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安看著眼前拄著木棍的女娘,內心也有幾分複雜,沒想到兩人還能以這種方式相見。


    葉霓倒是沒想恁多,她隻是彎腰細細檢查了一番這批籃子,一大半都是極好的,剩下的一些編的有些歪七扭八,但她打算都收下。


    請神容易送神難,若是這個原文男主沒有順利回京,她也摸不準會發生什麽變化,但要她像原身一樣賣田給人湊錢,那也是不可能的。


    “行,這些我都收了。”她拍了拍身邊這一籃子豆腐,示意這是給他的。


    謝長安望著那明顯冒尖的豆腐,抿唇不語。


    “算我欠你的。”


    “不用。”


    他正準備走,又折返回來。


    “還有甚事?”


    “你知如今石頭城豆腐的價格麽?”


    這倒是真把葉霓問住了,她隻管賣給腳夫,卻也不甚清楚他們定的價格。


    “不知,問問劉大郎呢?”


    劉大郎為人熱情厚道,比起其他人,謝長安確實更相信他。


    四娘是個機警的,等人走後立馬察覺到不對。


    “阿姊,院子外邊有個怪東西。”


    葉霓隨她一道去看,果然,謝長安在她們院外留了個圖案,原文裏也提及了此事,言這圖案是他與部曲的特殊聯絡方式。


    倉河村不算大,村民的屋舍大多集中在北邊,因為離田地更近,隻有葉家一戶人家在村南,靠近村口的位置。


    如今葉家的豆腐生意又這般紅火,往來的人就更多了。


    謝長安把這圖畫在這兒倒也情有可原,但考慮到自家弟弟妹妹的安危,葉霓還是把它擦了。


    但不得不說,謝長安這麽快就下定決心去賣豆腐,真的超出她的預料。


    本來麽,他是個皇子,出身金貴,做腳夫這樣的活計對他來說與侮辱無異,但沒想到一個晚上的功夫,對方就想通並且接受了。


    不愧是女頻後宮文的正宮,心懷寬大呀!


    “噗嗤。”


    “阿姊?”


    “無事無事。”


    葉家的院子經過這麽幾天,早已大變樣了,過來做工的有男有女,劉大郎他們便在院子裏搭了兩個小草棚,一個用來堆柴禾,一個用來切豆腐,吃飯時也坐在草棚子裏吃,收拾得清清爽爽,叫人見了便高興。


    因為有她們,四娘也難得清閑下來,幫工的女娘們都是手腳麻利的,若是做豆腐的活計得空了,便收拾起那些豆渣。


    和著豆渣和剁碎的稻草米糠,倒上些水,隻需悶一個晌午,那些小雞崽就能頭也不抬地啄完。


    四娘有模有樣地學起了葉霓,笑眯眯地言道:“嗯,這活計做得不錯!”


    得了誇讚的小女娘們個個都興奮,做起活更賣力了。


    “小小年紀,怎得恁像個地主?”


    “地主是甚?”


    葉霓沉吟了片刻,大庸朝是沒有地主這個說法的,她便言簡意賅地告知四娘,地主是個類似東家的存在。


    四娘若有所思,“阿姊,我想做地主。”


    “先去把今日的字溫習了。”


    “哎。”


    本來她的學習興趣並不濃厚,但自從葉霓讓她記賬收錢後,四娘的興趣越發濃厚,尤其是在算學方麵。


    真是個小財迷。


    秋日裏天黑的早,但葉家現在燈火通明,大家都甩著膀子幹活,還有好幾鍋豆腐要出,外麵候著的是縣城裏的酒樓夥計。


    沾著豆腐的光,如今石頭城酒樓的生意都好上不少,還有不少外地人慕名前來,專程吃他們店裏的豆腐菜。


    葉霓靠著木棍,與這店家小二嘮嗑,可別小看了這普普通通的小二,他們每天遇到的客人都不一樣,可謂見多識廣,隻要他們來了,家裏的小的都樂意湊過來聽人講故事。


    “唔,你們家的豆腐菜是什麽樣式的?”


    這幾個小二對視一眼,都有幾分猶豫,就怕說出去被對方給學去了。


    “還能怎麽吃,不過是熱油煎一煎,或翻炒翻炒拌鹹菜。”


    其他人也認同地點頭,這些做法還是跟著倉河村的村民學來的。


    “用的油也是豆油麽?”


    “是豆油。”


    葉霓語塞,作為走南闖北的二十一世紀販貨商,什麽川菜、徽菜、江浙菜、魯菜……她都吃了個遍,此時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古人飲食上的匱乏。


    “用豬油試試呢?”


    “豬油?”


    這幾個小二齊齊擺手,“不是沒試過,隻是腥臊難咽。”


    對此她並不意外,這時候大家還不知道劁豬能解決這個問題,牛羊肉也是同理,但短時間內她不考慮養豬,伺候起來麻煩不說,還容易有味道,家裏現在的豆腐生意就已經夠忙活的了。


    還是等過冬時候再看看,那時家家戶戶宰豬宰羊,豬崽子也能便宜些。


    “過幾日你們再來,我告知你們一個新的做法。”


    “果真?”


    “屆時不就曉得了?”


    葉霓神秘一笑,限於交通不發達,目前豆腐生意僅能輻射到倉河村周邊,若是想徹底打開知名度,還是缺了一把火候。


    她現在想做的就是添一把火。


    別看如今豆腐生意風光,但村民們背地裏已經發愁了,如今隻有一個葉家倒還好說,可一個月後呢?十來戶人家學得了這豆腐手藝,他們的豆腐還有人買嗎?


    葉霓沒打算長久地靠豆腐掙錢,她自然不發愁,但正所謂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倉河村整體富裕了,她們葉家的日子才能好過,所以還是要考慮一下的。


    等送走這批小二們,她便著手安排起來。


    李大娘也是在葉家幫工的之一,她家是葉家佃農,平日裏耶娘本就會將自家小的送來打打雜,因此葉霓對她也算是熟悉。


    前些時日李家二郎爬樹摔下來,不知現在如何。


    李大娘活計做完了,此時正幫著打掃雞舍,“昨個已經能下地了,他本就是個皮實的,下水摸魚上樹掏鳥,什麽不正經做什麽。”


    “摸的魚是山上的麽?”


    “是哩。”


    山腳處的一條小河也是葉家田產,因為地勢靠山又低窪,常年下來就積攢了不少雨水,裏麵還有不少魚苗。


    李大娘倒是沒覺得葉霓是在算賬,一來鄉裏鄉親的,去誰家地裏摘個瓜擼個果子,都不算偷,二來麽,這會兒的人都不愛吃魚,就算想嚐個鮮,也隻是整條丟進去煮煮,又苦又腥,根本不能入口。


    但也不能怪他們,畢竟每種美食的發現都需要一個過程。


    葉霓現在想要的就是這個河鮮,剛入秋,母魚應該甩了不少籽,這會兒小魚苗剛長成,正是鮮嫩的好時候。


    “三娘要魚作甚?”


    “琢磨些新花樣,大娘家中可有麽?”


    李大娘言道:“二郎貪玩,家裏廢棄的米缸裏倒是有幾條,三娘若是想要,我便提來送你。”


    “那就多謝大娘了。”


    這邊剛念著,晚上李大娘便親自送來了,還刻意避開葉家吃飯的時間,就怕被抓去一起吃。


    不過是幫忙一個月,三娘就肯把手藝傳給他們,每日還供一頓飯菜,對淳樸的村民來說和天上掉餡餅沒什麽兩樣,再過去蹭飯是要遭閑話的。


    葉霓自然知曉李大娘的想法,便笑眯眯地拿了些粟米出來。


    “這怎使得?”


    “往後隻怕這活計隻多不少,怎好白占便宜?”


    聽了這話,李大娘放下心來,但還是勸了兩句。


    “魚甚腥,三娘你身子剛好,還是少食些。”


    “曉得了。”


    葉霓轉身一看,自家三個娃娃都眼巴巴地看著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雖說剛吃了熱乎乎的餺飥,但一說做吃的,這些小的都要流口水。


    “阿姊,是要做甚吃食?”


    四娘最是機靈,此時已經踩著馬紮刷起了鍋碗,就等著她阿姊做好吃的呢。


    “做豆腐魚羹。”


    “那是何物?”


    “等等不就知曉了?”


    魚羹這東西四娘吃過,冒著一股子怪味,但豆腐魚羹會有什麽不一樣麽?


    葉霓自幼跟著養父母長大,別的廚藝沒學會,打下手倒是很熟練,隻見她反手用刀將魚敲死,接著開膛破肚,剪出多餘的魚腸子和內髒,又將魚鰓魚鱗一並清除了。


    “喏,將這些剪碎些,拌進雞食裏一起喂下去。”


    一見四娘得了活計,其餘兩個奶娃娃也抱著她的大腿要活計做。


    “拿些薑根來,再摘些蒜葉子。”


    得了吩咐,這兩個樂顛顛地去了,葉霓看了直想笑,她考慮了一番,決定還是先細細地劃上幾刀口子,用鹽醃一會兒,不用太久,等下麵幾個魚處理好,前麵的也就差不多了。


    等一切處理完,四娘她們的活計也都做好了。


    葉霓取來一個幹淨的陶釜放在灶上,又倒了些豆油進去起火生灶,等油溫差不多了,她便將薑根切得細細地丟進去。


    豆油的香氣混著薑絲一起,幾個小的都覺得新奇。


    “阿姊,下麵呢下麵呢?”


    “莫急。”


    等差不多了,她便選了兩條小些的放進去煎炸,魚肉的香氣頓時傳得老遠,連屋外的田狗兒都嗅到了。


    “郎君,這是個甚,怎得聞著這樣香?”


    “這……”謝長安犯起了難,想他堂堂皇子,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但這炸小魚他還真沒吃過。


    “郎君,你進去問問吧。”


    “咕嚕咕嚕……”


    是謝長安肚子的叫聲,這下不用田狗兒多說,他自己便臊紅臉跑去問了。


    葉霓聽到有人喊她時,自家的三個娃娃早就吃得吮手指了。


    “我當是誰呢,今日生意怎樣?”


    不提還好,一提他便羞憤難當,謝長安自己不想說,但田狗兒還巴巴地盼著炸魚幹呢。


    “石頭城裏許多女娘言郎君長相俊俏,都搶著過來買,豆腐都賣光哩!”


    葉霓大為震撼,古有豆腐西施,今有豆腐郎君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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