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左琳覺得如今相處起來總有些說不出奇怪的鄭懷山,猛地反手狠狠摔上陳雁南家的大門,踉蹌地出了樓門,幾乎是落荒而逃地上了車。


    他少見的狼狽,襯衫領口的扣子扯開了,領帶鬆鬆垮垮死斜著掛在脖子上,滿臉都是怒極的慍色,可偏臉上透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粗而急地喘息,渾身燥熱到似乎每一口呼氣都能噴出火來,原始欲望被摻雜在陳雁南給的那杯紅酒中的藥徹底勾起,從那女人家裏到車上這段路,理智被燒灼得所剩無幾,幾乎就要被本能吞噬……


    他對陳雁南根本沒設防,也從沒想過她竟然有膽子對自己做這樣的事!


    更沒想到,自己被下了藥,欲火中燒的這一刻,他滿腦子想的人……竟然是左琳。


    不知不覺,竟然會把車開到左琳家樓下。


    難耐的熱汗打濕了襯衫,鄭懷山有點怔忪地從車上下來,看著左琳家亮著燈的窗戶,不受控製地撥通了她的電話……


    那邊十分熟悉的清越聲音傳來,透著疑惑,“鄭老師?”


    “左琳……”話一出口鄭懷山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聲音是跟平時截然不同的沙啞,低沉中透著一點他無法改變的黏稠暗示,就這麽一句,就讓鄭懷山已經逐漸沉淪的理智再次清醒了幾分。


    電話那邊,左琳聽著的他聲音,敏感而關切地問:“您怎麽了?病了?”


    “……沒。”鄭懷山咬了咬舌尖,借由猝然的尖銳疼痛讓自己控製著不要說出讓左琳下樓的話來,他顫抖地無聲吸了口氣,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事。就想跟你說……明天去香山寺,別忘了。”


    “不會忘啊,怎麽會忘?”


    鄭懷山看著窗簾上映出左琳的影子,明明心心念念想見她,想要她,可看她來到窗邊,又害怕她真的打開窗戶往下看見了自己,“那就好,你早點休息吧,明天見。”


    他心虛地匆忙說了再見,掛了電話,討厭自己現在像個毛頭小子般情竇初開似的樣子,討厭自己被藥物催到欲念不受控製,他看著左琳的影子又從窗邊消失,被悵然若失的滿心難耐躁鬱折騰到幾近失控,發了狠,踉蹌地繞到車背麵,彎著腰,手指伸到嗓子裏摳吐,試圖把胃裏殘留著的混雜著藥物的酒液全吐出來。


    從幹嘔到真吐,時隔多年,鄭懷山就這麽猝不及防地重溫了狼狽的滋味兒……


    可嘔到吐不出來,隨著血液燒遍全身的那股邪火也沒被吐出去。


    什麽理智教養,他幹脆不再管那些,破罐破摔地受著欲望的驅使,渾渾噩噩地上車,直接開到了喬安娜的住處。


    ——那是他給這女人買的房子,是他用來安置這朵嬌花的土壤。


    他沒回國的時候,跟喬安娜多少有些這樣那樣的關係,這女人長得漂亮,沒好奇心,聽話,隻要給她錢,她就會是個非常合格的床伴,一直以來都讓他非常省心。但回國後打定主意要得到左琳,他就有意無意地冷了她。


    好在隻是冷了她,還沒跟她了斷。否則的話,今天這一關,鄭懷山自己都不知道他該怎麽闖過去。


    門鈴一響,喬安娜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來開門,她已經卸了妝洗過澡了,不著脂粉的清透小臉透著一點迷離,一頭大卷發半幹地披在身後,本就有幾分慵懶性感姿態的女人此刻看上去更加嫵媚嬌柔,站在門內,意外又無辜地看著他,“鄭總?”


    “……”鄭懷山什麽也沒說,餓狼撲食一樣扣著她的肩膀一把把她推進了屋,自己反手帶上門,扯著她的手腕一拉一拽,一氣嗬成地將她狠狠摁在門板上,猛地扯開她睡衣的領口,粗暴地低頭吻了上去……


    ………………


    …………


    一夜宿醉似的春夢風流,鄭懷山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回了自己別墅,坐在書房裏抽了一早晨的煙,整個書房煙霧報警器都快響了,他還是有點緩不過神來。


    這件事太出乎意料,措手不及間,把他原本計劃好的事情和節奏,都有點打亂了。


    他被陳雁南下藥,心想著左琳,又上了喬安娜的床,他雖然把賺錢當樂趣、把法律當遊戲地玩弄在鼓掌之間,但最近基本的為人準則和道德底線還是有的,這件事做出來,他就總覺得不太過得去自己這關。


    心裏有事兒,明明左琳對他什麽表示都沒有,可他莫名又覺得對不起左琳。


    這件事他繞不過來彎就成了死心眼兒,直到吃飯的時候,還蹲在牛角尖裏出不來,忍不住就問正把煮蛋給他拿上來的馬太,“你覺得張思鵬和左琳般配嗎?”


    他問的眉頭沒問突如其來,但馬太還是誠實地說:“郎才女貌。”


    藥的後勁兒在作祟,鄭懷山疲憊地揉揉眉心,“如果你都覺得他們很般配,為了左琳的幸福,我是不是該成全他們?”


    馬太看他一眼,“你不是有打算嗎?”


    鄭懷山搖搖頭,歎了口氣,“原本是有,現在又猶豫。這真是一樁很殘忍的選擇,道德上位、欲望上位、人性上位,怎麽選,拋開哪個側重哪個,都是難為自己。”


    他話音未落,馬太正給他往杯裏倒牛奶的手一抖,“嘩啦”一聲,牛奶杯連著猝然脫手的玻璃壺一起碎了個幹淨。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鄭懷山飄在天外的思緒,他回過神來,看著牛奶連著玻璃碴子碎了一地也絲毫不見著急的馬太有條不紊地收拾淩亂現場,挑眉失笑,“你是從來不失手,今天怎麽了?”


    馬太兀自把碎玻璃撿進小垃圾桶裏,頭也沒抬,“老娘有病,要動大手術。”


    鄭懷山有點意外,卻連想也不想地徑自問他:“一共要花多少錢?”


    “兩百萬應該夠了。”


    “哦,你等一下。”鄭懷山說著起身回了趟書房,回來的時候,手裏是一張已經填好了的兩百萬支票,“拿去吧。”


    他十分信奉“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逃離,對下屬也向來舍得花錢。他甚至明知道馬太隨口說的一句理由隻是敷衍,卻連問都不問一句,直接就給了支票。


    這是他給馬太的信任,也是馬太肝腦塗地替他賣命的資本。


    而馬太也不負他望,剛拿了錢,轉頭就去辦了一件令他半喜半憂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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