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36兩隻大眼睛很萌


    眾人望向溫夢豹,大家在等他說話。


    溫夢豹臉色變了變,眼睛霎了霎,水沿著他鬢角一路滑落下來。


    案子是他要查的。


    而且也是他要查個翻天覆地、驚天動地、挖坑填湖、掘地灌塘的。


    現在案子的疑點卻落回他身上。


    蘇夢枕卻忽然發現一件事情,頗為有趣:一、他發現溫夢豹的眼睛好大好大,比龍眼大,比荔枝大,甚至比他樓子裏那顆珍藏的金發夜明珠還要大。


    眼睛那麽大的人,通常都很天真幼稚萌,可是,隻要對那張盛載那雙大眼的大臉盤看過一眼,都絕對明白溫夢豹應該跟“萌”搭不上啥關係,可是,溫夢豹的兩隻大眼睛真有點萌。


    二、溫夢豹的頭(或者加上身子)成天都是濕的,不管是因為太辛勞、汗出如雨、或真的在下著傾盆大雨,那顆碩大的頭顱都是濕漉漉的。


    三、……沒有三了,因為溫夢豹已開始說話了。


    ?溫夢豹的水(應該是汗水吧,雨已經停了多時)不住自額上、發梢滴落,他像下定很大的決心才說:“我在這之前,也是‘老字號’溫家的人。


    隻不過,我是屬於‘大字號’那一派的,即是藏毒那一脈的子弟。


    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大概也能了解,製毒的小字號,很有地位,因為人人都想買劇毒,少不免付錢奉承給麵子。


    施毒的是死字號,人人都怕了他們,因為誰都怕給人毒殺。


    解毒的是活字號,武林中也是最受歡迎的,不想給毒死的,非要跟活字號的人結個緣、拉個關係不可。


    我們這個大字號,隻懂藏毒,是個冷衙門,誰都不光顧。


    但我們既能藏毒,也就能認毒辨毒,要是我們藏的是假毒、偽毒,那一切都白搭了。


    我之所以那麽熱衷辦這件案子,那麽不惜工本,不顧一切,不理不管後果的勞師動眾、翻土填湖,就是因為要查清,這幾樁‘連環群殺凶案’所用的毒物,怎麽大都跟‘老字號’有關係?


    到底是溫家的人幹的?


    還是別有居心的人推諉嫁禍到‘老字號’頭上?”


    溫夢豹頓了頓,又說了下去:“不隻是我透過‘六扇門’在公事上公開偵察,我胞弟和道上的人,包括風雨樓和六分半堂,也在查這係列的案子,到底有無牽連,彼此有沒有關係?


    是同一組人做的案?


    還是同一人幕後策劃的事?


    或是根本各有各案發,毫無關聯在一起?


    如果有關,牽連則巨,這係列案子圖謀必大,隻怕還會劍指天下,衝擊朝廷!要是個別犯案,又怎麽如此巧妙牽連,案發在同一時期,相似點又如此的多!”


    然後他汗涔涔下,說:“我確是出身‘老字號’的溫家,所以我也一樣涉嫌,這個我承認。


    不過,我比誰都想偵破這件案子,不僅是為了榮譽、獎賞、封誥,更是為了還我‘老字號’溫家一個清白。”


    他說:“如果是我們溫家做的事,我們認了,沒話說,哪怕給滅了門、除了派,也是應有此報。


    可是,我很痛心的發現有些人:千方百計、阿諛奉承溫門的人,把溫派的用毒手法捧上了天,隻是一旦學得用毒獨門心法,立即變了臉,欺師滅祖,以怨報德,背叛殘害同門手足,毀害誹謗師門,無所不用其極。


    有的人,自己虛偽,又哭又求又巴結,一旦掌權得道,人心大變,倒過來指責忠義之士虛偽造作。


    還有的人,雖已偷出師門,但用毒手法,太過殘酷,而且很不光明,因而受老字號四門長老長老譴責、約束,他們卻反咬一口,嫁禍構陷,讓江湖上正義之師,誤以為是我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又使武林中不知情的人,聽信流言以為是我們違背了江湖道義。


    這種事,我們總是要勘查個清楚、弄個水落石出的。”


    大家聽了靜了下來。


    “兵工廠”的人,不好說話。


    因為是“自已人”。


    不是“兵工廠”的人,也很難說話。


    因為不便。


    隻有蘇夢枕說:“我相信你,也支持你。


    不過,現在的情勢最緊迫的,就是我們往線頭找岀那扔岀線球的人!”


    溫夢豹深深的望了蘇夢枕一眼,大力在亂髭虯鬚上一抓,然後似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是的。


    我們現在已找著馬車,發現屍體,而且,根據各路探報:也大致追索岀馬車是自終霄商城開出來的,馬車應屬‘金粉世家’之物,最後曾停駐在翠宇瓊花樓。


    我們既已有了那麽多的線索,仍不趕去那兒探個究竟,還等什麽!”


    “好,”卡便便第一個表示支持,“我也去,我的人馬,由你調度。”


    溫夢豹立時作出了分派:


    車路仕是先頭部隊,率兵工廠精英先一步抵達商城布署,並調度城內外的助力強援。


    馬德理率小隊赴“金粉世家”觀察,沒有必要,或沒有足夠的證據,不必去驚動這種上與朝官勾結、下有黑道照料的幫會。


    史奪城負責在這兒善後,何況,還有個中毒的同行單夕思,他的眼睛迄此還睜不開來。


    利霧譜和艾華敦則跟溫夢豹主隊,往終霄商城拔營而去。


    張子牙一早已表示跟從,他把話說得很謙卑:


    “我說過我們要跟兵工廠學習的,如今已學了不少東西,但學無止境,學猶不足,隻要廠主允可,我們定當跟從,一學再學。”


    溫夢豹望向蘇夢枕。


    蘇夢枕笑了。


    “我去不去,得要問我的兄弟們。”


    蘇夢枕笑說,“他們是家父派來‘接’我回去的,他們能讓我遲一點回京麽?”


    他語音一落,隻聽外麵有一人緩緩轉入帳篷來,大家都叫了聲:“夫子。”


    來人三綹長髯,臉形瘦削,臉色深沉,手裏還捧了一套幹淨的衫袍便衣,說話先咳上一聲,他說:


    “公子要去哪兒,隻要不撇開我們,我們哪兒都跟隨。


    誰不從的,我一刀斫了他。”


    ?“沃夫子”是金風細雨樓的精英,根據蘇夢枕近日最信重的“智囊”楊無邪的說法是:


    “隻要沃夫子在公子身邊,我就不擔憂公子的安危;隻要莫北神在公子附近,公子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蘇夢枕一向器重楊無邪。


    他相信楊無邪的話。


    所以蘇夢枕的兄弟們也深信不疑。


    ?沃夫子在溫夢豹調兵遣派之際,把手裏的幹淨服飾交予狂菊,並吩咐道:“先給公子沐浴,服侍公子換套幹淨衣服再說。”


    卻乍見蘇夢枕愁眉不展,挨近低聲問:“公子何所憂?”


    蘇夢枕若有所思,沉吟道:“我一直奇怪。”


    沃夫子道:“可否讓老夫分憂?”


    蘇夢枕道:“我總覺得,”


    停了停,然後說,“我們好像一直,”


    又頓了頓,再說:“在兜圈子。”


    沃夫子不解:“圈子?”


    蘇夢枕沉思了片瞬,才道:“而這圈子,似乎,仿佛,好像……”


    再默然了片刻,才道:“是製造這件案子的人一早預設好的。”


    沃夫子望著他的主人,一向深謀遠慮的他,也頓覺一片茫然。


    ?這時候,盛怒了正騎著毛驢,一路趕赴終霄商城,心情非常愉快。


    他覺得自己很成功,很有成就。


    ——他以前做了那種事,一直駭怕擔心,背叛師門,殘害同門,會有報應,現在看來,他是做對了,而且,非但沒有惡報,而且還扶搖直上,鴻福臨門。


    何況,自己又很有本領,更有本事,既有貴人,又有靠山。


    更重要的是,連運氣都往他那兒靠邊站台。


    他現在雖然是騎著毛驢,但仿佛是騎著良駒快馬,心思已在雲端上。


    他想起三天前的豔遇,那個美麗的若即若離,可念不可觸的女子,心裏更似長了翅膀,在雲端閱讀彩虹,在天際自由飛翔。


    他一路快馬,不,快驢,已進入終霄商城,去跟他的官場上和黑道上的好拍檔嚴瓊瓊,談一樁更前程遠大的生意。


    他們約好的地方是:


    沙發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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