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屋外寒風呼呼作響,讓得本就簡陋的茅舍搖搖欲墜。


    而在這茅舍之內,六張麵孔僵硬的對視,似乎意識到了即將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


    直到其中一人麵色嚴峻的逼問,才將這緊迫的氛圍稍稍鬆緩。


    “恕在下冒昧,兩位可有誰來了月事?”


    麵對這般直接而粗暴的問題,試問世間有多少女子敢於輕言吐露,更何況彼此之間在之前還是素未謀麵。


    同為女子,靜慧師姐妹同樣不例外,麵對此等虎狼之詞,兩人雙眼皆是一瞪,臉蛋唰的一下便紅了起來。


    但好在,二人究竟不是普通女子,短暫的嬌羞之後,終究是如鴕鳥般低著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見狀,將希望寄托於兩名女子上的其餘四人,就像是鬥敗的公雞一般,失敗的垂下了頭顱。


    死定了!


    可就在四名男子心中悲戚之際,那靜慧道姑卻又是峰回路轉,用著幾乎如蚊蠅一般微不可查的聲音,突然說道:“可我有備著一些純陰巳侯水……”


    茅堅石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激動地直接握住了靜慧的道姑的雙手:“真的?”


    靜慧有些羞惱的想要甩開對方的鹹豬手,可她卻發現對方的雙手就像是堅硬的鉗子一般牢牢的將她禁錮,難以甩脫分毫!


    茅堅石終究不是魯莽之人,見到對方神情異樣,立馬收回了雙手:“是在下失禮了!若要問罪還請容後再定,有勞仙子先將純陰巳侯水暫借於我!”


    換做平日,靜慧自然不會將如此私隱之物交於他人,更何況對方方才還做出了輕薄之舉,即便不是有意為之。


    但如今,他們身處的茅舍似乎隨時都可能倒塌,屋外的凶靈更是隨時都有可能前來索命,再加上對方這句久違的‘仙子’,她隻好一咬牙,將一隻用木塞子堵住的小瓷瓶遞了過去。


    其實哪怕是提出‘純陰巳侯水’的魏冰也不知其真正用法,可眾人見茅堅石煞有其事的模樣,還是忍住了沒有打擾對方。


    這年紀輕輕的小輩,已經不止一次在他們麵前展露他的手段了,此間若還要起爭執,完全是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茅堅石拿到這特殊之物後,並沒有遲疑,直接開始步罡踏鬥,呼應術法,待得他指尖縈繞起一層淡淡的能量,直接一挑木塞,將食指深入了瓷瓶之中。


    緊接著,一股獨特的異味,便是隨著空氣傳播了開來。


    神奇的是,僅是這小小的氣味,便是讓得原本如風中殘燭般的茅舍停止了搖晃。


    純陰巳侯水的正確用法茅堅石其實也不清楚,但是他卻知道一些用來作為守護肉身的符篆之法。


    隻不過,如今是將媒介從黃符紙轉變成了人之本體,但就效果而言定然還在符紙之上。


    因為修道者體內所聚集的靈力,絕非是夾雜著斑駁功德之力的黃符紙可以相提並論。


    茅堅石唯一沒有袒露的是,一旦他在繪製的過程中出現任何失敗,就會導致承載符篆之力的肉身產生反噬。


    雖說不至於身死道消,但廢去一半戰力還是在所難免的,嚴重的甚至直接導致當事人體內的靈力肆虐,造成難以預估的內傷。


    然而此間已是非常時刻,他自然沒有必要將之刻意說出來,徒增紛擾!


    也好在茅堅石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有著一定繪製經驗的他動作非常之快,很快便是在他們四名男子的身上成功繪製出了符文。


    隻不過,到了這一步,他臉上卻是露出了為難之色。


    剩下的靜慧與靜思二人,同樣死死咬著嘴唇,那陰沉的目光中似乎在懷疑茅堅石的目的性。


    原因很簡單,四名男子的身上的符篆並不是粗暴的繪製在了衣服之上,而是撥開了胸前的障礙,直接繪製在了胸膛之上。


    大家畢竟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明白,符篆並非需要直接繪製在肉身上才會生效。


    隻要繪製的篆文足夠完整,施加的靈力足夠均勻,就不會有太大的妨礙。


    可是,茅堅石如今的舉動,卻是與事實相駁,怎能叫兩名女子不心生猜忌!


    “哎!”


    對麵二人畢竟都是女子,茅堅石隻好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嘴:“怨靈不論是否擁有肉身,他們都可以通過意念來攝物,若是繪製在衣飾上,很容易會被其破壞!”


    茅堅石的態度也很幹脆,究竟需不需要繪製,讓對方二人自己選擇,如果她們不情願,他也絕不會去強迫。


    命都是自己的,茅堅石沒有義務去苦口婆心的勸慰她們!


    茅堅石的態度已然十分明顯,可此時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讓靜慧二人有些難以釋懷。


    要當著幾人的麵,直接撕去自身的遮羞布,這對於她們兩名女子而言犧牲實在太大了!


    更何況,如今還是一個極其珍視貞潔的年代,這幾乎比讓她們自殺還需要勇氣!


    而這時,之前還有過輕薄之舉的項長卻是難得開口道:“二位之中不是有一人也是吾輩法道修士麽,若要製造一個障眼法似乎並不是大問題!”


    “嘿嘿,不過,你們二人的便宜,這位小哥自然是占定了!”


    項長的出言,直接點醒了靜慧二人,特別是靜思,她自己身為法道修士,自然是知道方法可行。


    不過,就像項長所言,畢竟茅堅石是為施法之人,障眼法或許可以暫時屏蔽其他人的感官,但唯獨施法之人是萬萬不可屏蔽的,要是人都看不著,茅堅石怎麽可能為他們服務!


    “快,沒時間了!”


    同時,茅舍在妖風的作用下再度搖晃了起來,而茅堅石可以感覺到自己設置的禁製已經達到了極限。


    他所設置的禁製防禦性不強,主要是用來屏蔽外部感應的,若是他人有心針對,隨時都有可能被破除。


    形勢所迫,二女不得不做出選擇,一跺腳答應了下來:“來吧!”


    “此布,密不透風!”


    既然做出了決定,靜思也不含糊,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塊帆布,轉瞬間便將整個茅舍一分為二。


    直接將除了茅堅石以外的男子,直接隔離到了另一頭。


    “我先吧!”見師妹布置完,靜慧道姑也是沉沉吸了一口氣,等到心神略微鎮定,雙手往領口的扣子解去。


    “等等,你在做什麽?”眼看對方的衣服即將從鎖骨處滑落,茅堅石突然出聲喝止。


    靜慧的手一顫,趕忙兜住衣服,臉上閃過些許慌亂與不解。


    茅堅石摸了摸鼻子道:“仙子隻需背過身子就可以了!”


    雖然茅堅石不介意欣賞對方的波瀾壯闊,但在這種生命攸關的時刻,也是沒有了這種閑情逸致,相比凹凸不平的正麵,自然還是背麵更容易繪製出完整的篆文。


    “你!”


    聞言,哪怕是一向沉穩的靜慧亦是忍不住羞惱的瞪了對方一眼。


    這小輩分明是在拿她開涮,說話說一半,搞得她好像很放蕩一樣,自願暴露正麵!


    如果早知道,隻要露個背就可以了,她們兩師妹何至於如此扭捏!


    靜慧羞惱歸羞惱,卻是不再有任何遲疑,一轉身便將道服褪到了腰間。


    靜慧畢竟是修道之士,雖人到中年,但保養的卻是極好,光滑的玉背猶如少女一般吹彈可破。


    怨靈隨時可能闖入,茅堅石也是顧不得細看,牽引瓷瓶中的純陰巳侯水一鼓作氣在對方身上繪製出完整的篆文。


    而或許因為茅堅石是男子的緣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肌膚之親,依舊讓得靜慧渾身一個激靈,皮膚表麵快速蔓延出了密密麻麻的紅點。


    看來還是個雛兒!


    見到對方這般敏感的反應,茅堅石輕輕一搖頭,也不點破,輕聲道:“可以了!”


    而後便是見到靜思也是亮出了光潔的後背,不多久,一道同樣的篆文便出現在了對方的背上。


    直至這一刻,準備工作終於徹底完成,不過眾人的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有了這符篆守護,占據僵屍之體的怨靈雖然不敢近身,可並不代表對方隻有這點手段,一旦彼此的實力差距過大,所謂的克製隻不過是一個玩笑。


    至於能否活到最後,還得看眾人的運氣了!


    嘭!


    得虧茅堅石手腳還算利索,也就在其餘二人被其成功繪製篆文後的五六息,強大的陰冷氣流便是鋪天蓋地的湧來,一瞬間直接讓得草棚轟塌了下來。


    區區茅草棚對於有著靈力包裹的幾人根本無傷大雅,氣息震蕩間,便將幹草全部吹了開來。


    隨後,眾人便是看到,一具女屍淩空虛渡,緩緩從高空降落而下。


    其間陰氣如山洪般傾瀉而出,哪怕眾人有著靈力保護,依舊感覺到了侵入骨髓的寒意。


    此間,能夠完全不受影響的,或許也隻有茅堅石了。


    如此濃鬱的陰氣一出現後,他體內的玄陰正丹便猛地躁動了起來,就像是被餓了好幾天的乞丐,沒有節製的吸收來自外部的力量。


    那瘋狂的索取姿態,讓得他全身的經脈都脹痛了起來,要知道這還是他前不久剛強化過的肉身,要是再早些時候,他不敢保證自己的身體是不是會直接崩潰。


    茅堅石的臉龐不斷抽搐,但即便疼痛難忍,他依舊強撐著意誌,將目光往那徐徐下降的女屍看去。


    淩空虛渡!!!


    當眾人看到對方的出場方式,那顆心髒都沉入了穀底,這般實力完全超出了眾人的應對範疇。


    怨靈占據僵屍之身的確很可怕,但不是任何怨靈的等級都那麽高,弱的甚至隻能達到跳僵左右的水準。


    可對方此時此刻的手段,卻是將眾人內心的最後一絲僥幸也擊潰了。


    淩空虛渡,最弱也是玄光期的級別,而此前還有兩名玄光期強者死在對方的手中,難道這還不夠清楚?


    要是說占據僵屍之身的高級怨靈可以與‘魃’相提並論,那的確是抬舉對方了。


    畢竟真正的魃不但擁有不壞之身,以及獨立人格,更重要的是對方精通五行術數,隨手便可呼風喚雨。


    一對一的情況下,築基強者也不一定有把握能夠穩勝,要消滅這種成了氣候的大僵,至少也需得派出三名以上的築基強者才有希望。


    並且‘魃’一旦進化成功,便可領悟天人化生之道,不僅可以繁衍後代,還可與人族修士一般自行修煉。


    雖說上古下來,可以比肩渡劫期的絕世大僵已經絕跡,但在化丹與元胎級別的頂級大僵依舊有痕跡出沒。


    若是你認為築基強者就穩贏,那就大錯特錯了!


    擁有僵屍之身的怨靈或許不能真正的與‘魃’相提並論,可要料理幾個連玄光期都不是的一行人,絕對沒有多大難度。


    更準確的將之定義,或許可以將之當做最為頂尖的飛僵,隻是在靈智上高出飛僵一籌不止。


    女屍似乎也對自身的修為也是極為自信,現身之後,並沒急著攻擊茅堅石等人,隻是目光冰冷的望著幾人:“怎麽?不是對我很敢興趣麽,還不動手?”


    聞言,眾人不禁麵皮一抖,雖是目光警惕的望著對方,卻沒有人敢動彈一下。


    哪怕茅堅石如今已用純陰巳侯水替他們繪製了護身符,可卻沒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這萬一性,畢竟對方可是堪比頂尖玄光期強者的存在。


    光是那不斷四溢的滂沱陰氣便讓他們感到寸步難移!


    甚至已經有人在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耍聰明,非要揭破真相,明明隻要應付一下,便可平安度過這凶險的任務,頂多就是在出了這靈異的結界之後會被消除相關記憶,這也要比丟了命要好啊!


    或許那些平安歸返的地棺師們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故而沒有人遇害,畢竟許多異常的痕跡都十分明顯。


    究竟是自己太認真了麽?


    見到女屍以淩空虛渡的姿勢出現,眾人內心絕對是崩潰的。


    如果道歉就能平安離開,相信不少人都願意選擇失憶……


    隻可惜機會是不可能有第二次的,女屍見眾人仿佛認命了一般,不由冷笑連連,下達最後通牒:“哼哼哼,沒有能力卻喜歡多管閑事,你們這些廢物,還不值得我親自動手,自我了解吧!別怪我沒給你們機會!”


    女屍所展現的手段,其實力已經毫無疑問,與其被對方吸幹精元而死,的確不如自我了結。


    想到此處,眾人皆是麵色一黯,這純陰巳侯水真的有用麽,他們其實已經知曉了自己內心的答案。


    如果隻憑純陰巳侯水便可威脅到對方,那兩名玄光期強者便不會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了。


    可讓其他人萬萬想不到的是,最先動手的居然會是他們這個一直以來手段層出不窮的隊長。


    其餘之人都還在遲疑當中,茅堅石卻是二話不說,直接抬手便往自己的天靈蓋上拍了下去。


    “哢嚓!”伴隨著頭骨碎裂的聲音,茅堅石的身體當即無力的倒向了地麵。


    看得一旁的薛粱直接愣在了當場!


    “大哥,你也太突然了吧!說好做彼此的守護天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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