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槍聲將日本陸上自衛隊2等陸佐赤羽敏夫從昏迷中驚醒。但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卻遠早在睜開雙眼之前便傳遞到了剛剛從休克中恢複過來的神經中樞。“啊!我的腿!”赤羽敏夫伸出雙手下意識的向自己身體上那疼痛之源摸去,但是原本應該是他粗壯左側小腿的地方觸到可及的地方卻隻有一層濕答答的紗布和繃帶。


    “大隊長閣下……請您千萬別動!”一雙溫熱的手用力按住赤羽敏夫本能反應而劇烈動作的身體。那溫柔的聲線勝過了任何強力的鎮靜劑,讓赤羽敏夫第一時間平靜了下來。因為盡管在疼痛的折磨之下,他依舊可以分辨出那個他所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屬於日本陸上自衛隊第1空降團的驕傲,隸屬於第1空降團後方支援隊衛生小隊的1等陸尉—吉崎美紀子。


    在東亞各國之中,日本或許是男尊女卑觀念最為盛行的國家。盡管自古以來,日本曆史上強勢的女人也不在少數,但是在大多數日本男性的心目中,性格文靜、溫柔如水的“大和撫子”才是日本女人應該有的形象。因此從明治維新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由於兵員枯竭也曾招募過大量的女性進入軍隊,但是卻始終沒有給予她們和男性一樣的地位。不是在後方充當司令部內的花瓶,便是在最危險的戰區充當炮灰。


    戰敗後的日本,由於社會和經濟結構的劇變,作為國家安全支柱的自衛隊成為了社會主流男性階層避之不及的火坑。無奈之下,日本政府也隻能放下性別歧視,於1968年開始招收第一批女性成員,最開始,隻限於陸上自衛隊招收女兵,並且隻限於護士等醫療衛生工作。但是隨著日本經濟的滑坡,越來越多日本年輕女性踴躍報名應征自衛隊,其中原因一是薪水高,福利多;二是職業穩定,有就業保障。而日本自衛隊幾乎所有的領域都已對日本女性開放。


    但是與那些為了謀求一份穩定職業的同僚相比,吉崎美紀子於2003年進入第1空降團之時,卻引起了日本國內不小的轟動。這是因為這位當時年僅26歲的女孩除了擁有著日本醫科大學的驕人學曆之外,更與第1空降團有著一段別樣的情緣。


    1985年8月12日下午6時12分,滿載旅客的日本航空123號航班從日本東京羽田機場起飛,這架波音─747sr型客機共有505名乘客。而其中便有來自大阪的吉崎優三一家五口。從7月中旬起,日本的政府機關、企業和學校陸續放假,歡度一年一度的盂蘭盆節。許多人利用這個節假日去外地旅遊、探親等。現在假日快結束了,因此機上有不少闔家外出後返程的乘客。


    但是客機剛剛從東京起飛升空不到13分鍾,飛機尾部便在爬升的過程中突然折段。隨著大量的白霧從洞口湧進機艙。與所有乘客座位上方的氧氣罩第一時間自動垂落下來,而廣播中也開始反複播放著要求乘客戴好氧氣罩的錄音。事實上早1978年的一次降落過程中,這架波音─747sr型客機便由於飛行員操作失誤而尾部受損,而而負責維修的波音公司並沒有妥善維修損毀的壓力壁。在此後頻繁的空中飛行中,疲勞的金屬終於在此刻不堪重負,徹底折裂了。


    此時客機距離羽田機場並不遠,就近還有名古屋機場可以備選。但是由於客機的尾翼是液壓液管道的必經處。所以即便是飛行時間達12400小時,在日本航空工作已近20年的機長高濱正實此刻也無力回天。巨大的客機在不受控製的情況下朝甲武信嶽的山地飛去,最終於6時57分墜毀於日本長野縣的南佐久郡境內。據說駐日美軍當時有一架運輸機在事發現場附近準備救援,但是遭到了日本當局拒絕,而日本方麵航空自衛隊、陸上自衛隊、長野縣及群馬縣警察機動隊分別奔赴事故現場已是第二天的淩晨了。


    盡管日本救援人員的動作遲緩在事後遭到了全國上下的一致譴責。但是在在飛機失事17個小時之後,吉崎美紀子仍在母親的鼓勵之下等到了日本第1空降團的士兵將她從客機的殘骸中解救了出來。由於客機是頭朝下栽落的,因此尾部沒有直接觸地,它被拋出後又受到樹木等遮擋,得到了緩衝,因此能使機尾部保持完整。包括吉崎美紀子和她母親—吉崎博子在內的4名女性也因此得以奇跡般生還。


    或許是因此而對救援的第1空降團抱有一份感恩的心情,18年後從日本醫科大學畢業的吉崎美紀子放棄了在故鄉大阪優厚的醫師工作,投身軍旅。而在所屬部隊的選擇上,吉崎美紀子更堅持要前往第1空降團工作。對於這樣一個堅強的女性,赤羽敏夫和大多數第1空降團的官兵一樣,始終報以欣賞和關愛的目光。但是秉承著“戰爭讓女人走開”的原則,在石垣島空降作戰的相關計劃製定之初,日本陸上自衛隊第1空降團並沒有打算讓吉崎美紀子加入。


    “她本人堅持也不行!畢竟這是實戰,不是一次演習!”在出發之前,赤羽敏夫曾拿著“進擊人員名單”找過團長山之上哲郎。“這不僅是尊重她本人意願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有多少人為了逃避自己的義務而提交了各種各樣的請假、病休報告……”但是對於赤羽敏夫的異議,山之上哲郎隻能報以苦笑。的確士兵也是人,在麵對隨時可能失去的戰場,任何有理性的個體都會本能的選擇趨利避害。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第1空降團內部太需要象吉崎美紀子這樣的榜樣了。


    “對不起!”忍受著腿部劇烈的疼痛,赤羽敏夫咬著牙向為自己注射嗎啡的吉崎美紀子致以歉意。“這是我應該作的!”在沉重的鋼盔下,吉崎美紀子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隨著嗎啡那溶於水的生物堿通過大腿內側的靜脈持續的刺激著中樞神經的阿片受體。赤羽敏夫逐漸從疼痛的煎熬中擺脫了出來。


    而另一個副產品是鎮痛的同時有明顯的鎮靜作用,赤羽敏夫的腦海中迅速回憶起,自己所指揮的空降集群在石垣島上空所遭遇的伏擊。12架c—1型軍用運輸機剛剛進入石垣島的上空便遭到了密集的地麵防空火力的阻擊。除了兩聯裝俄製14.5毫米高射機槍不停噴吐的火舌外,赤羽敏夫從自己所乘坐的機艙舷窗裏還看到了那一個個高速撲來的火球—那是單兵攜帶的肩射式防空導彈。


    機群之中開始有戰機被近距離爆炸的導彈破片擊中,拖著滾滾的濃煙墜向地麵。“所有人員準備跳傘……”赤羽敏夫第一時間向麵上寫滿了驚恐,僵立的部下們命令道。而就在機艙部門的艙門打開的那一刹那,一陣劇烈的振動令他一個踉蹌撞在站在他身後的那名1等陸尉的身上。“本機也中彈了,所有人立即脫離,所有人立即脫離……”機艙內刺眼的紅色警報燈不停的閃爍著,安置在機艙頂部的通訊器裏不停傳來飛行員那有些結巴的聲線。而此時地麵的高射機槍已經鎖定了這架受創的鐵鳥,灼熱的子彈在機艙兩側的鋼板上留下一個個可怕的彈孔,赤羽敏夫隻感到自己左腿一麻,整個人便失去了知覺。


    “是你救了我?”赤羽敏夫很快便從回憶中找到了自己可以安然從被擊毀的運輸機內逃生的答案。在自己的左腿被高射機槍子彈射斷的時候,是站在他身旁的那個1等陸尉抱著昏迷的他跳出了機艙。雖然在當時沒有看到那個1等陸尉的相貌,但是所有的特征都和自己眼前的吉崎美紀子相吻合。不過吉崎美紀子並沒有來得及回答。一個背著大功率軍用無線電台的通訊兵便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第2普通科大隊在石轅機場降落,我們遭到了數倍於己的敵軍圍攻!急需支援、急需支援!”通訊兵對著手中的耳麥大聲的呼救。但是對麵的回答卻顯得是那麽的冰冷:“請把話筒交給赤羽敏夫陸佐!”麵對著一臉委屈的年輕通訊兵,赤羽敏夫一把搶過了話筒大聲咆哮道:“老子就是赤羽敏夫!”


    “赤羽敏夫陸佐!我是防務副大臣—安住淳,請通報你們部隊的情況!”在無線電通訊那一頭的安住淳顯然被赤羽敏夫的聲勢嚇了一跳,此刻不得不用比較委婉的語氣問道。“拜閣下所賜,我們這裏的情況一團糟!第2普通科大隊已經失去戰鬥能力,如不給予支援!我們很難支撐下去!”雖然對外麵的情況還不了解,但是赤羽敏夫卻大體已經判斷出了自己的部隊所處的局勢。


    “我們正在想辦法,在支援抵達之前。請你們迅速向石垣港方向撤退,與青木支隊回合。”安住淳的聲音顯得很鎮定,畢竟子彈還離他很遠。“謝謝您的建議!”此刻的赤羽敏夫也隻能對他報以冷笑了。“擔架……這裏……快”當赤羽敏夫將手中的耳麥交還給通訊兵之時,吉崎美紀子已經帶著1個擔架小組從外麵趕了過來。


    “不!給我一幅拐杖!我自己還可以走……”赤羽敏夫一邊用微笑打消著對方的顧慮,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他迅速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在石垣機場的醫務室內。“大隊長閣下,你終於醒了!”而在吉崎美紀子的身後,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所熟悉的第4中隊中隊長—森永良平3等陸佐,滿身血跡的走了進來。


    “外麵的情況怎麽樣?”此時赤羽敏夫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問錯了人,身為軍醫的吉崎美紀子是無法回答自己最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的。“大隊直屬本部中隊在空降過程中就基本全滅了。第5中隊方麵,中隊長花見翼以下陣亡67人。殘餘人員已經編入第4中隊。”日本陸上自衛隊的所謂普通科大隊相當於1個步兵營級戰鬥群。而每個中隊的兵力則相當於1個步兵連。第5中隊在空降的過程中便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的確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


    “不過好在敵人在機場方向配置的兵力不足,我中隊經過30分鍾的激烈戰鬥已經控製了包括候機大廳在內的主要建築物!目前局勢穩定。”森永良平繼續報告道。雖然對於奪取機場的過程這個來自日本北海道的男子隻是輕描淡寫,但是從他身上濺滿的血跡,赤羽敏夫可以想見戰鬥的艱辛。“那麽石垣港方向的青木支隊的情況怎麽了?”赤羽敏夫支撐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大量失血造成的虛弱,令他的頭腦一陣發暈。一旁高掛著血袋隨著他的動作而劇烈的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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