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絕學?《種玉功》又是哪門哪派的傳承?我不明白管事的意思。”


    陸沉眉頭擰緊,滿臉疑惑不解。


    七歲的稚子眼神無比純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


    畢竟,這麽可愛的孩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小客人有所不知,天命魔教得到那門正道之法,數百年來攏共推演出了八大絕學,其中最詭秘莫測的便是《種玉功》。”


    “它對於資質根骨,悟性稟賦的要求極高。”


    “常人練之,首先要連服七日百損丹。”


    “這關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絕大多數人熬不住苦頭。”


    “要麽半途放棄,要麽自盡而死。”


    “縱使僥幸練出了陰陽二勁,後麵還要改換血肉性質,把自身化為鼎爐——這一過程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最凶險!”


    “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資質根骨不過關者,往往容易被引動內心邪念。”


    “七情六欲攻心入腦,一旦把持不住,便會反被武功驅使,淪為奴隸!”


    那名中年男子淡淡說道,似是極為了解。


    “管事見聞廣博,對於這些江湖掌故了如指掌,真是讓人佩服。”


    “隻是這麽厲害的武功,顯然不可能在我一個連華榮府都沒出過的孩子手裏。”


    陸沉擠出一絲笑容,內心那個猜測越發肯定。


    尋常人,怎麽可能知道《種玉功》前麵兩篇的修煉方式。


    “天命魔教早年被江湖正道圍剿滅絕,連山門都沒保住,遺失許多武功傳承。”


    “《種玉功》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絕學武功自有靈性,懂得擇主。”


    “小客人你神清氣秀,精華內斂,引得它主動投靠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中年男子侃侃而談,一雙幽深眸光極具穿透力籠罩而下。


    “管事過譽了,我哪裏是什麽璞玉,難以開竅的頑石罷了。”


    陸沉麵色微微一白,並非出於恐懼之心。


    而是他真切感受到名樓二層,這方小小地天地之間。


    似乎被寒徹凍骨的無形氣機席卷覆蓋,


    叫人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你我繼續在這裏兜圈子,也無人會來相救。”


    “即便是有,你和那個女娃兒也是做人質的下場。”


    中年男子好似看穿了陸沉心中所想,先是冷笑,而後流露出一絲喜意。


    “說起來,我還真是運道好,出關下山竟然能撞見你這麽一個武骨不凡,天賦絕頂的好苗子!”


    “《根骨錄》上說,世間功體十萬八千,能顯露赤色靈光者寥寥無幾。”


    聽到這番話。


    陸沉心下略微鬆了一口氣。


    看起來自己價值不低。


    暫時應該沒有性命之危。


    他心頭微動。


    這個不知名姓的中年男子。


    外表平平無奇,實則武功極高。


    至少在他所見過的一眾武者當中,沒有誰能與之相提並論。


    燕天都、燕明誠父子,還有剛才金樓碰過麵的兆應求。


    這些人皆是武道三重天的有名之輩。


    但從“直覺”上判斷。


    應該都要略遜一籌。


    “管事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不妨直說。”


    陸沉眸光浮動,心中閃過無數念頭。


    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脫身的辦法。


    “小娃兒,咱們也別藏著掖著,你如實說來,怎麽發現我這燈下黑的躲藏?”


    中年男子開口問道。


    “結賬的時候。管事你談到武功學得太雜,容易分散精力,走火入魔。”


    “我心裏有些好奇你的來曆,就多‘看’了你一眼。”


    麵對層次遠超自己的厲害人物,陸沉表現出了符合年紀的乖巧。


    再厲害的江湖高手,對於一個孩子總歸會放鬆幾分警惕。


    中年男子饒有興致問道:


    “那你看出什麽來了?”


    陸沉實誠答道:


    “啥也沒瞧出來。”


    中年男子仍舊是麵無表情,可語調卻有惱怒之意:


    “耍弄口舌是吧?什麽也沒看出來,那你急著走做什麽?若非我早有留意,發現你這小娃兒心跳劇烈,氣血加速,表現出明顯的情緒變化。”


    “說不準今天就得栽了!”


    陸沉抿緊嘴角。


    對方的五感竟然敏銳如斯?


    連自己體內的細微變化都能感知得到?


    莫非是武道四重天的一流高手?


    他眼中閃過一連串疑問,最後斂沒無聲。


    此時此刻,就像自己以往麵對魔師羽清玄的那種境地。


    一句話也不能說錯,永遠要把握住合適的分寸。


    “不瞞管事,我自幼就有一種天賦,練功習武異常之快,往往看上一遍就能理解。”


    “除此以外,我若是集中精神,還能察覺出武者的氣血變化,氣勁流轉。”


    “可多看管事的那一眼,我什麽也沒感知到,隻覺得你一身氣血沉如死水,渾然不似活人。”


    “心下有些害怕,這才表現慌張,想要離開。”


    陸沉說得言辭懇切,實際上九真一假,仍有隱瞞。


    他並非因為害怕、慌張,從而露出的馬腳。


    而是內心隱約猜到了管事的身份,覺得詫異和意外。


    此前。


    那位魚市巨子孫掌櫃特意說過。


    河間坊來了一幫綠林豪強。


    陸沉一行人進了金樓。


    正巧就碰上三幫四會的龍頭兆應求,和他的結義兄弟譚三陽。


    與伏龍山莊的內門弟子嚴獨浪發生衝突。


    這才有了後麵的那場風波,那句“殺人者燕平昭”。


    而這一切事端的起因。


    又要追溯到燕閥廣發英雄帖。


    江湖六大家追殺天命魔教。


    三教九流齊聚華榮府。


    “我要是沒有想得那麽多,也許就能避過這一劫了。”


    陸沉心裏苦笑。


    思緒如電,下意識間就把前後因果聯係上了。


    導致了心跳劇烈,氣血變化,產生情緒波動。


    “讓我想想,顯露赤色靈光的絕頂根骨,且悟性驚人,有窺探氣血、氣勁變化之能……甲冊第七篇,武骨通靈之體!”


    中年男子運指如飛,飛快在陸沉手腕、肩頭、眉心、胸腹各處點了幾下。


    似是檢查根骨。


    確認無誤後。


    他心中懷疑盡數消去。


    “華榮府那麽大,河間坊每日來客那麽多,金樓、花樓、食樓門庭若市,可你偏偏就進了名樓,遇見了我。”


    中年男子像是打量著一塊上等璞玉,油然生出無限喜悅。


    “這證明你我之間有一場天定的師徒緣分啊!”


    陸沉心下暗罵,麵上故作驚愕問道:


    “管事要收我為徒?”


    中年男子頷首,用理所應當的語氣道:


    “大業天下,除了我,還有誰有資格做你的師傅?”


    “更何況,你都把《種玉功》練到第二層入道篇了,合該入我教門下。”


    陸沉鬱悶不已,無言以對。


    他並無正邪之分,門戶偏見。


    但無論怎麽看,加入魔教沒有任何前途。


    江湖上對其要麽避之不及,要麽圍剿誅殺。


    總之,身份一旦暴露。


    就別想過清靜日子。


    自己的目標隻是收集武學,積攢道力。


    與之是背道而馳。


    “小娃兒你莫非也跟那些愚昧之人,偽善之輩一樣,畏懼這‘魔教’二字?”


    中年男子聲音泛起冷意,可隨後他又搖頭道:


    “不應該啊!《種玉功》絕不會看中自詡正道,假仁假義的所謂‘俠士’。”


    “品階越高的武功,越需要自身性情契合。”


    “你能練成《種玉功》,那就該是心懷殺機,深夜磨刀的狂徒!受不了屈,忍不得辱的睚眥!我行我素,獨來獨往,攪得世間天翻地覆的魔星!”


    陸沉心裏連連搖頭,否認道。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一個隻能活到二十八歲的短命鬼,拿什麽去翻天覆地?


    “我隻是覺得拜師這種事意義重大,不能草率。”


    “就連管事姓甚名誰,何門何派,這些情況我都沒有弄清楚,怎麽可以隨便應下呢。”


    陸沉搪塞道。


    “小娃兒,你心思那麽深沉,人小鬼大,那麽機靈,難道真的沒有猜出我是誰?”


    中年男子那張僵硬的麵皮抖落著,仿佛要裂開一般。


    “自己猜測哪能作數。”


    陸沉眼珠轉動。


    他很想知道。


    一千八百年後。


    大業江湖人所共誅的天命魔教。


    到底是不是那個大盛天子都要禮敬有加的天命聖宗!


    “好個小鬼,你要我自己承認是吧?”


    中年男子摸了摸幾乎抖落的麵皮。


    而後。


    陡然坐直身子。


    眸光之中似有電光閃過,散發出莫大的氣勢。


    方寸之間,仿若有一座撐住天穹的巍峨神山壓迫而下。


    “武道四重天,氣海境界?”


    “還是打通腦宮一竅的五重天?神橋境界?”


    陸沉仍舊保持著冷靜,思忖道。


    “乖徒兒,好好聽聽出,你要入的宗門,其名‘天命’!”


    “因為開山祖師以魔自居,故而也有人以魔教稱之!”


    中年男子嘴唇微張,也不見有聲音傳出,一字一句就已經響徹在陸沉的耳畔。


    莫名地,


    他感到有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又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子。


    眼前出現許多道重疊身影,識海動蕩不已。


    轟!


    一聲炸響!


    無與倫比的吸扯力量,席卷著陸沉的心神。


    他猛地一下子昏倒在地,陷入黑暗。


    “嘶!好痛!”


    朦朧之間,陸沉睜開了眼。


    渾身濕透了。


    木桶滾落在一邊。


    肩膀很疼。


    鈴鐺響個不停。


    三根蠟燭燃燒殆盡。


    小桌麵前的瓜果點心,辟穀丹藥依舊沒動。


    “我這是……回來了?”


    陸沉意識有些恍惚,如夢初醒。


    呆坐了許久,方才起身。


    從七歲稚子的身軀,重新變成了少年。


    一時之間,還有些不太習慣。


    “七年,兩千五百多天。”


    “孰真孰假,讓人迷幻啊。”


    陸沉好似餓了幾天幾夜,腹中發出雷鳴似的饑叫。


    他一邊消化著“燕還真”的經驗,一邊抓起桌上的點心塞進嘴裏。


    識海之中,那方陰陽雙魚圓盤玉碟依舊懸空。


    仿若大日,普照十方。


    有著先天之體的無上道心。


    區區真實、虛幻,迷惑不了陸沉。


    填飽肚子。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


    而後。


    盤坐下來。


    心神再度沉寂,照見識海。


    【他我道身】:【燕還真(任我)】


    【功體】:【武骨通靈(赤色,絕頂天資,凡武學所屬,無所不通)】


    【命相】:【天妒英才(紫色,生而不凡,刑克雙親長輩,三災三劫,天壽大限二十八)】


    【道力】:【1萬玖仟零貳拾伍】


    “幸好!我還以為這具他我道身作廢了呢!”


    陸沉抬頭。


    那方太極陰陽的圓盤玉碟,仍舊是維持著原有狀態。


    隻要他願意,隨時隨地都能穿越而去,投入“燕還真”的軀體。


    “我所學的那些武功……”


    陸沉想到那一門門拳掌身法內功,正好能夠解除自己的燃眉之急。


    隻是,


    尋常武功練得再多,


    能追上魔師羽清玄麽?


    他心中的激動頓時冷卻。


    【可兌換物品】


    似乎察覺到陸沉心念變化,那方玉碟蕩漾出了一行行文字——


    【武功】:【《種玉功》、《釣蟾氣》、《金剛錘法》、《十二形拳》……】


    【丹藥】:【獨角大蟒內丹,壯骨丸,開竅丹……】


    【器物】:【無】


    【雜類】:【無】


    片刻後。


    陸沉脫離冥思。


    他微微動念。


    【耗費三千兩百點道力】


    【兌換《釣蟾氣》】


    【可參悟】


    一團團清澈透亮的光點湧現於識海。


    玄妙的感悟流淌在心間。


    卸力的纏絲手,


    剛勁的盤龍手,


    柔勁的藏花手,


    化勁的八極手,


    統合全身筋肉、形體,氣貫四梢的洞明手。


    好似演練了無數遍。


    緩緩地。


    融入身軀。


    陸沉感覺到大團筋肉收縮、絞纏。


    猶如鋼絲擰緊。


    壓榨出沛然的氣力。


    一炷香後。


    腹中再度響起饑餓之聲。


    武道一重天的要義。


    乃是練氣力,養氣血,壯筋骨,強體魄。


    世間沒有憑空得來的力量。


    想要力大如牛,氣壯如虎。


    一拳打出去,無人能當。


    唯有靠吃肉!


    靠服藥!


    才能補充氣血消耗,身體虧空。


    “這也好辦。”


    陸沉眸光微動。


    識海幻化出一行行字跡。


    【耗費二十點道力】


    【兌換壯骨丸】


    【可服用】


    攤開掌心。


    一枚呈現淡黃色的丹藥出現。


    陸沉吞服下去。


    滾滾藥力散發開來。


    渾身上下的血肉筋骨。


    宛若磨盤轉動。


    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消化著。


    幾刻鍾後。


    藥力消耗一空。


    陸沉麵色不變。


    仍舊是用道力兌換。


    一顆又一顆丹藥。


    盤坐於閣樓的少年郎。


    端坐不動。


    氣血如溪流。


    衝洗著四肢百骸。


    天色由暗轉明。


    日出東方,天色漸白。


    陸沉終於睜開了眼眸。


    充實的氣力填滿了軀體。


    一日之間。


    剛、柔、化三大層次。


    全部突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魔教鼎爐到萬古共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蘸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蘸糖並收藏從魔教鼎爐到萬古共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