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葉向晚早早醒來。


    她越想頭一天歐陽克的反應越有些不對頭。


    在大石上看著那處異狀那般明顯,歐陽克居然一直說看不到。等到兩個人到了峭壁下麵時,他還一直站在某處不動。


    某處?


    難道說,他站著的地方……有什麽不妥?


    葉向晚一下坐了起來。


    “晚兒,你醒了?”歐陽克從洞外走進來,他竟然早早便起了。


    葉向晚心中已對他起疑,並不答話,出洞去梳洗收拾完畢後,烤了小狐抓來的兔子吃掉,之後便出洞向北走去。


    “晚兒,你去哪裏?”歐陽克忙跟出來問道。


    葉向晚轉頭看他一眼,仍舊不說話。


    “那裏很危險,晚兒,雖然是小狐狸的地盤,我們最好還是別到處走。”歐陽克又道。


    小狐狸仍舊呆頭呆腦地綴在後麵。


    “歐陽克,昨天我們去北麵時,你身後到底擋住了什麽?”葉向晚開口問道。


    歐陽克一下閉上了嘴,緊緊地。


    果然,是有不妥吧?


    葉向晚看他一眼,抬腳向北走去。


    歐陽克知道此番再也阻止不了她,隻得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小狐狸見氣氛不對,也乖巧地落到葉向晚的肩頭,不時看向歐陽克。


    兩人一狐沉默地沿著頭一日的舊路走了一遍,直到當時停腳的地方。


    隻不過現在歐陽克沒有站到昨天的位置,因此葉向晚在後麵的樹叢灌木中仔細檢視之後,終於發現了一條相當隱秘的小路。


    她順著小路走去,很快到了石壁前麵,撥開長草,赫然發現草叢後麵居然有一個小小的石洞,大小勉強能容一個人爬過。


    葉向晚剛要試著進去查看情況,看看到底通向何處,歐陽克突然身形一晃,擋在了石洞前麵。


    “晚兒,你不能過去。”歐陽克的臉上沒了平日嘻皮笑臉的神情。


    “為什麽?”


    “這石洞到底真的與外麵相通還是被毒蟲當成了巢穴我們還不知道,裏麵有無危險也未可知,所以在弄清楚之前,我們都不能進。”


    葉向晚看了歐陽克半天,才道:“我能感到那洞中有風傳過來,明顯另有出口。歐陽克,別告訴我說你不清楚這一點。哪個毒蟲會在幾處通風的洞裏做窩?你昨天擋住這裏,分明是怕我找到出路,不是麽?”


    歐陽克看了她半天,忽地又換上了平時那種無賴的笑容:“晚兒,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不想讓你出去。”


    “為什麽?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你叔父?”


    “是的,我不擔心。我現在不擔心任何人,我隻想能和你在這穀裏生活著,安安靜靜地無人打擾。這裏雖然毒蟲多,人卻隻有你我兩個。”歐陽克慢悠悠地道,那模樣怎麽看怎麽欠扁。


    葉向晚隻覺得一股怒氣慢慢蔓延到了全身:“為什麽?歐陽克,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嬌妻美妾眾多,根本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明知道我們沒有可能,東邪北丐與西毒之爭雖然是上一輩的事,按說與我們無關。但你叔父用卑鄙手段害得我義父武功俱廢是事實,我們之間並不是你情我願就可以,何況我永遠也不會情願!”


    歐陽克似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輕笑道:“你說對了,晚兒,我就是在對你用心計,我就是想將你留在我身邊。我也不妨告訴你實話,除非我死,不然我絕不會放開你。這裏與世隔絕,隻有你我二人,你不覺得是天賜良緣?”說到最後一句時,話裏已經隱隱帶著些別的意味。


    “無恥!”葉向晚怒罵一聲,搶身上前。


    歐陽克伸手隔擋。


    葉向晚反手架開,一掌印上他胸前。


    歐陽克微微一笑,再次架開。這些你來我往的招式本是兩人這幾日中練熟的,但那時兩人隻拆招數不加內力,此時真正打鬥起來卻又大不相同。


    歐陽克的內力要遠比葉向晚高得多,不過幾招,她便落了下風。歐陽克左手擋開她的一切攻勢,右手則反點了她的穴道,伸臂抱她在懷裏。


    “下流!放開我!”葉向晚喝道,“小狐狸,咬他!”


    但是小狐狸仍舊呆呆地看著這兩人,動也不動。


    歐陽克輕笑一聲,抱著不斷怒罵的葉向晚慢慢回了岩洞之中。


    那隻小狐狸仍舊呆頭呆腦地跟在歐陽克後麵。


    歐陽克將葉向晚放到草鋪上,聽著她還在不停地喝罵著,不由笑道:“晚兒,你我相識這麽久,平時都是我在逗你說話,你現在總算話也多了一回。”


    葉向晚咬著牙:“歐陽克,你有本事就點我一輩子的穴道,不然我一定讓你知道什麽叫後悔。”說這話的時候,她甚至已經想著按《毒經》裏的辦法配哪些□□用到他的身上。


    歐陽克坐到她身邊,看著她的臉,半晌才道:“那我就一輩子點著你的穴道好了,橫豎有些事情不必解開穴道也能做。”


    葉向晚眼睛一眯:“你要做什麽?”


    歐陽克笑道:“晚兒,你不會真當我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吧?我們困在深穀中這麽久,我卻對你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你說這正常嗎?你難道真的不好奇我每天半夜都出去做什麽?”


    葉向晚心頭一沉:“歐小妖,歐陽克!”


    歐陽克慢慢向葉向晚的胸口伸出手:“晚兒,還沒到叫的時候,等下我們真正開始的時候,你叫得多大聲我都喜歡。”


    葉向晚哪會不知道歐陽克這舉動意味著什麽,差點氣暈過去。


    歐陽克的手放到她的胸口上,忽地感覺手下觸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噫”了一聲,伸手到她的衣服裏,不多時摸出一本書來。


    正是那本油紙包好的《八部毒經》。


    歐陽克沒想到她胸口處居然藏著東西,將油紙打開,見到上麵大書《八部毒經》四個字,便道:“晚兒,你從哪裏得來的這書?洪老叫化居然同意你玩毒?他不是一向自詡俠義過人麽?”


    葉向晚咬著嘴唇,打定主意不管他問什麽,她定都給他來個不理不睬。


    歐陽克得不到回答,也不以為意,隨手將書翻開。


    第一頁上的幾個字立時落入了他的眼中:“毒術欲成,須以雲鏢刺指,塗血讀之。”他再翻下一頁,卻是滿紙空白。


    歐陽克想了想,笑道:“晚兒,想來你每天隨身帶著的那隻小鏢,便是雲鏢罷?你若是不告訴我將它放在哪裏,我可要搜遍你全身!


    葉向晚閉上了眼睛,低聲道:“歐陽克,我對你很失望。我原以為我們有這段時間的相處,日後就算不能成為朋友,至少也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看來,是我看錯了你。”


    歐陽克靜了一會兒,才道:“你確實看錯了我,晚兒。美色當前卻不享用,那我還會是白駝山少主麽?”說著將手再次放到了葉向晚的胸上。


    葉向晚忽地嘴唇一動,歐陽克驚覺不妙,忙將手指硬塞到她齒間,頂回了她的舌頭。


    葉向晚原本欲咬舌,被他這樣一擋,她的牙齒狠狠咬到他的手指上,上麵現出兩排血痕,可見用力之狠。


    “我以為你是有點不同的,不過現在看來畢竟是宋人,被禮法束縛太多,和那種寧願求死也不失身的女子沒什麽太大區別。”歐陽克輕笑道。


    葉向晚睜開眼,冷冷地道:“不,歐小妖,你錯了。我咬舌自盡,不僅僅是為保清白。你敢辱我,我完全可以當作被狗咬過一口。但是我的自尊容不得你,我的心告訴我,被你這麽髒的人碰過,我生不如死。”她的眼中滿是鄙視。


    葉向晚的話犀利惡毒,歐陽克臉皮再厚,此時也一陣青一陣紅。


    那隻原本呆站在一邊看著的小狐狸這時似乎忽然恢複了靈性,一下子就躍到葉向晚身上,對著歐陽克齜起了牙。


    “小狐狸,別裝了,”葉向晚冷冰冰地道,“我知道你和他約好不想我出穀去。所以我問你找出路時,你假裝不懂。我想查探那個洞口被他阻攔時,你也假裝看不明白。若是放在平時,就算他稍近我的身,你也早就警告他,哪還用得到我開口?嘿嘿,畜生就是畜生,果然強求不得。”


    小狐狸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裏竟有幾分被看穿後的猶豫和乞憐。


    葉向晚絲毫不為所動。


    歐陽克聽了葉向晚先前的那些話,有些動容。


    “將我穴道解開,我把雲鏢給你,或者,你我魚死網破,一生一世為生死仇敵。歐陽克,你看著辦罷。”葉向晚道。


    歐陽克想了一會兒,果然伸手將她的穴道解開,但隨即將那本《八部毒經》放在地上:“晚兒,我想看這本書,隻是出於好奇。我想你大概對我的印象已經極差,倒不差這一椿。但唯有這件事,我要先分說明白。這本書我看與不看,其實並無分別。我雖然對你的人有企圖,卻對你的東西沒有企圖。”說著起身走出洞外。


    葉向晚起身,先甩手將身上的小狐狸狠狠丟到一邊。小狐狸雖然速度極快,性子又凶,但心知做錯了事,不敢反抗,被摔得慘叫一聲。


    葉向晚將書撿起來,照舊用油紙包好,放在懷裏。


    平心而論,歐陽克的舉動其實在她意料之外。


    本來她以為自己這一次定逃不出他的手心,原著中歐陽克的太過風流好色,而且剛剛他也確實一副shou性大發的樣子,她著實不對自己能脫離魔掌抱什麽希望。但奇怪的是,他於最後關頭放過了她,還將書還給了她。


    但就算如此,從此以後歐陽克別想再在她這裏討到什麽好。


    還有那隻小狐狸,原本它一直與歐陽克互看不對眼,但不知什麽時候竟然一人一狐私下達成了一致。如果不給它個教訓,以後說不定它還會做出什麽勾結外人背叛自己的事來。


    葉向晚眼中一暗:背叛!她生平最恨背叛!


    中午,葉向晚去林中獵了隻兔子,回來殺了收拾完畢,放在火上烤熟後,獨自吃了,之後便去了北麵。


    她打獵時,歐陽克仍像以前那樣跟著,小狐狸也跟在後麵跑著。


    隻是,這二人一狐間再不像從前那樣言笑晏晏。


    沒了葉向晚的廚藝,歐陽克不得不自己動手烤獵物。他一介大少爺何時做過這種事情?烤出來的東西味道尚且不論,明明外麵已經焦糊裏麵卻還泛著血絲。小狐狸鄙視地看他一眼後,自己去找吃的了。它雖然不怕毒,但歐陽少主做出來的東西,比□□還恐怖,它寧可啃生肉也絕不吃他弄出來的。


    葉向晚再次到了峭壁前的洞口處時,歐陽克仍舊擋在洞前。


    葉向晚眼睛一眯,出手便打。


    歐陽克時架時擋,雖不與她正麵對戰,亦不給她機會進到洞裏探查。


    葉向晚從中午和他戰到近晚時分,仍衝不破他的阻攔,反而自己累得氣喘籲籲,不得不停下來,氣衝衝地往回便走。


    那隻小狐狸自早前見識到葉向晚的怒氣後,這次便不敢再與歐陽克聯合起來算計她。但它也不幫著她,隻站在一邊時不時做個作揖的姿勢,似乎在求葉向晚留下來。


    一連幾日,葉向晚都對身邊的一人一狐毫不理睬。歐陽克自知理虧,倒也由著她去,並沒有再貼上來。不過隻要她出岩洞,他定會跟在她身邊。若她想去探查北麵的洞穴,那定是絕無可能。


    慢慢地,一到夜裏,歐陽克睡著後便又開始低聲□□起來。葉向晚想到他腿傷既已痊愈,卻還叫個不停,想來大概是在用苦肉計盼著自己原諒他,索性理也不理。


    而歐陽克白天時所露出來的生龍活虎模樣更讓葉向晚篤定,這風流浪蕩子不過是借機想讓她上當罷了。


    這天晚上,葉向晚夜半醒來,習慣性地向旁邊看了一眼。


    小狐狸居然沒在她頭邊守著。


    自從它第一次睡在岩洞裏後,即使是惹得葉向晚大怒之時,它也一直雷打不動地睡在她頭邊。


    怎麽現在它突然不見了?難道是受不得冷遇回去了?


    葉向晚冷哼一聲,翻個身想繼續睡,忽地覺察到似乎哪裏不對勁。


    她想了想,又轉身看了看,這才發現,歐陽克的鋪子竟也空著。


    大半夜的,一人一狐都走了?


    葉向晚本欲不理,轉念一想,她白天隻要一走動,這兩個家夥便亦步亦趨地跟著。此時那兩個都不在,她倒可以借機去峭壁處查看一番。


    想到這裏,葉向晚再無睡意,悄悄起身。


    洞外月光如水,給夜色中的一切披上了一層淡淡的朦朧。葉向晚小心地在洞口處向外掃了幾眼,並沒發現那兩個家夥的蹤影,她急忙施輕功向北方奔去。


    雖然獨自在夜裏行動比白日危險得多,但此時機會難得,那兩個既然鐵下心不放她出穀,她便顧不得別的。


    順著幾天來已經走熟的路過去,穿過幾片密林,前麵就是上次小狐狸與冰蠶打鬥的地方,過了那裏再走一段兒,就會到達峭壁。


    忽地前方傳來了尖銳短促的叫聲,聽起來竟像是小狐狸。


    葉向晚心下一沉:“難道這兩個竟守在這裏等我自投羅網?”她立時放輕腳步,悄悄分開麵前的長草,從縫隙間望了過去。


    空曠處,小狐狸正在不停地飛速跑動,它的後麵似乎跟著什麽東西,葉向晚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看出那東西居然是冰蠶。


    這兩個家夥怎麽又在這裏打起來了?小狐狸大半夜不好好睡覺跑到這裏做什麽?她剛要邁步走出去,眼角餘光卻掃到歐陽克躲在另一邊的樹後麵。他也正在盯著場中的一蠶一狐,並沒注意到葉向晚到來。


    葉向晚摸不清現在的情勢,心中疑惑,按捺住性子繼續看著。


    那冰蠶追了小狐狸一會兒後,速度漸漸加快,最後竟與小狐狸不相上下。小狐狸雖然到處跑動,仍然甩不脫它的追擊。


    葉向晚想起之前歐陽克說過,小狐狸不怕毒,但卻懼怕冰蠶身上的寒氣與火意。現在看來,他的話倒是實情。


    奇怪的是歐陽克卻隻躲在樹後,並不出手。葉向晚仔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發現他手中居然提著兩塊石頭,其中一塊石頭中間凹了下去,勉強算個醜陋的石盒,另一塊則是塊石板,看樣子,他是想用這兩樣東西將冰蠶收起來。


    隻是這事說起來再容易不過,那冰蠶太過凶悍,如何能乖乖讓他收服?


    再過一會兒,小狐狸似乎疲累了,漸漸慢下來,幸好冰蠶的體力似乎也到了極限,速度亦變得慢了許多。


    葉向晚漸漸悟出這兩個在打什麽主意。看來,歐陽克打算讓小狐狸耗盡冰蠶的體力,等它動彈不得時,再用那石盒模樣的東西將它收進去。


    不得不說,這辦法對冰蠶來說,大概是目前最適用的一種。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小狐狸的速度已經極慢,幾乎是平時的走動速度,冰蠶也沒好到哪裏去,一直在小狐尾尖外大約一尺左右的地方跟著,估計兩者都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邊緣。


    歐陽克終於動了,他拿著石盒慢慢走出幾步,小狐狸也有意帶著冰蠶向歐陽克的方向走去。


    等這一狐一蠶到了麵前時,歐陽克猛地一彎腰,用石板將冰蠶挑起來,就用盒子去接。


    哪知那冰蠶雖然力盡,危急之時卻仍舊身子一扭,猛地向他彈射而來。


    小狐狸見勢不妙,立即躍起,撞到了冰蠶。


    接著,它尖叫一聲,似乎被冰蠶的寒氣所傷。


    冰蠶一扭頭,一口咬在小狐狸的身上。


    小狐狸痛得滿地翻滾,卻根本甩不掉緊緊咬著它的冰蠶。


    葉向晚雖然這些天與小狐狸關係冷漠,畢竟不忍心眼看它這樣受苦。歐陽克知道蠶的毒性厲害,隻急得不行,卻不敢伸手。她卻不大清楚,幾步跨出去將冰蠶從狐狸身上扯下來。


    冰蠶立刻咬上了葉向晚的手。


    葉向晚當即覺得一股寒意順著手指流向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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