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春節比往年來得更早,大家提前拿到年終獎,喜滋滋地開始收拾行囊回老家了。


    郝仁最近心裏有事,臨近假期都開心不起來。和穆言在一起快半年了,自己是真心想要和這個女人走下去。家裏老娘隔三差五地催促找對象,郝仁有心想要帶穆言回四川見見父母,可一想到她不願意公開和郝仁的戀情,是不是也不想告訴父母。


    郝仁心思百轉千回,設想了多種探究的方式,最後想想可能相處時日尚短,深入交往一些日子再說,免得讓穆言有壓迫感,覺得自己輕浮,於是,斷了自己有些操之過急的念頭。


    穆言這邊呢,心裏有疑問說不出口,幾次聽郝仁和家人通電話,隻言片語似在催婚,郝仁也不說自己有女朋友,隻是一慣敷衍。


    難道自己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嗎?但平時兩人相處又無比合拍,郝仁事事以自己為重,甚至可以說是無微不至,連家裏的貓都有叛變的跡象,穆言有點看不懂了。


    臨行前,郝仁低頭給穆言檢查行李。


    “你看看還有什麽要帶的?我給你爸媽買的禮物放在箱子右邊,到了你記得拿出來。羽絨服放最上麵,一下飛機你就拿出來穿上,我查了南京氣溫隻有零下5攝氏度……”


    穆言抱著一杯茶在沙發上聽郝仁事無巨細地交代,仿佛自己是第一次出遠門的孩子。


    “郝仁。”穆言輕輕喚他。


    “嗯。”郝仁抬頭。


    “你這次回家有沒有忘記帶什麽?”


    “沒有,我一個男的,帶幾件換洗衣服就行了。”


    “沒有了麽?”


    “好像沒了?怎麽了?”


    “沒事。”


    郝仁心想,怎麽問得沒頭沒腦的,男人去哪不是提腳就走。


    穆言心想,唉,怎麽想不起帶我呢?


    陳虎當初一腔熱血報名申請去海外拓展,根本就是自己的主意,打算過年再和家人說一聲。


    陳虎年前請了兩天假,下了飛機坐著大巴車繞著盤山公路行進。雲南的天氣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隨著海拔的升降,陳虎身上的毛衣穿穿脫脫幾次,總算到了村口。


    還沒進家門,就聽到院子裏豬叫狗吠,一家人吵吵嚷嚷,熱鬧非凡。陳虎往屋裏喊了一聲,全家人出來迎接,一看什麽七大姑八大姨,認識的不認識的親戚都來了,顯得他家的大院子都顯得有些擁擠。


    村裏的人如今都知道陳虎出息了,在大城市跟著有錢的老板幹得風生水起,工資高得一年就能給家裏蓋一棟樓。聽說陳虎今天回來,但凡沾親帶故的全部一窩蜂湧入陳虎家中,看看能不能見到聽到一些稀罕玩意。


    陳虎媽爽快好客,隻要進門的人通通招待,一邊張羅老頭子殺雞殺豬,一邊給客人遞煙遞糖。


    “虎子,回來了。”


    “嗯嗯,叔叔孃孃好,姑爹姑媽好,舅爺舅奶好……坐坐坐……”


    陳虎光是打一圈招呼都用了好幾分鍾,對比自己童年時,作為全村的困難戶,就是走親的大年初一都沒什麽響動,工作後這些年才知道自己家竟然有這麽多親戚。


    陳虎媽看陳虎一臉風塵仆仆,遞過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叫他擦擦臉。


    “虎子,你坐一會,馬上開飯。”


    陳虎老舅放下手裏咕嚕作響的水煙,湊過來問:“虎子,你這次給你媽帶什麽了?你媽拉扯你們幾個娃不容易,可別掙了大錢忘恩負義啊!”


    “沒喝酒就說胡話了,他家的房不是虎子出錢蓋的。”陳虎的二姑媽瞪了一眼挑起沉重話題的老舅,扭頭對陳虎說道:“虎子,大城市一個月能掙多少?你出息了,你哥中專畢業在家愣是找不到什麽好工作,去你那能幫忙找找工作嗎?”


    “虎子,有女朋友了麽?都說城裏的女人不靠譜,還是同鄉好,知根知底,要不三孃給你介紹。”


    陳虎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自己,連連擺手,說道:“我很快就不在深圳了,我要外派非洲了。老舅放心,我會對我媽好。二姑媽,找工作得先投簡曆,麵試上了再去,大城市不好托關係。三孃,對象算了,誰願意和我去非洲……”


    大家突然安靜了,陳虎媽放下手裏的活,跑過來把陳虎拉進屋質問道:“虎子,去什麽非洲,怎麽沒有提前和家裏商量?是老板強製要求的嗎?”


    “我自己申請的,我想出去闖闖。”


    “從雲南闖到廣東還不夠,還要闖非洲。非洲是什麽地方,電視上說那裏很危險,你們能賣什麽呀?”


    “公司要拓展海外市場,非洲很大,不是所有地方都一樣,我肯定會很小心的,掙了錢給家裏改善生活。”


    “錢多少才夠啊,差不多得了,你從小是個有主意的,媽管不了這麽多,你自己想清楚。”


    說完,陳虎媽出了房間,陳虎也跟著出來了,大家又七嘴八舌圍了上來。


    “非洲有很多傳染病,很危險的。”


    “上街都要拿把槍,到處都是搶劫的。”


    “虎子,你果真要去賣命啊?”


    ……


    新年在熱鬧中很快過去,陳虎以為家人默認了自己的決定,沒想到一來公司,郝仁就把陳虎叫到辦公室。


    “你媽昨天給我打了電話。”


    陳虎腦子嗡的一聲,不知道自己媽啥時候翻到老板電話,為什麽自己給郝仁電話備注耀華老板。不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麽,郝仁不會取消他的外派資格了吧。


    “郝總,這……”陳虎支支吾吾沒想好怎麽說。


    “你有個好母親,她說支持你的決定,但是很擔心,所以電話問問公司有沒有什麽措施保證員工安全。多謝她的提醒,我深感兒行千裏母擔憂,讓hr和行政安排妥當再讓員工外派,也統一給大家的父母做一次溝通。”


    “多謝,郝總。”


    “我應該謝謝你們,外派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我考慮好了,去。”


    陳虎沒有想到出一趟國這麽麻煩,簽證、體檢、打疫苗,所有都辦完,十天半個月過去了,就等公司一聲令下就出發。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在外派員工出發之前,湯媛已經帶上兩個員工登上了前往尼日利亞的飛機,這正是陳虎外派的目的地,vod的非洲重點國家。


    本來郝仁不同意湯媛一個女性前往非洲,湯媛卻認為,作為行政主管,自己有義務在員工抵達前安排好一切。而且,她的內心無比地渴望做踏出第一步的那個人。


    於是,湯媛三人從香港出發,在迪拜轉機,然後再前往尼日利亞首都阿布賈。


    湯媛臨窗而坐,身邊是一同出行的張舟和莊曉丹,這是一架一排隻有四個座位的小型飛機,在雲層之中穿梭,如同寒風中打著旋的落葉,隨著氣流劇烈地顛簸,震得三人膽戰心驚。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路程,飛機終於開始下降,湯媛透過車窗看到了薄薄輕霧籠罩下的城市,方塊狀的房屋像積木一樣排布在平原上,五顏六色,密密麻麻。


    尼日利亞是非洲第一人口大國,總人口2億左右,占非洲總人口的16%,同時也是非洲第一大經濟體和非洲能源資源大國,經濟相對其非洲他國家相對良好。盡管如此,這個國家搶劫、偷竊、幫派衝突等暴力事件頻發,湯媛一行人初來乍到,不得不處處小心。


    出了機場,三人在乘坐麵包車前往市區酒店,為了保險起見,節儉如湯媛也不得不選擇最有保障的五星級酒店。


    經過一晚的休息,三人都恢複了精神,立時就要啟動尼日利亞代表處的建設工作了。餐廳碰頭後商量後,三人決定先一同去大使館報備,然後兵分兩路,湯媛和張舟物色辦公地及員工住處等,莊曉丹則到政府機構提交注冊申請。


    湯媛昨日在酒店訂下輛小麵包車和一個司機一個保安,早餐過後,三人都上了車。莊曉丹坐後麵,湯媛和張舟坐中間,前麵是司機和保安,保安手持槍支,司機頭戴氈帽,兩人都如鐵塔一般魁梧,顯得三人格外嬌小。


    不一會,三人找到了大使館,找到了經商處。隨著我國“走出去”對外投資日盛,來到尼日利亞的中資企業越來越多。才上午十點,經商處來辦事的訪客已經開始排隊。


    湯媛取了號,前麵竟有10人等待,便巡視大廳一周,四下找人取取經。


    來這裏時候辦事的人大多三五成群在交談,湯媛隻在房間的東南角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在獨自翻閱資料,便走過去坐下來。


    “你好,請問你是一個人來嗎?我是耀華終端有限公司的湯媛,可以坐你旁邊嗎?”


    來人抬眸,看了湯媛一眼,把身子往裏麵挪了挪。


    “請坐,我是中國鐵建的陳晨。”


    “你是第一次來阿布賈嗎?”


    “我在這裏工作六年了。”


    湯媛大喜,雖然來之前已經查閱了不少尼日利亞的資料,但真正落地發現裏麵真真假假,比如上麵提到的房屋中介,昨天詢問酒店竟然無人知曉。


    於是,就把心中的疑問一股腦地朝陳晨拋出,陳晨是個實在人,事無巨細地為湯媛解答。


    “我們中資企業大多在富人區租住別墅,有的辦公住宿一體,有的在市中心還有租辦公樓,阿布賈經常停水停電,富人區相對好一些,你可以到這個街區找找中介,一般租房兩年起,價格根據設施不同,大約……”


    湯媛慶幸排隊的時間足夠久,辦完事出來後很多情況已經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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