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渡口,七十二坊。


    三教九流,人聲鼎沸。


    卓雲仙跟隨空塵走進集市,周圍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每個來往之人都麵帶笑容、彬彬有禮、舉止善意。


    買賣東西,從來不討價還價。


    寒暄交談,從來不惡言爭執。


    似乎,所有負麵的情緒被抽離,被硬生生磨滅,唯有真善美閃爍著人性的光輝。


    世外桃源,莫過於此。


    ……


    片刻過後,三人來到一處賭坊門前,空塵牽著小七大步進了賭坊。


    周圍之人似乎早已見怪不怪,沒有人理會他們。


    “和尚進賭坊?這樣真的好嗎?”


    卓雲仙微微怔了怔,隨即跟著空塵他們走了進去。


    “下注下注!買定離手!”


    “大——大——大——”


    “小——小——小——”


    “開!開!開!”


    “三個六,豹子通吃!”


    ……


    賭坊十六閣,獨坐樓台高。


    莊家輪流做,大小四方寶。


    這是卓雲仙第一次進賭坊,和他想想中的差異甚大,雖然周圍熱鬧喧囂,卻沒有烏煙瘴氣的場景,也沒有氣急敗壞的咒罵。來這裏賭錢的人,不管輸贏都很開心,氣氛頗為詭異。


    空塵來到場中央,偌大的賭桌隻有一名男子在此賭錢。


    這人穿著破爛、頭發蓬亂,手裏拿著牌九雙眼泛紅,顯然已經賭紅了眼,與此地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卓雲仙和空塵在旁邊站了許久,賭徒一直賭一直輸,直到輸掉了所有錢財他才失魂落魄的離開此地。


    “空塵小師傅,這人是誰?”


    聽到卓雲仙的詢問,空塵搖了搖頭道:“阿彌陀佛,小僧並不認識這位施主。”


    “不認識?”


    卓雲仙微微詫異,轉即想到了什麽:“小師傅帶我來此,自然不會是為了看此人賭錢,莫非此人有什麽特異之處?或者說,此人與這賭坊有何關聯不成?”


    “阿彌陀佛!”


    空塵宣了一聲佛號,有些感慨道:“施主智慧過人,一眼便看出關鍵所在,小僧實在佩服。”


    “小師傅過獎了。”


    對於小和尚的誇讚,卓雲仙並未在意,他隻關心如何離開這裏,更何況,空塵能夠帶他來這裏,說明對方早就看出那個賭徒有問題。


    空塵繼續道:“其實,此處賭坊便是那個賭徒執念所化?這裏的一切都是因他而生。”


    “什麽!?”


    卓雲仙心神震顫,有些難以置信。


    以一人之念,撐起一處真實的幻境,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上古時代,佛門有一沙一世界、一念一輪回之傳說,若非親眼所見,卓雲仙都不敢相信這樣的傳說竟然真實存在。


    “請施主稍等片刻,待會兒便知原由。”


    說罷,空塵雙手合適,默念經文。


    小姑娘靜靜待在空塵身旁,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桃子,一口一口咀嚼著。


    卓雲仙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隻是默默站在一邊等待著。


    ……


    兩個時辰後,那名賭徒再次出現,樣貌穿著沒有絲毫改變,但他懷中卻捧著一箱金葉子,並且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看上去非常激動。


    “他又來了?還帶了這麽多財富?”


    卓雲仙有些意外,並非因為賭徒去而複返,而是因為對方身懷巨款。


    照理說,這紅塵渡口與世隔絕,自有規則約束,應該不會有搶掠暴力之事,那麽這些錢財又是如何而來?


    賭徒繼續賭錢,越賭越輸,越輸越賭,漸漸陷入瘋狂之中,最後賭徒青筋暴露,變得麵目猙獰。


    卓雲仙目光一凝,隻見絲絲黑色的濁氣從賭徒頭頂升起,沒入樓閣上空。


    這時,空塵忽然開口道:“想必施主也看到了吧,那些黑氣就是賭徒的欲念情緒,被硬生生抽離體內,融入賭坊之中,所以他每次離開的時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直到再次進入賭坊,一切又都重新開始,就像是命運的輪回,循環不息。”


    命運輪回,循環不息。


    卓雲仙心頭一動,若有所悟:“利用幻境製造欲念,再將欲念抽離,以供養幻境,如此便能生生不息、永恒長存。”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空塵雙手合十,更是敬佩:“施主果然悟性非凡,這裏本是幻境,一切皆是虛妄,因此欲念越深,意誌越強……那個賭徒逢賭必輸,卻想要贏,為了贏,他的執念將虛幻變成真實,所以想要什麽便有什麽,他手中的錢財便是他欲念所化。”


    “想要什麽便有什麽?”


    卓雲仙嚐試著集中精神控製意念,轉即一錠金子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真的可以!?”


    卓雲仙不由怔了怔,仔細觀察著手中的金子,絕對是十足的真金,至少以他現在的肉眼凡胎,看不出金子是虛假的。


    接著,卓雲仙意念變化,各種金銀珠寶、玉石靈藥出現在他的麵前,琳琅滿目、異常閃耀。


    一旁的空塵早已愣在當場,他本意是帶卓雲仙來此了解一下紅塵渡口的情況,卻沒有想到對方不但看透了此處幻境的本質,還能憑借意念幻由虛化實,就連空塵自己都做不到此事。


    然而,就在空塵以為卓雲仙嚐試結束的時候,對方體內突然爆發出一道恐怖的氣息,席卷賭坊,直衝雲霄!


    “施主你在做什麽!?”


    空塵第一次麵露驚容,連忙帶著小七退到遠處。


    卓雲仙站在氣旋的中央,輕輕漂浮,滿頭黑發雪白,衝冠而起,無風自揚,宛如仙魔化身。


    緊接著,半空之中一道倩影漸漸顯化,由虛而實,分明就是淺陌最初的模樣!


    這是卓雲仙的思念,更是他的執念,他真的很想很想淺陌。


    “淺陌,我好想你。”


    “雲仙……”


    淺陌靜靜看著卓雲仙,眼中同樣帶著愛意。


    兩人伸手想要觸碰對方,可惜就在這一刹那,淺陌的虛影化作星撒,消失在了原地。


    “淺陌?!淺陌——”


    卓雲仙情緒波動強烈,心中欲念更深!


    “蓬!”


    怒意湧動,魔念滔天!


    卓雲仙雙眼通紅,渾身魔氣繚繞。


    “這……這是什麽!?”


    空塵見狀不妙,連忙帶著小七退出賭坊。


    “轟轟轟——”


    轉瞬之間,整個賭坊成為一片火海,這裏的賭徒連同樓閣全都被燒成一片灰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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