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傴僂的老人,佝僂著腰,穿著一身粗布衣衫,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在那片小湖的旁邊,他雙手支撐著拐杖,靜靜的看著時語。


    時語感覺自己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去了,這個人他太熟悉了,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和時語相處最久的人就是他了。


    連闕,妖醫連闕。


    從卡雷斯帝都離開以後就杳無蹤跡的老人,今日有突然出現在了這裏。此時,時語隻想撲上去,抓住老人的衣衫,在他的心裏有一千一萬個問題想要問連闕。


    然而月七上前一步,擋在了時語身前。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月七的額頭滑落,他緊緊咬著牙,身體略微顫抖。


    看樣子月七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他現在一動也動不了。一種恐怖的壓迫感如同一座大山,就那樣死死的壓著月七。


    連闕抬眼掃了一下旁邊的月七,雲淡風輕的揮了揮手,看起來就像是趕走了一隻身邊的蒼蠅一樣。


    “噗——”隻見月七一口血噴出,身體瞬間倒飛出去,重重的砸在了一棵紫衫上,整個人也是昏死過去。


    “連闕師父!”時語也是一下子楞在了原地,一股莫名的寒意從時語的心底緩緩升起。


    麵前這個老人必然是連闕,這麽多年,時語絕對不會把他認錯的,可是無論是氣勢還是神情,這個“連闕”都有太多不對勁的地方了。


    “連闕”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時語,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麽。


    時語咬咬牙,轉身想要扶起身後的月七,然而一道淩厲的勁風從身後傳來,時語隻得一個翻滾連忙躲開。


    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連闕,時語的心也是一點點沉了下來,這個人或許和連闕長得一樣,但他肯定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連闕!


    淡淡的金光緩緩的在時語的掌心凝聚,三根銀針也悄無聲息的滑入了時語的指間。


    “連闕”隻是不屑的掃了時語一眼,道:“怎麽,你想用我教你的東西來打贏我嗎?”


    隻是抬起了手,時語感覺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顆巨石擊中,瞬間倒飛出去。


    一絲血跡緩緩的從時語的嘴角留下,用手按著胸口,時語粗略估算了一下,剛剛那一下,“連闕”至少打斷了他胸口的三四根肋骨。


    “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連闕師父!”時語眼睛赤紅的看著他,忍不住低吼出聲。


    “你們命還挺大,居然從噬魂蟻群中逃了出來,不過就算你們能跑道這裏來,妖力應該也沒有多少了吧。”連闕沒有理他,隻是自顧自的說道。


    “那是你搞得鬼?”時語咬著牙問道。


    到現在他也想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連闕,如果是連闕,為什麽又不認他。可如果不是連闕,為什麽會說出那種話來。


    “要不是我,你們恐怕早就成了噬魂蟻的食物,或者說,你們根本走不到這裏來。妖神之血的味道,要不是我再次鎮壓,隻怕這裏的每一隻妖獸都會急不可耐的衝上來,好好的和你們敘一敘這幾萬年的寂寞吧。”


    連闕淡淡的說道,他顫顫巍巍的走到一顆紫衫樹旁坐下身子,渾濁的雙眼平靜的看著時語。


    噗——又是一口金色的血液從時語的嘴角咳出,時語隨意的擦了一把,雙眼死死的盯著連闕。


    在他的心裏,連闕是一個又像師父,又像是父親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對連闕的感情到底是怎麽樣,但是時語一直都將連闕當做自己唯一的親人。


    現在,月七在一旁昏迷不醒,生死不明。而連闕對他也是大打出手,這是他段段不能理解的。


    連闕抬手扶著身邊的那一株紫衫,輕輕的說道:“時語,你知道嗎,我在這裏待了多少年。你看這裏的紫衫啊,他們一開始哪有這麽高,我剛來這裏的時候,這裏還是光禿禿的一片,這裏的紫衫不知有多少都是我親手種下的呢。”


    “你生活的地方多好啊 ,精靈之森,背靠妖族聖地,萬妖朝拜之地,你在看看這裏,你說說,憑什麽。你我都是妖獸,為什麽差距就這麽大?”


    連闕微微一笑,看向了時語問道。


    時語強忍著胸口的劇痛站起身子,他一隻手扶著身後的紫衫,一隻手扶著胸口,緩緩說道:“因為這裏是流放之地,因為這裏的妖獸犯下了過錯,所以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聽到時語的話,連闕愣了一下,旋即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失望的神色。他輕輕的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太讓我失望了。”冰冷的話語從連闕的口中吐出,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了時語的心頭。


    “殿.....下,小心,這個人,他就是那個被放逐的禁地之主,他身上,也有著和您,和您一樣的妖神氣息,您,千萬小心......”


    月七突然強行支撐著爬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他費力的想站起身子,然而連闕再次衝著他輕輕一指,月七的身子也再次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在堅硬的地麵上留下了一道深坑。


    “七哥!”


    “現在還有機會擔心別人?管好你自己吧。”連闕冰冷的嗓音再次響起。


    時語緊緊咬著牙,他可以感受到那種來自連闕身上的恐怖的威嚴,幾乎要將時語擠壓成肉醬。


    “我當初花了整整五十年的時間,將你從封印中就醒,又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你,不論是禦妖師方麵,還是妖醫,這十幾年裏,我一直把對你是傾囊相授,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連闕一邊說,一邊再次緩緩抬起手,輕飄飄的朝著時語扇區。


    “轟——”周圍的幾顆紫衫應聲而倒,樹幹的斷裂處平滑無比。


    時語掃了一眼,連忙咽了口唾沫,要是被那道攻擊打上,他隻怕瞬間就會被劈成兩半。


    “看到龍鱷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可是你卻是這麽想的,你和你母親真是一點都不一樣。”


    時語一個翻滾,險之又險的躲過連闕的一記攻擊,他還來不及喘氣,連忙高聲問道:“我母親?你認識我母親嗎?”


    “你太弱了,這樣的實力也配成為妖神嗎?”連闕再次發出一道淩厲的攻擊,冷冷的看著時語道。


    他的眼底盡是不屑和嘲諷,還有一種深深的輕蔑。


    時語咬緊牙關,再次奮力的躲閃過連闕的攻擊,他現在相當吃力,因為噬魂蟻的緣故,妖力本來就所剩無幾了,此時因為傷勢的緣故,更是有些上不來氣了。


    “你這樣的實力,根本就不配做妖神。剛好你我都有著一半的妖神血脈,不如把你的妖神血脈給我,這妖神的位置也讓給我來做吧!”


    連闕冰冷的話語如同一把刀子,一下下刺痛著時語的心。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那個一直護著他,照顧她的老人,此時會說出這種無情無義的話來,時語想不明白,難道在精靈之森發生過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咬緊牙關,時語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月七,此時他在一旁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傷勢如何。


    時語曾經以為,自己經過那五年的閉關,實力也是有了突飛猛進的長進,雖然不能說是舉世無雙了吧,可至少不會在被人打的如此狼狽。


    尤其是在時語的身邊有了青冥等人以後,無論何時何刻,身邊都帶著幾個千萬年修為的妖王,誰敢對他出手,就算青冥琦琦等人不在,他還有流銀還有赤涯。


    時語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來到一個召喚不到流銀赤涯的地方,他也想不到,本該是所向無敵的星將,此時也是被人打的不知生死。


    在這一刻,時語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無力感,一種深深的,發自內心的無力。他不知道自己改怎麽辦了,他突然就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從前,有連闕,有洛科,有尼古拉斯,後來,他有青冥,有琦琦,有整個妖族。可是在這裏,在流放之地裏,他現在誰也不能依靠了,他現在必須靠自己!


    “連闕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啊!”


    在連闕接二連三的攻擊下,時語也是有些招架不住,連忙出聲喊道。他不相信連闕對他一絲感情都沒有,這裏麵一定有誤會!


    “好。”連闕也是停下手,站定身子,冷漠的看著時語。


    “那就讓你死個明白,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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