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柳行長看了看手表,低頭喃喃地說道:“現在還剩一百零七天,潘隊,已經天亮了,我能回家了嗎?”


    這個瘦小的男人,麵色蠟黃,眼圈發黑。


    “不能!審訊還沒有結束!”潘陽的眼神中透露了讓人不敢拒絕的威信。


    “你老婆孩子知道你出軌嗎?”潘陽接著問道。


    “知道!我和我前妻原本就是包辦婚姻,沒什麽感情基礎。她的父親是高官,和我父親是戰友。兩家人在我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訂了親。也真是可笑,父輩的感情需要我們用婚姻去繼續維持下去,我當年特別反感他們的做法,可又不敢違背父母之命,隻好娶了她。


    警察同誌,我對她沒有感情,我們有一個女兒,今年高三,馬上也要參加高考了。離婚後,女兒跟著她媽媽生活。不過在物質和金錢上,我從來沒有虧欠過她們娘倆。”


    “你最後一次見李婷是什麽時候?”潘陽抬起頭問道。


    “案發當日上午!李婷一上午都在單位,中午我要喊她吃飯,她說和兒子約好了去必勝客。我就在銀行裏吃了午飯,這個銀行的監控和工作人員都可以作證的。”


    “你是不是因為她一直拖著不離婚,因愛生恨,找人殺害了她?”潘陽探索的眼神下,一雙因熬夜布滿血絲的雙眼,閃著令人生畏的光芒。


    “沒有,我愛她啊!警察同誌,我為她不要糟糠之妻,為了她背負家族的罵名,我為什麽要殺她呢!警察同誌,我殺隻雞我都不敢,我哪敢用這麽殘忍的手法去殺人啊?”


    潘陽沉默了幾秒,不再說話,一個人離開了審訊室。


    把盧墨送回家後,張小波又回到警局。


    他一直待在審訊室外麵觀察潘陽審訊的全過程。


    潘陽一臉疲憊地走出審訊室,看見張小波在外麵,他瞬間怔了怔:“你怎麽在這兒?盧墨呢?”


    “我把他送回去了,我不放心我師傅,就待在外麵聽了你們的審訊過程。”


    張小波一邊說話,腦袋裏像是在琢磨些什麽。


    潘陽察覺出張小波臉上的神情有一絲異樣,難道他捕捉到了自己沒有發現的重要信息?


    “小波,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嗯......我不太敢確定,我再想想!”張小波來回踱步,潘陽在一旁一直等待著,不敢上前打擾。


    有的時候辦案人容易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局外人反而更容易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我發現了!”張小波暗淡的眼神中突然閃現出一道光芒。


    “發現什麽了?”潘陽驚喜的問道。


    “一百零八!”


    張小波的臉上露出一團凜然正氣。


    潘陽神情不由一怔:“一百零八不是死者身體上的洞孔和體內發現的麵鈔、鐵釘的數量嗎?我先前也想過,這兩者究竟有什麽聯係。一直想不出來二者的關係。”


    “潘隊,我可以大膽的猜測嗎?”張小波顯得有些不自信,畢竟他隻是一名輔警,刑偵不是他的強項,頂多算是一門興趣。


    “可以!小波,你大膽的說。刑偵案件調查過程中,我們允許有大膽的猜測,然後再用證據一點一點的驗證它的對錯。敢想是一件好事,小波,你繼續說。”


    “這位柳行長剛剛說,他的女兒馬上也要參加高考了。潘隊,你還記得嗎?”


    “記得!不過......這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潘隊,我建議你們去調查一下柳行長的老婆和女兒,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發現。”


    “你是覺得是她們因為仇恨而報複李婷,因為李婷搶走了她們的丈夫和父親。的確有這個可能性,我立刻帶人去調查!”


    “小波,謝謝你!”潘陽看著張小波的眼睛,十分欣慰地說道。


    “不客氣,我隻是希望案件快點有眉目,這樣我師傅才能徹底洗脫嫌疑。”


    潘陽勾起唇角笑了笑,將一隻手輕輕地拍在張小波的肩上,“小波,你也一夜沒睡,趕緊回去休息。這邊你放心,我們找到證據就會立刻放了遠明。還有,先別通知李婷的母親,老人家年紀大了,我擔心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等遠明和她說吧!這幾天,你好好照顧墨墨,辛苦了。”


    張小波微微一笑,回複道:“放心!我是他幹爹,應該的!”


    說完,潘陽帶著人很快去了柳行長前妻的家中。


    ......


    家中突然來了幾個警察,王曼芝很是惶恐。


    潘陽從王曼芝的衣著可以看出來,她是剛從床上下來開的門。


    王曼芝的氣色很差,伴隨著比較嚴重的咳嗽,家裏到處都蔓延著刺鼻的中藥味。


    “王女士,您好,我是鳳城第四分局偵查室隊長,潘陽。我們懷疑您的前夫和李婷的死有關係。所以我們今天冒昧前來調查,請您配合。這是我們的執法證明!”


    潘陽舉起手中的執法證明時,王曼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除此之外,她的眼神中閃爍著滿滿的不安。


    從人物五官心理學上分析,王曼芝現在正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


    這不禁讓潘陽更加篤定,她和李婷的死也許有著必然的聯係。


    “警察同誌,我們母女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孩子跟著我,我們幾乎從不來往。當然,除了每個月固定的日期他會打一筆生活費給我們。這是我們唯一的交集了。”


    王曼芝沒有提李婷的死,這讓潘陽很是疑惑。她不可能不認識自己的情敵,卻一直在強調自己和前夫的關係。


    這分明是在避重就輕!!!


    “李婷死了,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王曼芝說話時的微表情,潘陽竟然發現了一絲愉悅的神色。


    潘陽學過刑偵心理學,這一點,他不可能猜測錯。


    “死了才好,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死有餘辜。不過警察同誌,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咳咳咳____”


    王曼芝一陣連續的咳嗽,身體狀態令人堪憂。


    “王女士,你是身體不舒服嗎?”胡夢雅疑惑地問道。


    潘陽轉身看了她一眼,她撇了撇嘴角,不敢問話。


    潘陽覺得,這小姑娘工作倒是挺積極的,就是喜歡插話,打斷了他的詢問戰術。


    片刻之後,王曼芝主動說明了自己的病情:“是的,我已經到了肺癌晚期,醫生說我能活到女兒高考畢業就很不錯了。我現在之所以拖著這副殘軀,就是為了等我女兒高考成績出來,不然我死不瞑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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