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八荒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可身上的痛楚卻是那麽的逼真,讓她幾乎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


    滿頭大汗地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床上的房星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來,此時見她醒來,抬眸向她看來,似乎是在等她的解釋。


    “房教授對不起,我昨晚不是故意跟蹤您,我隻是想偷偷送您回家的,沒想到剛好遇見您出了意外,我也聯係不到您的家人,隻能先在這兒等您醒來。”


    楚八荒神情慌亂地解釋,似乎很害怕房星瀚把她當成了變態跟蹤狂。


    房大佬的臉龐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瓷白得如同細膩的脂玉。


    他神情淡淡地盯著她緋紅的臉頰,許久才溫聲道:“沒關係,是我要多謝你。”


    他的嗓音暗啞低沉,在楚八荒的耳邊繾綣打轉,柔軟得如同在說情話。


    但楚八荒清楚地看到,他的雙眸如同波瀾不興的死海,暗沉得像深埋多年的冰川,寒冷入骨。


    窗邊陽光照耀,卻照不到他深不可測的瞳底。


    此時護士敲門進來,將昨晚的檢查報告遞給楚八荒。


    “16號床,右手臂肱骨骨裂,尺骨粉碎性骨折,左手臂橈骨骨折,別的都沒大問題。等會大夫會來接骨,打好石膏就可以出院了。以後洗澡小心些,注意防滑。”


    護士走後,房星瀚挑了挑眉角:“洗澡?”


    楚八荒臉色通紅:“您昨晚交待我別報警,醫生問原因的時候我隻能這麽編……”


    房星瀚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笑起來真的好像傅別塵啊。”楚八荒低落地對好大兒道。


    好大兒難得的沒有回應她,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房星瀚雙手都打上了石膏,右手被繃帶吊在胸前,衣服上還沾著昨晚路邊泥漬草屑,整個人狼狽又無辜。


    卻恰好讓他不再顯得那麽高冷不食人間煙火。


    “房教授,需要我送您回家嗎?”楚八荒拎著醫院開的藥和檢查報告,小心翼翼地問。


    “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謝謝你的照顧。”房星瀚嘴唇發白,額上沁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疼痛加上忍耐不了身上髒汙的焦慮,讓他想掐斷身邊嘰嘰喳喳的百靈鳥的脖頸。


    “您剛接完骨,手臂還不能動,就連車門都開不了,我怎麽能放心你一個人回去呢!”


    楚八荒急切道:“如果您能自己叫上車,自己開車門上下車,我就不送您!”


    開玩笑,這麽難得的接觸大佬,進一步拉近關係的機會,她怎麽可能就這麽白白錯失?


    房大佬略一思忖,疏離禮貌地一笑:“那就麻煩你了。”


    他現在的情況確實需要一個人幫忙,否則連最基本的自理都難以做到。


    楚八荒幫他叫了車,房星瀚報了地址,二人一同前往。


    房星瀚住在離研究所很近的一棟高級公寓,二人一下車就看到樓下站著許多的圍觀群眾。


    為了避免被人碰到,楚八荒連忙拉著房星瀚離得遠些。


    在接觸到她的時候,房星瀚明顯身體一僵,眉頭緊緊蹙起。


    房大佬叫住一個神色匆忙的保安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保安認得他,立刻麵帶愧疚道:“房教授,18樓著火了,火勢已經蔓延到了17到20樓,您家……也被波及了。”


    房大佬正好就住在18樓。


    聞言,房星瀚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眼底散開凜冽的氣息。


    昨晚才有人開車將他撞倒後逃逸,今天他家裏就失火了,這在房星瀚的認知裏絕不可能是意外。


    他看得很清楚,那輛車是直奔他而來的,事後也徑直離去,根本就沒有停留。


    或許是有人察覺到了他正在進行的計劃,才有了這一係列針對他的事故發生。


    隻是不知道幕後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是警告他,還是……殺了他。


    楚八荒察覺房大佬的氣息變得陰沉,於是抬起頭來,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擔憂。


    “房教授,您現在打算怎麽辦?不然我先幫您聯係您的家人吧?”


    房星瀚聞言一頓,冷聲道:“我沒有家人。”


    “那……您要不先去我家休息,然後再慢慢另找住所?”


    她當然沒指望房星瀚能同意。


    房星瀚對人的防備心有多強,從方才的拒絕接觸就能看得出來,因此也隻是客套的隨口一提。


    他低頭看向楚八荒,正好對上她擔憂的眼眸,不禁令他一怔。


    這些年在其他人的眼中他看到過太多情緒,貪婪、恭維、敬畏、懼怕、諂媚,卻唯獨沒有見到過這種不帶一絲功利的關懷。


    “那就麻煩你了。”鬼使神差的,房星瀚答應了下來。


    楚八荒錯愕了一瞬。


    但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當然就不可能再收回去,於是二人又坐上了來時的計程車。


    那司機不明就裏,隻當是小情侶吵架了又和好。


    “這就對了嘛,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好好把話說開了,不要動不動就鬧離家出走那一套。”司機笑嗬嗬地勸說。


    二人都沒有接茬,氣氛卻變得曖昧又尷尬,楚八荒隻得“嗯嗯啊啊”敷衍過去。


    到了家後,楚八荒一邊偷偷打量環境,一邊給房星瀚安排住處。


    從昨天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沒來得及回家看一看,因此對家裏的一切都很是陌生。


    好在她住的地方還有一個副臥,雖然沒人住但收拾得很整潔。


    楚八荒從衣櫃裏找出一套幹淨的浴袍給房大佬,讓他先去洗個澡。


    房星瀚在日常生活中有著輕微的潔癖。經過昨天的車禍,此時身上早已粘膩得難受。


    他抬了抬肩膀道:“我的手不能動,麻煩你幫我脫一下衣服。”


    “這是我不付費就能看到內容嗎?”好大兒直呼刺激。


    楚八荒的臉瞬間爆紅,咬著下唇,顫抖著手解開房大佬的襯衣紐扣,努力讓自己不觸碰到他的皮膚。


    襯衫被解下,房大佬身為常年待在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卻意外的擁有頎長緊實的身材。


    肌肉飽滿又不至於過於強悍。


    楚八荒小心地將衣衫剝落下來,卻在房星瀚的有意配合下觸摸到了他的腹肌。


    好大兒吸口水:“吸溜。”


    楚八荒跟著吸:“吸溜。”


    房星瀚看著她嫣紅的耳朵和緊張得發顫的眼睫,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異色。


    這雙手細白滑膩,不能簡單地泡進福爾馬林中,否則會腫脹難看。


    要將骨肉剔除幹淨,仔細塗抹防腐劑,再將細長的手骨和填充物一起填充回皮肉裏。


    襯衫落地,他想象著被精心炮製過的冰涼雙手緩緩遊走在身上的感覺,背上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


    房星瀚睜開眼,眸中還殘存著戰栗的猩紅。


    他緩緩勾起薄唇。


    “還有褲子。”


    “轟!”楚八荒感覺大腦裏炸起一聲巨響。


    天要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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