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楚雨楠認真的,一把一把的將草拔除。


    青風走到一旁蹲下來看了起來。


    忙活了半個時辰,門口的草才被清理幹淨。


    楚雨楠拿出鑰匙打開門鎖。


    房子住人和不住人是不一樣的,住人的房子,三五年,七八年也仍然能保持著最好的狀態。


    而那些沒有住人的房子,雖然隻有一兩年的時間,可看起來就像擱置了十年一樣。


    腐朽的大門,上麵朱紅色的漆麵早已剝落,下方靠近地麵的位置,因為雨水的浸泡已經破碎不堪。


    嘎吱!


    房門推開,院子裏的荒草比門口的更高,更密。


    青風聳了聳肩,抱著手,打算繼續看楚雨楠把這些草拔了。


    就在這時,楚雨楠淡淡的說道:“院子裏的是你的。”


    嗯?


    青風連忙說道:“為什麽?”


    “因為,我拔了外麵的,裏麵的理應你來。”


    “可是裏麵的更多!”


    青風指著院子裏比他還高的野草,一臉的不忿。


    楚雨楠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不然為什麽我要把院子裏留給你?”


    emmmm


    青風琢磨了半天,竟然覺得她說的是那麽的有道理。


    在他撅著屁股蹲在地上一把又一把的薅草的時候,楚雨楠已經來到了外麵。


    “哎,你去哪裏?”


    青風回頭問道。


    “到處走走。”


    楚雨楠來到江邊,這裏本身是太行山,現在隻有一條大江。


    江水還算平靜。


    舉目望去,河對岸是鬱鬱蔥蔥的山丘,若是當初能有這條江,慶國的虎賁軍想要渡江恐怕會損失慘重。


    如今慶國不足為患,這道天譴,反倒是失去了戰略意義。


    楚雨楠隨手一招,河岸上的一根竹子齊根折斷。


    她用手削去枝杈,隨後將竹子扔進水中。


    一葦渡江。


    隨著她縱身一躍,一道白衣身影宛如謫仙下凡,就在快要落水的時候,她輕飄飄的點在竹子上。


    水麵泛起一圈圈的波紋。


    微風吹來,竹子順著江麵劃去。


    天晴水色連一線,鏡花影月水中仙。


    遠遠望去,平靜的江麵上有白衣臨凡,隨波逐流。


    江對岸。


    一男一女總算來到了江邊,然而放眼望去,除了寬闊的江麵一覽無餘,竟沒有一艘船隻可供他們渡江。


    “張哥,要不算了吧。”


    女子小聲說道,這麽寬的大江,即便水流平穩,也不是他們能渡過去的。


    老張左右張望企圖找到一艘大船,哪怕是小船也行。


    可是這條江本就不是重要的航道,也就是上遊的村子會有漁民打漁,然而他們一般不會到下遊來。


    畢竟上遊的魚已經足夠他們拿去居庸關賣錢了。


    眼看故土就在跟前,卻被大江困阻,老張自然心有不甘。


    又看了眼白英,本以為二人能在大慶過上好日子,加上上官大將軍的佛照,倒是慢慢地越來越好,可這年頭,就怕戰亂。


    戰事一起,不管你是流民還是商賈,都一視同仁。


    看著白英跟著自己一天好日子沒過上,老張不免有些頹然。


    他沉聲說道:“不行咱們就在這裏隱居下來。”


    隻是想要隱居下來談何容易,山中野獸眾多,還有妖獸,最好的結果還是能渡江。


    江對岸就是大梁,大梁有道盟的庇護。


    老張略作猶豫後說道:“我去山裏砍些幹樹枝,做成木筏,咱們過去。”


    “能行嗎?”


    白英看著寬闊的江麵,難掩心中的擔憂。


    老張點了點頭,悶聲說道:“應該可以,這江水也不急,劃過去應該沒問題。總之,比留在這裏安全。”


    他不擔心自己,但是白英在身邊,萬一碰上了野獸什麽的還好說,就怕碰上了吃人的妖獸。


    那些妖獸可不是凡人能夠對付的。


    老張轉身走進叢林中,白英癡癡地望著江麵。


    一歲又一歲,一年又一年。


    而好日子似乎總在後麵,可似乎又總是抓不住。


    老張拿著隨身攜帶的刀用力砍著一棵枯樹。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頭。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白英的驚呼聲。


    老張下意識的拎著柴刀衝了出來。


    “怎麽了?”


    他一臉的緊張,見白英望著江麵,他隨即看去,隻見江麵上飄著什麽東西。


    眨了眨眼,好一會兒他才辨認出那竟然是一個人。


    仙人!


    “是仙人!”


    老張的聲音有些激動,隻是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


    仙人高高在上,會在意他們嗎?


    楚雨楠閉著眼心神融入天地,她仿佛可以感受到每一縷風,能夠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運轉,能夠感受到法則的跳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看著江的盡頭,一輪紅日掛在天際。


    江山如畫。


    老張站的腿都酸了,江中的仙人越來越近。


    白英顫聲說道:“張哥,你看她像不像楚姑娘?”


    聞言,老張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隻是看到對方一身白衣,那種熟悉的感覺,似乎真的是楚姑娘。


    “不清楚,不過還是不要貿然相認,萬一認錯了人,引得仙人生氣,反倒不好。”


    白英沒有說話,她盯著楚雨楠,直覺告訴她那就是楚姑娘。


    楚雨楠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若非時間太久,她都要忘記了。


    竹篙不再順水而行,而是加快了速度。


    看到這一幕,白英激動道:“是楚姑娘,她過來了。”


    隨著楚雨楠越來越近,老張張大嘴巴,詫異道:“還真是她。”


    嘩啦啦。


    竹篙前端衝開水麵,帶起一陣水花。


    楚雨楠輕輕一點竹竿,直接跳到了岸上。


    她笑著說道:“張大哥,白英姐。”


    “楚姑娘,還真是你!”


    白英圍著楚雨楠看了又看,隨後不由得眼眶濕潤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當日京都一別,本以為能和你道個別,不成想……”


    “是啊,楚姑娘,自從你走後,影子一直掛念著你。”


    想起過往,老張歎了口氣。


    楚雨楠安慰了白英幾句,這才問道:“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此事說來話長。”


    老張把她離開後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得知慶國已經徹底沒了,楚雨楠也有些唏噓。


    武瞾死後,慶國至少也要選出一位皇帝來,沒成想竟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綿延了幾百年的國祚,就這樣泯滅成為了曆史。


    “楚姑娘,你來的正好,你幫我照看一下英子,我趁著天沒黑,多砍幾棵樹,做成木筏,明日好渡江。”


    老張說著轉頭鑽進林子裏。


    白英看向楚雨楠,臉有些發燙,嗔怒道:“你還砍什麽木頭,你就是個木頭。”


    老張停下來茫然的看著二人。


    楚雨楠笑道:“張大哥,隨我一起渡江吧。”


    “你個木頭,楚姑娘就是仙人。”


    被白英這麽一提點,老張方才想起的確是這麽回事。


    隻是他和楚雨楠認識這麽久,從來沒有在意這些,加上剛剛見麵,心中一高興,更加忽略了這件事。


    楚雨楠隨手一招,大片的樹葉從林中飛出來。


    這些樹葉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收攏在一起,最後形成了一個五米見方的竹筏。


    看著綠色的“竹筏”,老張不確定道:“這能結實嗎?”


    楚雨楠笑了笑,走上竹筏,用力踩了幾下,這才說道:“結實!”


    “你就是膽子小!”


    白英說完,一步踏在竹筏上,楚雨楠伸手抓緊她。


    看著這一幕,老張著實捏了把汗。


    這可是用樹葉做出來的。


    見老張猶豫不決,楚雨楠說道:“張大哥,上來啊。”


    老張有些畏懼,白英看不下去了,走過來一把拽住他。


    “你別拉我,慢點,我自己能走!”


    白英才不管他怎麽求饒,生拉硬拽將他拉上竹筏。


    楚雨楠掩嘴輕笑,隨後伸出手,水下鑽出一根竹竿出來。


    用竹竿一頂江岸,竹筏便漂離了岸邊。


    老張站在上麵動也不敢動,他看著腳下的樹葉,生怕小船突然壞掉。


    楚雨楠笑道:“張大哥放心,這船結實著呢。”


    “是挺結實的,這就是仙人的手段嗎?”


    楚雨楠搖頭說道:“這可不算,仙人的手段比這大,咱們腳下的這條江曾經就是太行山,是仙人把太行山挖走了,這才留下了這條大江。”


    聞言,老張驚得麵無血色。


    這條江少說也有數千米長,難怪他一直奇怪太行山去哪兒了,感情是被仙人挖走了。


    再看腳下的竹筏,他反倒是踏實多了。


    仙人都能挖走太行山,楚姑娘的這隻竹筏肯定結實。


    楚雨楠撐著竹竿逆流而上,雖未曾用力,卻一直平穩前行。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很快就來到了上遊。


    隻見青風正站在江麵上四處張望。


    見楚雨楠撐著竹筏,他仿佛鬆了口氣一樣,腳下踏浪而行,直接來到竹筏上。


    這一幕看的老張眼睛都要瞪掉了。


    “這……這……”


    楚雨楠解釋道:“青風,這二位是我的舊識,曾救過我一命。”


    青風詫異的看著二人,他自然能看出這二人都是普通人。


    卻沒想到他們竟能救蠢女人。


    衝二人拱了拱手,他笑著說道:“青風。”


    “仙人……”


    老張作勢就要下跪,青風連忙彈出一道真元將他托住。


    “張大哥可不能跪,什麽仙人不仙人的,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你且當我就是個普通人。”


    “那怎麽行。”


    見老張的驢脾氣又上來了,白英狠狠地擰了他一把,歉意道:“他就這樣,渾人一個。”


    “張大哥坦蕩直率,倒是有赤誠之心。”青風稱讚了一句。


    這讓老張有些受寵若驚。


    眾人來到岸邊,楚雨楠伸出手要攙扶白英。


    “楚姑娘先行,我自己可以。”


    “白英姐就不要客氣了,萬一你腳下一滑,你吃得消,這腹中的胎兒可吃不消。”


    白英臉一紅,老張則瞪大眼睛,看著白英。


    顫聲說道:“胎兒?你有喜了?”


    白英羞紅臉,點了點頭。


    老張一把摟住她,又是親又是抱的。


    鬧的白英臉更紅了。


    小聲嗔怒道:“你注意點,楚姑娘看著呢。”


    老張回過神來,不舍得撒開手。


    “你咋不早說呢,這麽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訴我。”


    “我們是在逃命,告訴你有什麽用,隻會讓你分心。”


    老張麵露慚愧,抓起她的手低聲說道:“以後不會了,等上了岸,我就出去找事做,去賺錢。”


    楚雨楠笑著來到岸上。


    “你去山裏獵幾隻麅子回來。”


    青風看著她,“你沒病吧?這裏哪來的麅子?”


    作為妖族,他在沒有覺醒血脈之前,也就是普通的狐狸。


    麅子這玩意兒都是在極北之地,大雪山才會出現。


    “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你說呢?我的副盟主!”


    青風翻了個白眼,“行行行,你都這麽說了,我去給你抓。”


    老張小心翼翼的護著白英來到岸上,見青風不在,便問道:“風老弟去哪兒了?”


    “什麽老弟,人是仙人!”


    “那有啥嘞?”


    老張耿直道:“我喊楚姑娘妹子,那青風自然就是妹夫,喊一句老弟不過分吧?”


    白英瞪了他一眼,對楚雨楠說道:“你別管他,他這嘴越來越沒個把門的。”


    楚雨楠笑道:“沒事,咱們走吧。”


    來到別苑前,看著有些破敗的院落,老張忍不住說道:“大妹子,你就住這裏?”


    “對啊,以前就住在這裏,不過一離開就是幾年,我也是今日才回來,還沒來得收拾。”


    “我幫你收拾。”白英自告奮勇。


    楚雨楠搖了搖頭,“白英姐可得好好休息,要是累出個好歹來,張大哥恐怕不會放過我。”


    “他敢!”


    白英斜了老張一眼,隨即笑道:“沒事兒,我這也是才懷上,還沒到幹不了活的地步,多個人也收拾的快一點。”


    扭不住白英的熱情,楚雨楠隻能答應下來。


    臨近中午,院落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裏裏外外煥然一新。


    老張也沒閑著,挑水,劈柴。


    順帶還琢磨著把門換了,太破了。


    青風肩扛手提,帶著幾隻麅子,看著煥然一新的別苑,他差點沒敢進去。


    老張抬起頭,連忙丟下斧頭,走過來接過他手裏的麅子。


    笑著說道:“妹夫,剛才還念叨你呢,一眨眼的功夫,人沒了。”


    “呀,這是麅子吧?這東西南方可沒有。”


    青風扯了扯嘴角,看著熱情的老張,竟然感覺這房子似乎就應該是老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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