語氣,喘息著低喃。


    “啊……你也不打聲招呼!”她尖叫。


    他錯愕地看著她,幽黑的眼睛裏一點一點盛滿了笑意:“你真是個寶……”


    香寶不滿地扭了扭身子。


    “唔,別亂動……”他皺眉,喘息聲愈加粗重。


    香寶憋了一肚子氣,身子又酥又麻,示威似的又扭了一下。他倒抽一口涼氣,忽然笑了起來。香寶開始後悔了,轉身手腳並用,打算逃跑,預謀還沒成功,便被他一把緊緊抱住,讓她哪裏也去不得。


    “這是你自找的……”他笑著咬她的耳朵。


    “啊……”


    沮喪地躺在榻上,香寶恨得牙癢癢,一次也就算了,她居然又被……而且還……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討論噩夢來著,怎麽會就……這個趁人之危的家夥……


    一隻修長的手臂橫過她的肩,將她帶入一個*的胸膛,香寶憋紅了臉,忿忿地甩過頭。


    “怎麽了?”他輕挑她的下巴,狹長的眼中帶著慵懶笑意。


    香寶咬唇不語,眼睛裏都是氣憤,那樣的氣憤讓她的眼睛看起來亮晶晶的,耀眼極了。


    “夫人在不滿嗎?”他一本正經地問。


    “那是自然!”香寶點頭,難得他有自知之明。


    “寡人下次會更努力的。”他輕輕笑開。


    香寶愣了愣,然後……臉上著了火。她雙手捂住臉頰,尖聲大叫:“啊……”


    他抬手捂住她的唇:“夫人小聲些,不然……外頭那些人會以為寡人又在做什麽了。”


    香寶立刻沒了氣焰,沮喪地推開他的手。靜默許久,見他老神在在,一點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香寶忍不住推他:“你該走了。”


    “咦?”


    “你不是大王嗎?大王那麽閑?小心……”香寶猛地住了口。


    “小心什麽?”夫差看著香寶,目光炯炯,此時的他,仿佛又變回了那一日在夫椒山下含笑殺人的夫差。


    香寶咬了咬唇,把心一橫,忽然有一種講出一切的衝動,講出一切,管他是生是死,是囚是放。


    “我其實不是西……”


    話還未完,微涼的唇一下子堵上了她的嘴,香寶掙紮著想要推開他,卻是徒勞。香寶感覺自己就快窒息了,他卻還是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寡人根本不在乎你是誰,你隻要乖乖待在寡人身邊便可以了。”仿佛有些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唇,他輕輕舔唇,似是一臉的意猶未盡。


    “即使……即使我是禍水?”喘息著,香寶瞪著他。


    “寡人的江山,養你一個禍水應該不是問題。”他笑,一臉的狂傲。


    香寶呆住,他都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你就是你,名字又有什麽關係。”夫差捏了捏她的臉頰,笑。


    垂下頭,香寶不語。


    “想要去拜祭思茶和秋繪嗎?”耳邊,有一個聲音輕語。


    香寶忙抬頭,一臉期盼:“可以嗎?”


    “寡人說,可以。”他笑。


    香寶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緩緩垂下腦袋,忽然又飛快地抬頭,柔軟的唇碰上他微涼的唇,又低下頭去。


    幽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愕然,他輕輕抬手撫唇。


    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那甚至不能算作一個吻,可是……他聽到自己的心裏,有什麽東西開始跳躍。(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秋大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三生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三生著並收藏春秋大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