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光隻想一想這情形,心裏頭就萬分期待,真希望能搬回曹府來住,好每日欣賞大戲。


    芍藥跟在軟轎邊,忽聽得轎內傳出清越的笑聲,不由得也彎了眉笑問道:“少夫人在笑什麽?”


    俞筱晚頓了頓,掀起轎簾道:“去西院吧,我去三舅舅家坐一坐。”


    三舅父曹清淮有了正式的官職,就不好於屈身於一個小院落,隻是曹老太太尚在,他們兄弟也不能分家,便由曹老太太作主,將整個西跨院都撥給了曹清淮,與曹府正院這邊的院門,派了婆子看守,曹清儒府上的人出入要事先知會,並將臨街的院牆打通,重新製了一扇側門,方便曹清淮有事時外


    曹清淮家的人口也比較簡單,一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對於他家人來說,有些空曠了。俞筱晚過去的時候,隻在院門處被人攔了一下,聽到訊兒的曹清淮和秦氏立即帶著曹中慈出來迎接。


    俞筱晚讓人挑起轎簾,笑盈盈地朝三舅父一家抬了抬手,“一家人不必見外,天兒冷,咱們進去說話吧。”


    進了屋,曹中慈立即讓人去準備兩個手爐,恭敬地笑道:“記得晚兒妹妹怕冷,每年到九月末,就一定要生火盆的。”


    俞筱晚也沒攔著她表示熱情,順著這話道:“是啊,八月時中午還有些暑氣呢,入了九月就冷得這般快。”


    曹清淮又一迭聲地吩咐下人們擺上各色幹果和時鮮,恭恭敬敬地請俞筱晚多用此,“都是您舅母準備的,對胎兒好的。今日您回門,她便讓人備著,就希望您能來一趟。”他順利留京任職,因為是夫人秦氏求了俞筱晚之後,就立即得到了職位,心裏一直很是感激俞筱晚。


    俞筱晚幾次三番的讓三舅父省了敬語,曹清淮都隻是道:“禮不可廢。


    是個守規矩的,雖則是有些功利心,但是誰沒一點缺點?在官場上的人,誰又不想升職,要升職,除了能力,哪個還能少了關係?俞筱晚垂下眼眸,揭起杯蓋兒撥了撥花果汁的沫子,心中略一遲疑,便拿定了主意,再怎麽樣,目前到手中的證據,三舅父是母親的親哥哥,並且沒有得罪過她,沒有害過她,她總得為曹家留點血脈,不然也對不起老太太的恩情。若是三舅父也參與其中了,她自然也有辦法處置。


    俞筱晚抬起眸來笑問道:“聽說舅父的公務很忙?真是辛苦了。”


    曹清淮看了女兒中慈一眼,知道必定是女兒說給晚兒聽的,心裏十分滿意女兒的貼心,就是不知道這些話,晚兒能不能幫著傳到楚王爺的耳朵裏。因為楚王爺為人中庸,能力不強,所以靈活的不敢讓他管,管著的都是工部的這些實誠的事務,算得上是曹清淮最頂頭的上司。


    曹清淮隨即謙虛地道:“目前京郊有幾處工程,自然是忙一點,為朝廷出力是應當的,當不得辛苦二字。”


    俞筱晚又問道:“說起來,朝廷難道沒有給舅父賜宅子麽?”


    京官的宅子一般都是賜的,什麽等級住多大的宅子,都有定例,而且職務時常會變動,京城就那麽巴掌大,不能讓人占著地兒不放,你放了外任,京城裏的宅子就得謄給別人,否則後麵入京任職的官員就無處安身了。


    曹清淮忙表示道:“朝廷原是要賜的,是我給推了,聽說此番朝廷擴了幾個職位,這邊又不是沒地方,實在沒必要多占一處宅子。”


    此舉還得了上司的賞識呢。


    因為曹家的人口簡單,這處伯爵府的確已經很空了,可是若曹清淮還與曹清儒住在一處,以後若是曹清儒有什麽事兒,必定會受到牽連,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即遷出去。


    俞筱晚就一字一頓地道:“按說,朝中大事我是不懂的,不過我在王府,倒是聽人說過,多大的官兒住多大的地兒,規矩萬萬亂不得。三舅父您是沒有爵位的,住在這伯爵府中,就不知旁人會怎麽看待您了。”她笑了笑又道:“我也是看在慈兒表姐與我親厚,才多嘴說一句,三舅父您聽了若覺得沒道理,就當我沒便是。”


    說完也沒再久留,乘上轎子回墨玉居。


    曹清淮在俞筱晚走之後,疑惑地問夫人道:“你覺不覺得晚兒就是特意來說這事兒的?”


    到底沒分家,曹中慈和秦氏天天在內宅之中走動,多少聽到了一些關於曹中睿的流言,就悄悄跟曹清淮道:“聽說是睿兒得罪了越國公……”


    曹清淮心頭一緊,越國公可是先帝任命監政的內閣大臣,原本大哥就已經被攝政王爺給厭棄了,若還得罪了越國公……他想了想道:“楚王爺也是內閣的,寶郡王爺雖然不理事,但隻怕多少也聽到了些風聲,晚兒這才特意來告訴我。我……明天就去吏部問一問,宅子還有沒有。”


    秦氏還有些遲疑,“可是,慈兒要出嫁了,若是搬了出去,那公中的那份嫁妝……大嫂還會不會願意給?”


    曹清淮不滿地睨了妻子一眼,“沒見識!咱們家缺銀子嗎?況且現在府中是老太太當家,老太太怎麽說也是慈兒的親祖母,會短了慈兒的嫁妝麽?


    秦氏喏喏地應了,心裏卻還是不服氣,你是不知道,張氏馬上就要出來了,老太太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現在府中的事務都交給武氏了,武氏一介商女,哪裏敢同張氏爭中饋之權?公中的銀子到了張氏手裏,會給慈兒出份什麽樣的嫁妝,可就難說了。


    她打定了主意,在搬出去住之前,一定要整天賴在那邊,討好老太太,非要讓老太太先將慈兒的嫁妝給備下才行。


    世事就是這麽難料,就因為秦氏天天守在老太太身邊,倒是無意間得知了一樁大秘密,這是後話了。


    再說俞筱晚,回到墨玉居時,君逸之還沒回來,想必正在嚇唬大舅父呢,她不覺好笑,想著這個時辰老太太應當起來了,便對芍藥道:“去延年堂吧,我跟老太太說說話兒,就要回府了。”


    到了延年堂,老太太一臉愁容,隻不過一個多時辰不見,就似乎老了好幾歲,精氣神兒也差了許多,俞筱晚嚇了一跳,忙挨著老太太坐下,關心地問,“老太太,您這是怎麽了?”


    看著眼前絕麗的小臉,跟年青時的清蓮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曹老太太混濁的眼睛裏,瞬間盈滿了淚水,喃喃地道:“報應啊……晚兒,外祖母……外祖母是想你母親了。”


    無緣無故怎麽會想起母親,老太太這是知道了些什麽?俞筱晚的心一沉,試圖從老太太的嘴裏套些話出來,可是老太太隻是哭了那麽一小會兒,就恢復了鎮定,擦著眼淚說人老了,就是喜歡回憶從前,如何如何的。俞筱晚倒不好再追問。


    回府的時候,君逸之小聲地道:“從文說,咱們去墨玉居歇下後,老太太就去看了曹中睿,還大罵了你大舅父,後來變成了爭吵。”說著說著露出一臉為難之色。


    俞筱晚睜大眼睛看向君逸之,“從文既然跟去了,應當聽到他們在吵什麽了?”


    君逸之略一遲疑,便實言相告,“其實你舅父在你父親過世之前,就去了一趟汝陽,而且老太太是知情的。今日老太太就是追問當年的事,因為你舅父一回京,報喪的信就到了京城,算起來,信發出的時間幾乎與你舅父回程的時間是一樣的,可是你舅父回京後卻沒同老太太說過此事。老太太今日就是追問你舅父,到底是不是他害死了你父親,不過,他否認了。”


    俞筱晚用力掐著自己的手指,老太太竟是知情的?至少,她是能猜出來的,卻一個字也沒對自己透露過!沒提過大舅父在汝陽是不是去拜會過父親,也沒提過父親有可能是冤死的!


    報喪的馬匹總快得過馬車,老太太隻要想一想就能明白,舅父肯定是知道父親的死訊的,可是回京後卻裝作不知道,難道就沒有一點可疑?或許對老太太來說,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了,就不想再失去兒子吧。


    回想自己入京之後,老太太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疼愛,就連古洪興那樣對睿表哥的前途有極大幫助的下人,也給了她,算不算是一種補償?前一世,老太太曾想過將她嫁給睿表哥,之後忽然改了主意,許給了韓二公子,是不是知道大舅父不會容下她,才想給她找一個能靠得住的夫家?否則老太太總是說“門第不重要,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又為何非要將她嫁入相府?就不怕韓二公子日後妻妾成群,她得不到幸福麽?


    到今天她回府追問玉佩的下落,老太太才想著問大舅父,那麽,老太太是不是原本打算揣著明白裝糊塗,至死也不問原由的?


    俞筱晚有些接受不了,若是老太太後麵才發覺舅父不對勁,她不會覺得有什麽,可是老太太卻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君逸之摟緊了晚兒,無聲地安撫她,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作為一個男人,他自小被教育著,首先要以家族為重,因而可以理解老太太的作法,沒得為了女婿讓兒子償命的道理,這樣的話,曹家就毀了。隻是,偏偏天網恢恢,就算不涉及到旁人,曹家好不容易謀來的爵位,肯定是沒了


    不過站在俞筱晚的立場,他又極為心疼,到底是唯一無條件對她好的親人了,可是這裏麵居然有補償愧疚的成分,叫晚兒情何以堪。


    俞筱晚情緒低落了許久,直過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逸之說最好等曹清儒開始行動的時候,再通知攝政王,俞筱晚也沒有異議。“你舅父已經開始行動了。”君逸之收到消息後,立即第一時間通知了晚兒,“我已經通知了皇叔,皇叔的人現在也在盯著他。”


    他同意讓從文等人密切注意著曹府和攝政王府的動向,隨時掌握一手信息。


    去給攝政王報訊的事兒,已經做完了,暫時隻需隔岸觀火了。


    曹清儒最近十分緊張,緊張得夜裏都睡不好。他知道自己這是孤注一擲了,若是成功了,攝政王或許還有能力先給他致命一擊再倒台,或是失敗了,不會有人承認是他的靠山。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當初若是不曾動過腳踏兩隻船的心思,他現在也不用這般提心弔膽了。


    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買。


    曹清儒將長女和長女婿都請回曹府,藉口是老太太身子不適,並要求女婿一定要到,當然,老太太自那日之後,精神就差了許多,的確是病歪歪的


    曹中貞其實與老太太的感情並不深,但為了不讓人說自己不孝,不讓人覺得自己不受寵,還是強烈地請求丈夫跟自己一同回門。曹中貞夫婦回曹府,受到了熱情地款待,曹清儒親自接待了女婿,明裏暗裏示意他,有個升官發財的機會,就看他有沒有膽子了。可惜長女婿隻是一個七品小京官,在京城裏就跟螞蟻差不多,膽子小得可憐,明明聽懂了,卻裝作沒聽懂。曹清儒隻得換了一個方法,就象君逸之猜測的那樣,灌醉了女婿,鑰匙和印章這種重要的東西,果然女婿是隨身帶著的,曹清儒偷偷印了他的鑰匙,就是用印麻煩一點,有兩個小印章,曹清儒不知道應該用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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