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果真如徐長勝所說,京都近在眼前。


    看著遠處匍匐的龐然巨物,來福心中說不出的震撼。


    這就是京都嗎……


    他看向一旁那幾座大山,巍峨的山頂直衝雲霄,那裏便是道盟。


    一個時辰後,開始能看到路邊有工匠正在施工。


    遠處有一個方型的黑乎乎的東西正冒著白眼緩緩駛來。


    這一幕看的來福嘖嘖稱奇。


    不愧是京都。


    望山跑死馬,等趕到城門口的時候,用了大半天的時間。


    初一入城,來福便好奇的左右張望。


    徐長勝從馬車中探出頭來,看著日新月異的京都,他的麵色頗為複雜。


    “義父,京都就是比關裏熱鬧,你看那青樓都比關裏的青樓氣派!”


    來福指著遠處的天香閣說道。


    張三忍不住解釋道:“那是賣胭脂水粉的,不是青樓。”


    “切,名字和青樓差不多,大同小異。”


    說著,他又看向另一側的高樓。


    樓上金燦燦的匾額,龍飛鳳舞的招牌,他隻能勉強認得一個坊字。


    一路往裏,來福忍不住說道:“義父,咱們去哪兒?”


    “去太廟!”


    徐長勝下馬步行,沉聲說道。


    太廟就在皇城根上,平日裏這裏戒備森嚴,並且長期由太學院的大儒暗中保護。


    據說太廟的守衛遠遠比皇宮更加嚴密。


    除了陛下要祭天,太廟一般不會允許任何人進出。


    “太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鎮守太廟的士兵警惕的看著幾人。


    張三走到後麵的馬車旁,掀開簾子,楚雨楠從馬車上走出。


    “大真人?”


    一名守衛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隨即他衝其他人招了招手。


    “京十二營,庚字營叩見大真人!”


    “都起來吧。”


    “謝大真人!”


    眾人站起身,隨著男子一聲高喝,太廟塵封已久的大門緩緩打開。


    “開門~”


    高昂的聲音響徹太廟上空。


    與此同時,楚雨楠回京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到了孔嗣同那裏。


    李宗源小聲問道:“陛下要不要過去?”


    “不了,終歸是家事。”


    孔嗣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咱們繼續聊咱們得,現在鐵軌的鋪設已經開始,不過鐵礦石這一塊開始緊缺,周文功一天一個折子,若是再不回他,恐怕都要衝進皇宮了。”


    太廟這邊,徐長勝不敢相信的看著腳下的台階。


    本以為小姐能夠給老爺夫人報仇就結束了,沒想到老爺竟然住進了太廟中。


    這可是太廟。


    曆朝曆代天子供奉先皇皇位的地方。


    隻有生前立下了潑天的功勞,死後才可能被供奉在太廟。


    供奉在太廟,不僅是對死者生前所作所為的一種承認,更是惠及子孫的無上榮耀。


    來福生怕徐長勝站不穩,主動過來扶住他。


    楚雨楠開口說道:“徐伯,進去吧。”


    “哎~”


    徐長勝邁步走上台階。


    京都三大建築群,皇宮,東宮,太廟。


    自從李燁死後,孔嗣同登基。


    直接廢除了東宮的地位,之前宮裏的一些女眷什麽的,也通通趕過去了。


    現在的東宮,和之前的掖庭宮,也就是冷宮差不多。


    麵積上來說,皇宮是東宮的三倍,而太廟大概隻有東宮的二分之一。


    可即便在三大建築群中墊底,但是太廟的地位甚至比皇宮都要高。


    太廟裏麵原本供奉曆朝曆代先皇的大殿早已被清空。


    正中央是根據楚翰辰的畫像雕刻的雕像。


    雕像高一丈二,麵容威嚴,莊重。


    在雕像下方是兩座靈位。


    楚雨楠扶著徐長勝邁過門檻,來到殿內。


    地上早已放好了蒲團。


    徐長勝看著頭頂的雕像,和老爺一模一樣。


    他伏地而跪,含淚說道:“老爺,老奴回來看您來了。”


    殿外,張三守在門口。


    兩名從居庸關帶回來的侍女低著頭,來福則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看著偌大的太廟愣愣出神。


    半個時辰後,隻聽裏麵徐長勝喊了他的名字。


    他這才起身走了進去。


    “來福,快,來給老爺請安!”


    來福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沉聲說道:“來福叩見老爺。”


    徐長勝笑道:“老爺,我給咱們楚府找了個新管家,老奴死後,他會替老奴守著楚府,守著小姐。”


    徐長勝笑著笑著眼淚濕了雙眼。


    來福不明白他圖個什麽,人這一輩子為什麽非要鑽進一個死胡同裏。


    為什麽不能想想自己,不能為了自己活著。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才懂得。


    祭拜了楚翰辰之後,眾人離開太廟,而太廟厚重的大門再次關閉。


    沒有人知道下次開啟是什麽時候。


    張三尋了一家酒樓,為了不引人注目,他連劍都收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也是簡單樸素的布衫。


    京都緊鄰道盟,道盟的弟子時常出入京都,所以京都的百姓對道盟的弟子也見怪不怪。


    由於眾人出發的比較早,現在京都的酒樓還算寬裕。


    若是晚個三五天,恐怕再想找住的地方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這段時間不管是各處的學院,一些商賈,能人異士,以及散修也紛紛前往京都。


    現如今道盟由弟子三千餘人,內門弟子一百八十人。


    宗門長老沒有什麽變化。


    不過從人數和內門弟子的數量上來看,道盟的發展還是非常快的。


    今日徐長勝格外高興,吃飯的時候特意要了兩壺酒。


    看著他一個人喝了兩壺酒,來福的饞蟲都被勾了出來,等徐長勝喝的酩酊大醉,來福拉著張三非要出去走走,看看京都的繁華。


    兩名侍女春香和秋月也被他拉走了。


    夜幕下的京都安靜了不少,沒有了白天的喧鬧,不過依舊有小商小販在街道兩旁叫賣。


    隻是晚上賣的多是一些小玩意兒。


    京都的宵禁取消了之後,整夜都會有人。


    一些店鋪更是打出了永不打烊的旗號,就位多吸引一些顧客的光臨。


    楚雨楠借機回了道盟。


    剛回到主峰,青風就趕了過來。


    夜風徐徐,青風笑道:“我還以為你要留在居庸關不回來了呢。”


    “有這個想法,等這次招收弟子結束了我就回去。”


    青風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轉過臉,看向山腳下,依稀可見下麵一片片的燈火如同星光一樣。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想去仙門後麵看看。”


    青風皺了皺眉,不解的看著她。


    “你不是對仙界沒興趣嗎?”


    楚雨楠用手縷著鬢角的發絲,淡淡的說道:“之前我曾在仙門前,聽敖天說起昊天的修行出了問題。”


    “你說這個世界真的有天理命數嗎?”


    “廢土的那幾人費盡心思尋找九州鼎,如今已經找到了兩尊,但是肯定不止這兩尊。一旦他們湊齊了九州鼎,巫天仙王會不會複活過來?”


    “昊天帝的修行出了問題,他是否會破釜沉舟?”


    聽到楚雨楠一連串的發問,青風搖了搖頭,笑道:“管他呢,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抗衡的力量。”


    “以前我也覺得我沒辦法抗衡仙界的仙人。”


    聞言,青風啞然失笑道:“那就試試吧,以前可以,以後也不見得就不可以。”


    他伸了個懶腰,慵懶道:“我先回去了,明日還得教那些笨蛋煉丹。”


    看著青風離去,楚雨楠轉身走入大殿。


    片刻後,孫瓚疾步走了進來。


    “盟主!”


    孫瓚拱手說道。


    楚雨楠點了點頭,“孫長老自行入座吧,這一年多道盟可有什麽事?”


    “倒是沒有發生之前那種以權謀私的事情,修行上,除了孟峰主,林峰主也突破到了大乘期,還有好幾名內門弟子正在閉關衝擊大乘期。”


    孫瓚說完,感慨道:“我們這些老家夥資質有限,雖然也享受到了天地巨變帶來的好處,但是終歸比不上這些年輕人。”


    “孫長老也不要妄自菲薄,元嬰期能享四百年的陽壽,日後的道盟還是得多一些孫長老這樣的,才能保道盟永昌不衰。”


    聞言,孫瓚急忙說道:“多謝盟主,孫某必將為道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楚雨楠歎息一聲。


    淡淡的說道:“不光是道盟,還有人族啊。”


    知道的越多,畏懼的越多。


    如今天地間格局雖然清晰明了,可又像蛛網一樣讓人尋不著頭緒。


    巫天仙王和昊天帝……


    她總覺得當年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尤其是隨著她的實力越來越強,這種感覺越發的明顯。


    昊天帝若是真的想要毀掉巫天仙王的根基,並非是沒有辦法。


    但是他沒有那麽做。


    至於廢土,廢土……


    楚雨楠不斷地產生新的猜測,隨後又被她否定。


    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回過神來。


    該回去了。


    一念至此,她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大殿內。


    來福抱著一碗餛飩湯,咕嘟咕嘟的喝完,這才擦了擦嘴。


    隻見張三吃的慢條斯理的,春香秋月頂著黑眼圈,小心的吹著滾燙的餛飩。


    “老板,老李頭怎麽不來了?”


    張三隨口問道。


    老板一手拿著鍋蓋,一手用勺子扒拉著湯裏的餛飩,回頭笑道:“我爹身體不好了,就讓我來守著攤子,說是大真人喜歡吃。不過大真人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來吃我們的餛飩。”


    男子自嘲的搖了搖頭。


    張三笑道:“這可說不好,你們家的餛飩京都都有名,沒準哪天大真人就來了。”


    吃完,張三拿出一吊錢。


    男子急忙說道:“多了,要不了這麽多。”


    “多出來的幫我打包兩份。”


    男子笑道:“好嘞,您稍等。”


    來福揉著肚子,打了個飽嗝。


    等男子把另外兩萬餛飩裝好,張三這才提著食盒往酒樓走去。


    清晨的露水打濕了地麵。


    道盟的弟子經常來這兒吃餛飩,隻是大家都默契的隱藏著自己的身份。


    “殺人了!”


    身後突然響起尖銳的叫聲。


    來福下意識的轉過身,隻見一名神情慌亂的男子一邊跑,一邊係著衣服上的飄帶。


    “三哥,懲惡揚善的事兒交給我來!”


    來福上前一步,直接擋住男子的去路。


    男子一把推在他身上,不料這一推不僅沒有推動來福,反而把他自己撞了個趔趄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遠處,幾名男子扛著鐵鍬榔頭就衝了過來。


    男子爬起來就要跑,來福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哪裏走!”


    “我沒殺人,我真沒殺人。”


    看著逼近的眾人,男子急忙求饒。


    人群中走出一名婦人,指著男子厲聲說道:“此人乃是我們孫家的姑爺,昨夜竟在老爺和夫人的菜裏下毒,企圖謀害老爺夫人,貪墨我們孫家的家業。”


    聞言,眾人更加憤怒了。


    “你這畜生,打死你都是便宜你了,送他見官!”


    “對,送他見官!”


    男子慌不擇路,隻能苦苦哀求道:“我真沒有下毒,諸位,鄙人蕭莽,原本乃是嶺南蕭家子弟,入京趕考落榜後無顏回鄉,這才入贅了孫家。一直以來我對二老都如生父母對待,未曾有半點怠慢。”


    張三眯了眯眼,嶺南蕭家……


    他倒是知道一個嶺南蕭家的人,蕭然。


    雖然隻是個外門弟子,但是這個人在道盟還是很有名的。


    靠著精明的頭腦,在黑市賺了不少銀子。


    就連他有時候也要找對方幫忙。


    “你既然是嶺南蕭家的,可認得蕭然?”張三問道。


    蕭莽急忙說道:“不認識!”


    隻是他躲閃的目光,無疑是再說他在撒謊。


    張三衝眾人說道:“既然是殺人,那就送去京兆府吧。”


    “走走走,送他去京兆府,讓府尹大人做主!”


    這個時代的百姓是純潔的,是嫉惡如仇的。


    更何況蕭莽譚人錢財,謀殺丈人丈母,枉為人子。


    “我們走吧。”


    張三說道。


    幾個人剛要離開,蕭莽突然喊道:“你既然認識舍弟,還請兄台轉告舍弟,我蕭莽是蕭家的罪人,我不奢望死後回到蕭家祠堂,讓他把我的骨灰帶回嶺南即可。”


    “蕭莽跪謝兄台!”


    張三停下腳步,回頭說道:“我會如實轉告他。”


    幾個人回到酒樓的時候,徐長勝正一臉急切的站在門口。


    看到他們回來,徐長勝鬆了口氣,說道:“一大早就不見人,這裏是京都,千萬別亂跑。”


    “義父,你也說了這裏是京都,有小姐在,誰敢惹咱們?”


    徐長勝被來福說的啞口無言。


    來福把手裏的餛飩亮出來,“熱的。”


    “好,好。”


    接過餛飩,他再三說道:“京都不比關裏,臥虎藏龍之輩不知凡幾,切記做事不可莽撞。”


    “行了,您就吃餛飩吧,我還得給小姐送一份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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