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如雪頂著兩個熊貓眼起床了,一側的夥房內傳來爽朗的笑聲,她循著笑聲進了夥房。


    老伯與冷軒正在廚案前擺弄一堆麵粉,兩人臉上都有些粉末兒,手中正捏著包子,見如雪來了,老伯嗬嗬笑道:“姑娘你可真是厚福啊,一大早你夫君便說要包包子給你吃,你看,我們這都忙上了,一會兒便能吃了。”


    順著老伯的話,如雪望向冷宇軒,他正認真地包著包子,似乎周遭的一切都擾不到他。能看得出,此時的他是無害的。


    她打消了離開夥房的念頭,走到兩人身邊,微微笑道:“謝謝老伯熱心款待。”


    “,可不許再說這些客套話啊!”老伯包包子也不嫻熟,笑問道:“姑娘也來包幾個?”


    如雪未答,看著廚案上歪七歪八的包子,那都是老伯的一片心意,她在一旁打水洗了手後也過來了。


    回憶著媽媽曾經教她包餃子時的方法,她包的還過得去,冷軒的視線時不時地停駐在她身上,內中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想起媽媽,又想起了成王府,如雪歎了口氣,問冷軒:“你傷好些了嗎?”


    聞聽此言,冷軒眼裏有著驚喜,眉梢眼底都染上了些許笑意,“你……關心我?”


    如雪沒注意他的表情,低頭包著包子道:“好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我要盡早趕回家。”


    “……”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原來她是急著離開他!


    見他不語。如雪這才抬頭。對上他陰冷地眸子。她打了個寒顫。四周地空氣幾乎都被凍結。她隻覺身心發冷。連腳底心都透著股涼意。


    她不明所以。卻也察覺到了危險地訊息。下意識地想逃。他地下一句話又教她安心許多。“孤地人要過幾日才達到。”


    如雪明白他地意思。他身體還未康複完全。別說遇上歹人無法與之對抗。僅是這長途跋涉都會撐不住。隻有等他地侍衛來了。他們才能前行。


    在平靜之中度過了三日。冷宇軒身上地傷也好了許多。是因為大伯那草藥好用。亦或者其他什麽。當然如雪沒想太多。他越早康複。他們便能越早離開。


    三日後地晌午。冷軒與老伯正在河裏抓魚。如雪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笑得很開懷。她卻不似他們那般快活。心裏還在擔憂著父親。還有冷宇燁。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疾馳而來。冷宇軒麵色一凝。忙示意老伯與如雪隨他一道藏在河邊地草叢裏。


    一大隊人馬在小院門口停下,冷宇軒一眼認出領隊的是他的手下,這才放寬了心,帶著兩人出來。幹侍衛見了他都跪地行禮,老者也忙跟著下跪,一旁的如雪愣了愣,也做個樣子福了福身。偷偷瞅著眼前地人。


    他長身而立,金燦燦的陽光照耀下,渾身籠罩著一種不真實的神聖光華,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更是顯露無遺。


    “都起來吧。”他的視線掠過如雪在侍衛們身上轉了一圈,眼裏不再有她,好似變了另一個人,冷漠而疏離。


    不知為何,她心裏無端升起一股惆悵,或許感受過他的好。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的驟變。


    在侍衛們到達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又回到了原點,他是至尊的太子,她則是他弟弟地妻。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相交……


    她該高興的,不是嗎?!她笑了起來,隻是,心緒太複雜,笑得有些勉強。


    冷軒領著大隊人馬離開了住了幾日的農家小院。如雪則坐在了一輛馬車內。那本是為冷軒備地,如今是給她用。冷軒則是騎馬。


    沿著山路顛簸的幾日中,兩人從未單獨見麵,也沒說過一句話,好似有堵隱形的牆隔在兩人之間。


    到達燕國成元城時天黑以黑,為怕家人多疑,她堅持隻讓一小隊人馬送她回成王府。當然,若是獨自回去,家人怕是更會多想。此舉是為了讓他們放心,也為了給自己掙個麵子。


    王府前守門的侍衛見到自馬車上下來的如雪後,都迎上前俯首行禮。


    見到闊別兩個月的成王府,還有這些熟悉的侍衛,如雪忽然激動起來,連雙手都抑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她貪婪地打量著成王府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這裏依舊是老樣子,隻是少了些歡聲笑語,多了些寂靜沉悶。


    她回得倉促,王府裏地人也沒有準備什麽迎接儀式,直到侍衛們傳信回來,麵帶憂色的家人才齊擁而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猝然間,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哽咽著喊道:“娘,大哥,大嫂,翠嫣嫂嫂,玉珍嫂嫂,三哥。”


    挨個挨個地喊著,隻是少了父親,少了二哥……


    令她有些疑惑的是,記得大嫂那晚前去救人後便沒有再見到,此時她健健康康的站在麵前,說明閔兒也無恙,教她安慰許多。


    一直強撐著的王妃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抱著如雪淚流不止,“你爹……你爹他……”


    王妃泣不成聲,白淨的臉上也添了好些皺紋,甚至,兩鬢已生出了幾絲白發,如雪心中更是酸楚,看來父親的病情極不妙!


    如雪含著淚,輕拍著她的背部安慰道:“娘您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地。”


    王妃點點頭,擦去眼淚拉著如雪一道去看成王。


    成王閣寢屋


    晚風自窗吹進來,燭光隨風搖曳著,橘紅色的燭火下,父親蒼老的臉顯得那麽不真實。


    似乎感覺到愛女就在身邊,他手指動了動,睜開眼睛望向床邊,那雙瞳孔泛著白色,失了原有的黑亮光彩。


    如雪的淚無聲地滑落,她以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緩緩蹲下身子跌跪在床邊,將手放在父親手裏,啞聲道:“爹……是我……雪兒啊……”


    成王緊緊握著她的手,拚命地睜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如雪,可任憑他再努力,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他聽不見她的叫聲,看不見她的樣子……


    許是太急著想說話,他喉嚨裏發出嘶啞尖銳地聲音,盡管他很努力,很用力,蒼白地臉都漲紅了,說了些什麽卻沒人聽得清,。


    如雪忙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冷靜,猛然間卻發現他眼角正淌著淚水。一滴接著一滴,渾濁但又聖潔……


    那是屬於一個父親地淚水,或許此時的他太多話想說。太壓抑……


    見此情景,一家人都別開臉抹淚,如雪再也抑製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父親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他一倒下了,誰來支撐著這個家,為家人遮風擋雨?!


    世子妃上前將她扶起,輕柔地抹去她臉上地淚道:“雪兒妹妹別哭了,此時我們該想法子如何醫治父親的病。”


    一幹人連連點頭,說道醫治上。王妃的淚又是簌簌而下,似乎有些絕望,“找遍了城裏,京城裏有名的大夫,那些個旁門左道的也請來看過,他們卻……卻連個病因都查不出!”


    “怎麽會這樣?”如雪麵色微凝,心下吃了一驚,看來父親這病來得蹊蹺啊!


    腦海中忽閃過一個人影,似乎隻要蹊蹺之事。都會很自然的想到他身上……


    正凝思著,世子妃臉上有著一絲希冀道:“對了,上次我們還說道,隻要找到那位薛神醫,爹的病是極有望醫好的的!”


    她望向如雪,似乎把全部地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雪兒妹妹,聽娘說,上次與那位薛神醫告別。你是最後一個見他的?”


    如雪神色怔忡。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世子妃推了推她才驚醒。點頭道:“是,確是如此,可薛……神醫他來無影去無蹤,我還不知該去何處尋他,不過肯定能找到地!”


    好在上次有人將他救走,否則……爹就真的沒救了。不知他現在何處?身體可康複了?這一刻,她很想他活著,好好的,健康的活著!


    床上的成王已漸漸平靜,他拉了拉如雪的手,微顫的手指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安好,許是在說自己安好,讓她不用擔心;許是在問她是否安好。


    如雪也在他的手心寫了安好兩個字,簡單的兩個字,會讓他安心許多吧!


    王妃忙又吩咐下去夥房備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如雪,她如今可是回娘家,加之許久未見,一家人待她自是萬分熱情地。


    因著成王這病,一家人都食欲不振,如雪心裏不好受,一次次地安慰,“肯定能找到薛子謙,父親的病肯定有得治!”


    既是想讓他們安心,也是因為她有種預感,薛子謙定還好好的活著,隻要他活著,爹就有希望!


    用過晚膳後,一家人又在成王的屋裏坐下閑談著。即便他看不見聽不見,可他定能感覺得到,有家人陪著,是對現在的他一種安慰把!


    夜已深,王妃心疼如雪趕路疲乏,讓她去歇息,一家人也都散了去。


    回到郡主閣,有種陌生的熟悉感。她的屋子收拾得很幹淨,一塵不染,擺設也未曾動過,就好像她不曾離開過。


    趕路的這幾天都沒好好睡上一覺,如雪身心疲憊,就快要崩潰了,褪下身上的衣衫,換了一套絲質地內衫便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似乎是在睡夢中,她感覺到了不安,一種巨大的壓力壓在她身上,四周的空氣變得稀薄,她透不過氣,更多的是驚慌恐懼。


    倏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頭頂上是一張邪魅冷峻的臉薛子謙!


    他那陰冷的眸子不帶一絲溫度,冷意瞬間竄入她的四肢百骸,眼前的他,讓人有種墜入冰窟地感覺。


    好一陣後,如雪找回了知覺,驚懼地往床裏頭挪動著身子,瞄了瞄窗外,正想著要大喊救命,他卻先一步開口了,“不想醫好你父親地病了?”


    冷冽的聲音中含了威脅地意味,她立即噤聲,眸光微轉間,已經想到了什麽,微微眯著眼道:“我父親並非得病,而是你下了毒!”


    她這般肯定的語氣想必是心中篤定,他也不辯解,黑眸中太多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逝,冷笑著譏諷道:“你可真是狠心呐!再一次踩踏著救命恩人的屍體逃跑……”


    他幾乎磨碎了牙,微微上揚的嘴角更像是來自地獄使者的邪惡之笑,他周身散發著殘酷暴戾的氣息,高大的身子湊近她,她嚇得渾身輕顫,拚命搖著頭,淚已流落滿麵。


    她想解釋,其實她有想過要救他的……可此時的他是瘋狂的,她說什麽,或許他都不會相信了。她恐懼,可她沒得選擇,隻能任他發泄滿心的憤恨,這一切都是為了父親,為了父親……


    “你可知我對你的情有多深?!”他一把將她拽過來,粗魯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眸子裏透著近乎瘋狂的炙熱,“可你卻一次次將我的心割碎,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的狠毒?!”


    他五官扭曲著,顯得有些猙獰,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咬牙切齒道:“這裏,刀攪般的痛你知道嗎?!!”


    那發自肺腑的一聲聲低喝,像是動物悲痛的咆哮,觸及那砰砰跳動的心髒,她忙不迭收回手,抖著唇嗚咽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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