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河村地處偏北,不過九月底,就已經開始涼下來,今年收成不好,許多農戶本應該早早歇下,但倉河村卻還忙碌著。


    葉家的炊煙更是日夜不停,有臨近村子的人路過,見此也納悶。


    “這是怎得?”


    “你竟不知?”


    “甚事?”


    那村民拉著人細細說道起來,言葉家三娘是個不一般的,發明了一種叫豆腐的吃食,味道鮮美無比,人人都愛吃。


    “今年農活不多,此時家中也都歇下來,便有人挑著她家豆腐去石頭城販賣。”


    這人聞言心思也活絡了,“不知是什麽價錢?”


    若是可行,他也打算做這活計,農閑時家裏也算有個進項


    “粟米豆子和銀錢,她家都收。”


    這村民家中的幾個女娃娃都在葉家做活,本來他還擔憂娃娃太小那三娘不肯要,誰知對方卻好講話得很,不僅收下不說,每日還管一頓飯。


    他近來也去葉家挑豆腐賣錢,倒是不怕這外鄉人跟他搶生意,畢竟三娘說了,豆腐總是做不完的,這處賣不掉便去別的地方,隻要將豆腐名聲打出去了,就不愁銷路。


    事實也確實如此,別說是挑到石頭城的豆腐不夠賣,就是葉家門口,也時常擠著許多人,都是外地過來要買豆腐的。


    葉家家門口,大家夥天不亮便趕早起來,都在排隊等豆腐。


    “大郎,下一鍋何時做好?”


    劉大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言道:“約莫一刻鍾。”


    “哎。”


    如今葉家院子裏過來幫工的,就有不少人,有力氣的磨豆子、脫模,沒力氣的便在廚房燒水熬漿,快到深秋的時令,葉家的院子還是忙得熱火朝天的,連空餘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這下就更沒人說閑話了。


    你說外麵這麽多人看著,裏麵還有恁多活計要做,可不都是清清白白正經幹活的麽?


    這外鄉人擠進來,“不知是什麽價錢?”


    “一鬥豆子或者半鬥粟米,換一籃豆腐。”


    銀錢也可以換,但是農戶人家心疼錢,不易拿出來花用,所以四娘沒提。


    外鄉人掀開籃子粗粗看過去,約莫有三十餘塊,若是塊頭小了,還多放些填補。


    他滿意地點頭,“給我來一籃豆腐。”


    “哎。”


    四娘麻利地收了豆子,先是細細檢查了一番,確認豆子品質沒問題之後才在賬本上記下一筆。


    “一百零六號,一籃豆腐,喊到你時記得來取。”


    一百零六號?


    外鄉人心裏覺著新奇,在嘴裏翻來覆去地念了幾回,也跟著旁人一道坐在外頭候著。


    “嘿,你是第一次來麽?”


    “是哩,這小女娘看著倒不一般。”


    “確實不假。”


    此時沒什麽事,這些村民也樂得與人說笑,言這葉家四娘跟著她阿姊做事久了,便也能粗粗識文斷字,算學學得尤其好。


    “這丫頭鬼精著,凡是經過她手的,沒有人能糊弄住。”


    外鄉人聽得嘖嘖稱奇,心裏也覺得穩妥起來,這麽多人在外候著,總不能昧了他的豆子吧?


    如今在葉家做活的人越來越多,粗略一算都有十來個。


    這些天換來的豆子一大半都用來繼續做豆腐,就這樣還供不應求,僅有的粟米葉霓也大方,全部拿來做飯給自家小的吃。


    連過來做工的那幾個也有口福,跟著一起吃,不過幾天功夫臉上便長了一圈肉來。


    不得不說,粟米確實養人,四娘那丫頭頭發本來黃著,這麽些日子下來倒是黑了不少,葉霓對此很是欣慰。


    如今的重活累活都有人幹了,隻等點鹵水要她自己來,此時葉霓一邊點鹵一邊看四娘拿來的賬本。


    說是賬本也不過是幾個竹冊子串起來的,用墨水在上麵寫寫,等寫完時再將墨水擦洗幹淨,曬幹便可繼續使用。


    耐用倒是耐用,就是不方便。


    “嗯,對的,沒甚缺漏。”


    說著她打起一碗豆花遞給四娘,對這些孩子她向來不吝嗇誇獎,四娘也很受用,做起活來也更加賣力。


    葉霓望著屋外候著的腳夫,恁多人,就算是有自家豆子墊著也架不住這樣的損耗,若是有家裏有牲口拉貨就好了。


    豆腐吃水多,葉家的那一口井水也就隻夠自家用,所以做豆腐基本上都是從山上挑水,費時費力不說,一個來回還要灑下許多水,實在不值當。


    這古時候什麽都缺,葉霓忍不住想念起二十一世紀的便捷來。


    還是再攢攢,先將年關過去了再說,屆時買一頭牛回來,不管是耕地還是拉貨,都是極好的。


    原先葉家也是有一頭毛驢在的,但是被二娘賣了給她換藥吃,不得不說這兩個阿姊對她是真的掏心掏肺,所以每次豆腐豆花,她都要留下許多給她們。


    起灶燒漿的小娘子做活也是麻利,不多時一鍋熱騰騰的豆腐就做好了,兩個女娘起力一抬,便將它穩穩當當地放在了外麵。


    劉大郎一眾也手腳麻利地脫模,四娘喊道:“九十三號,九十三號。”


    “哎,來了來了!”


    “你的是多少?”


    “一籃子。”


    四娘瞄一眼,確認無誤後劉大郎才動手切豆腐。


    九十三號是個縣城裏的家奴,這次過來也是給主人家買豆腐,葉霓想了想,也擦擦手出來,親自給人裝籃子裏。


    “這位老伯,可是要去石頭城?”


    “是哩是哩,三娘好記性。”


    “可否替我阿姊捎上些?”


    這家奴一愣,又見她笑盈盈地添了兩塊放上去。


    “好說,不過是順手的事!”


    那可是兩大塊豆腐,給自家婆娘做個菜,也能吃上兩天,正好自家小子愛吃,捎些就捎些,也就這麽一趟。


    ……


    這麽一大鍋的豆腐,很快被分得七七八八,葉家廚房裏的炊煙不停,有許多人往這兒來,還有許多人滿麵春風地從這兒背著籃子走。


    秋收剛過去,之前幫忙的親戚總是要走動走動,這時候捎上這麽一籃豆腐,體體麵麵的,多好。


    謝長安看著越來越活絡的倉河村,陷入了沉思,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豆腐,居然能把臨近的幾個村落攪活了,葉霓此人,確實有幾分本事。


    “郎君郎君,三娘給咱們這兒送豆腐哩!”


    田狗兒屁顛顛地提著一個小小的籃子跑過來,他伸手接下,豆腐沉甸甸的,田狗兒這樣的屁大小孩,他怕摔著了。


    “你把鍋裏的野雞肉端些送與人。”


    “為何還要送肉食?”


    此前倒是沒有這種情況出現,謝長安也有幾分尷尬,總不好說兩人斷了姻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送去就是,多言個甚?”


    “哦。”


    誰知田狗兒沒進葉家大門便被攔住了。


    四娘插著腰,“你站住,沒事跑進來作甚?”


    葉霓在屋裏瞧見了,也想發笑,小丫頭鬼精著,加上家裏算個小地主,倉河村一帶的孩子都有幾分懼她。


    田狗兒也不例外,說讓站著就站著,他遞上手裏的籃子。


    “謝郎君要我送來,言是感謝先前的豆腐。”


    “曉得了,你回去吧。”


    四娘奪下他手裏的籃子就要進屋,卻被葉霓喊停。


    “狗兒,吃飯了沒?”


    田狗兒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葉霓遞來一張餅子,他三下五除二便吃幹淨了。


    “這籃子是誰編的?”


    “謝郎君。”


    “你回去告訴他,若是能給我二十個籃子,我便給他一籃子豆腐。”


    說著又拿出些餅子給他,半大小子吃垮老子,這話可不是亂講的,既然想賣謝長安一個好,多給些餅子又何妨?


    田狗兒又胡亂塞了一個餅子,將剩下的都貼身細細裝好,然後才走。


    “阿姊,你為何要謝郎君的籃子?”


    四娘有些憂愁,不會自家阿姊又要像往常一般,給那美貌郎君送吃送喝了吧?


    葉霓敲了敲她的小腦袋,將道理細細說清楚了。


    雖說這樣的農耕時代,家家戶戶都會編籃子,可是賣豆腐就不一樣了,做這生意,還是有個統一的籃子才好,省得這家帶來的籃子大,那家帶來的籃子小,總是麻煩事。


    四娘似懂非懂地點頭,那田狗兒帶來的籃子,確實又結實又好,這筆買賣倒是不虧。


    是夜,謝長安屋子裏的豆油燈亮了一個晝夜,翌日一早他便帶上新編好的籃子找來了。


    “你阿姊呢?”


    那兩個娃娃在草席上爬來爬去,頭上還紮著兩個怪異的小揪揪,一見這美貌郎君,都咿咿呀呀地拍手笑起來。


    四娘恨鐵不成鋼,一手一個地將兩娃娃往後拽。


    “喏,我阿姊在那邊。”


    謝長安望去,隻見葉霓拄著木棍,與那外鄉的腳夫說笑攀談,他耐心等了一會兒。


    “三娘,下次我便帶些棗子給你嚐嚐。”


    “那成,若是成色不錯,我便多收些。”


    腳夫喜不自勝,豆子恁沉,若是換成棗子就輕鬆許多,再到城裏販貨,便能換來許多粟米,這可是個輕鬆省力的好買賣。


    葉霓笑眯眯地在籃子裏多加了許多豆腐,這腳夫頓時笑咧了嘴。


    多的這幾塊,便能換來許多粟米,縣城裏不比其他,舍得吃用的人家還是有許多的,屆時他再買些飴糖帶回去,家裏的小的該樂壞了。


    腳夫姓王,家中排行老二,乃是山後麵的柳家莊的人,他們那兒靠山吃山,沒什麽良田,果樹家禽倒是不少,葉霓打算先換些棗子給自家娃娃補補。


    其餘的等這買賣做成了再說吧,她還想再觀察觀察,省得叫人騙了去。


    送完這一波,她洗了洗手往回走,不得不說謝長安的外貌還是很出眾的,光是在那兒一站,就引來許多人的打量,葉霓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普普通通的土白麻布穿身上,就像是量身定製一般,別有一番風姿在。


    一見他來,葉霓都覺得眼前亮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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