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34章兩作家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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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吳承恩和湯顯祖二位學正又來到丞相府找到滿丞相，互相寒暄一番後，二位先生說要兩位丞相一同去見皇上，滿丞相從二位先生的口氣聽出二位先生又遇到了麻煩，於是問二位先生有什麽事要麵見皇上，二位先生說，不要急，到皇上那裏你就知道了。於是滿丞相帶著二位先生來到了張丞相府邸，兩位丞相帶著兩位先生來到乾清宮，但是皇上已經到文華殿舉行經筵去了，兩位丞相和兩位先生隻好在乾清宮前麵的金亭子等皇上回來。
所謂經筵，是明朝皇帝參加的一種講學。萬曆小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在文華殿讀書學習，老師是大學士申時行。說起來，小皇帝對這位老師也非常尊敬。還在三年前小皇帝十歲的時候，就揮筆寫下了“責難陳善”四個字當場賜給申先生，意思是希望他的老師能規勸他的過失，提出有益的建議。根據傳統習慣，皇帝為皇太子時就應受傅於翰林院諸學士，稱為東宮出閣講學。登極之後，除繼續就讀而外，他還要出席另一種形式的講學，即所謂經筵。經筵於春秋兩季氣候溫和之時舉行，每月三次。每次經筵，所有六部尚書、左右都禦史、內閣大學士和有爵位的朝臣勳戚都要參加，還有給事中，禦史多人也在聽講的行列中出現。經筵舉行的時間一般在早朝之後，皇帝在大漢將軍二十人的保衛下首先駕到。在這文質彬彬的場合中，大漢將軍也免除甲胄而穿上袍服，但仍攜帶金瓜等等必不可少的武器。皇帝在文華殿麵南坐定，傳諭百官進入，行禮如儀。至此，鴻臚寺官員將書案一張擺在禦座之前，專供聖鑒；另一張擺設在數步之外的案上，為講官所用。參加聽講的官員魚貫而入，分列書案左右。
利用在丞相府等皇上的時間，兩位丞相問起兩位先生在國子監的工作情況：
“國子監的工作還好吧？”滿丞相問。
“我們想辭職。”
“什麽？辭職？為什麽要辭職？”
“我們不適合當官，也不適合當教授。”
兩位丞相聽二位先生這樣說，知道兩位先生又碰上了不愉快，沉吟半響，張丞相問道：“是不是跟國子監的領導或者教授們合不來？”
“都合不來，因為……”
“因為什麽？”
“我們二人跟國子監的領導和教授都不是同道人，我們二人一個喜歡小說，一個喜歡戲劇，可是他們都是正統的五經博士，跟我們根本沒有共同語言。”湯顯祖說。
“兩位丞相，是這樣的，我們二人剛到國子監的時候，領導、教授和學生對我們還好，但是後來領導和教授們聽了我講課，我講的是怎樣寫小說，還具體談了我寫《西遊記》的體會，學生們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但是……但是那些前來聽課的教授們卻傻眼了：怎麽？堂堂國子監給學生講這些鬼把戲？……”
湯顯祖接過話頭說：“何止鬼把戲？我給學生講杜麗娘和柳夢梅的愛情故事，就有教授當場指責我引帶學生學壞，甚至指責我是國子監敗類……”
“是了，我給學生講孫悟空大鬧天宮，就有教授當場指責我鼓動學生造反，還把情況反映到國子監最高領導國子監祭酒那裏。（.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是了，我給學生講到《還魂記》的《鬧學》這一折戲的時候，聽課的幾位教授都指責我鼓動學生鬧事，並且把情況上報到監丞那裏，結果國子監監丞當即找我談話，我當然不服，結果監丞也把情況反映到國子監祭酒那裏。”
“國子監祭酒的態度怎麽樣？”
“祭酒對問題處理倒是比較慎重，把我們二人和司業、監丞以及聽課的教授、助教都召集起來開會，讓大家發表意見。”
“工作作風倒還民主。會開得怎麽樣？”
“怎麽樣？讓我們把大家的發言摘錄幾段就可想而知了。”
“美猴王？不就是一隻猴子麽？江湖客耍猴隻能夠到街頭巷尾，怎麽耍到國子監來了？滑稽！大大的滑稽！”
“《驚夢》？《尋夢》？《離魂》？《還魂》？我說你湯教授怎麽了？成天夢呀魂呀的，我們國子監成了幽冥地府了。”
“堂堂大唐聖僧，居然離不開一隻猴子，你們說作者有什麽用意？還有那豬八戒，一頭豬也成了佛門弟子，這世界是不是有點不倫不類？”
“那柳夢梅也是被女人想糊塗了，夢見在一座花園的梅樹下立著一位佳人，說同他有姻緣之分，從此經常思念她。不是想女人想糊塗了麽？據說那柳夢梅還是一位生？”
“那南安太守杜寶之女麗娘也不是規矩女子，她在睡夢中見一書生拿著半枝垂柳前來求愛，兩人在牡丹亭畔幽會。杜麗娘從此愁悶消瘦，一病不起。這杜麗娘是不是也太……”
“浪蕩女子，典型的浪蕩女子。死了也活該！”
兩位先生聽著那些教授助教們的發言，驚愕得睜大眼睛張著嘴巴說不出話，心想這些大文士怎麽這樣看待小說和戲劇？也難怪，自古以來的正統文化都是不提倡小說戲劇的，甚至認為小說戲劇是邪書。明初正統七年，國子監祭酒李時勉的一篇奏章就招來對《剪燈新話》等小說的禁毀。但是吳承恩還是說了一句：
“但是同學們都喜歡。”
“啊喲喲，學生喜歡就是好東西？學生還喜歡玩姑娘呢，你這國子監學正可以教學生怎樣玩姑娘了。”教授說罷，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說到這裏，兩位丞相也笑起來。吳承恩說：
“後來國子監祭酒找我們談話，婉轉地批評了我們的所作所為，我們二人當然不服，結果跟國子監祭酒也抬扛起來，祭酒當即命令我們二人停職反省，我們說，不必了，我們辭職！誰知道祭酒比我們的火氣更大，氣勢洶洶地說：‘什麽?要辭職？你們這是什麽態度？居然用辭職來要挾我？別以為國子監少不了你們二人！’於是我們二人就卷鋪蓋離開了國子監。”
遠遠聽到一聲“皇上駕到！”四人停止了議論，站立在金亭子旁邊靜候皇上。不多時，皇上已經到了乾清宮正殿，兩位丞相帶著兩位先生尾隨而來。當兩位先生來到小皇上麵前，一套正常的禮儀過後，兩位先生各自拿出自己的官印跪下，用一雙手鄭重地托住官印說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們實在不適合在朝廷任職，請皇上收回官印！”
“二位愛卿，你們這是……”小皇上驚訝地問。
“臣實在不適合在朝廷任職，請皇上收回官印！”
張丞相接過話頭向皇上說明了緣由，小皇上聽了，雖然心中有點惱火，但是也拿不出主意，小皇上也知道，國子監是以禮、樂、律、射、禦、書、數等教學科目為教學內容的，小說戲劇不在教學內容之列，況且朝廷曆來把小說戲劇當作邪書禁止，也怪不得國子監領導們和教授們容納不下。怎麽辦呢？難道就讓這兩位先生離開朝廷，豈不可惜？
滿丞相看出了小皇上的為難，說：“陛上，是不是這樣，兩位先生就留在我家裏寫作，朝廷按照他們原來的官職給他們發工資？”
“這樣好，不過滿丞相，你家裏隻能夠留一個，我張居正對戲劇愛得要命，就讓湯先生到我家去吧。到時候湯先生的《還魂記》寫成了，首先在我們丞相府演出，到時候歡迎陛上光臨！”張丞相說。
兩位先生被兩位丞相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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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吳承恩和湯顯祖二位學正又來到丞相府找到滿丞相，互相寒暄一番後，二位先生說要兩位丞相一同去見皇上，滿丞相從二位先生的口氣聽出二位先生又遇到了麻煩，於是問二位先生有什麽事要麵見皇上，二位先生說，不要急，到皇上那裏你就知道了。於是滿丞相帶著二位先生來到了張丞相府邸，兩位丞相帶著兩位先生來到乾清宮，但是皇上已經到文華殿舉行經筵去了，兩位丞相和兩位先生隻好在乾清宮前麵的金亭子等皇上回來。
所謂經筵，是明朝皇帝參加的一種講學。萬曆小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在文華殿讀書學習，老師是大學士申時行。說起來，小皇帝對這位老師也非常尊敬。還在三年前小皇帝十歲的時候，就揮筆寫下了“責難陳善”四個字當場賜給申先生，意思是希望他的老師能規勸他的過失，提出有益的建議。根據傳統習慣，皇帝為皇太子時就應受傅於翰林院諸學士，稱為東宮出閣講學。登極之後，除繼續就讀而外，他還要出席另一種形式的講學，即所謂經筵。經筵於春秋兩季氣候溫和之時舉行，每月三次。每次經筵，所有六部尚書、左右都禦史、內閣大學士和有爵位的朝臣勳戚都要參加，還有給事中，禦史多人也在聽講的行列中出現。經筵舉行的時間一般在早朝之後，皇帝在大漢將軍二十人的保衛下首先駕到。在這文質彬彬的場合中，大漢將軍也免除甲胄而穿上袍服，但仍攜帶金瓜等等必不可少的武器。皇帝在文華殿麵南坐定，傳諭百官進入，行禮如儀。至此，鴻臚寺官員將書案一張擺在禦座之前，專供聖鑒；另一張擺設在數步之外的案上，為講官所用。參加聽講的官員魚貫而入，分列書案左右。
利用在丞相府等皇上的時間，兩位丞相問起兩位先生在國子監的工作情況：
“國子監的工作還好吧？”滿丞相問。
“我們想辭職。”
“什麽？辭職？為什麽要辭職？”
“我們不適合當官，也不適合當教授。”
兩位丞相聽二位先生這樣說，知道兩位先生又碰上了不愉快，沉吟半響，張丞相問道：“是不是跟國子監的領導或者教授們合不來？”
“都合不來，因為……”
“因為什麽？”
“我們二人跟國子監的領導和教授都不是同道人，我們二人一個喜歡小說，一個喜歡戲劇，可是他們都是正統的五經博士，跟我們根本沒有共同語言。”湯顯祖說。
“兩位丞相，是這樣的，我們二人剛到國子監的時候，領導、教授和學生對我們還好，但是後來領導和教授們聽了我講課，我講的是怎樣寫小說，還具體談了我寫《西遊記》的體會，學生們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但是……但是那些前來聽課的教授們卻傻眼了：怎麽？堂堂國子監給學生講這些鬼把戲？……”
湯顯祖接過話頭說：“何止鬼把戲？我給學生講杜麗娘和柳夢梅的愛情故事，就有教授當場指責我引帶學生學壞，甚至指責我是國子監敗類……”
“是了，我給學生講孫悟空大鬧天宮，就有教授當場指責我鼓動學生造反，還把情況反映到國子監最高領導國子監祭酒那裏。（.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是了，我給學生講到《還魂記》的《鬧學》這一折戲的時候，聽課的幾位教授都指責我鼓動學生鬧事，並且把情況上報到監丞那裏，結果國子監監丞當即找我談話，我當然不服，結果監丞也把情況反映到國子監祭酒那裏。”
“國子監祭酒的態度怎麽樣？”
“祭酒對問題處理倒是比較慎重，把我們二人和司業、監丞以及聽課的教授、助教都召集起來開會，讓大家發表意見。”
“工作作風倒還民主。會開得怎麽樣？”
“怎麽樣？讓我們把大家的發言摘錄幾段就可想而知了。”
“美猴王？不就是一隻猴子麽？江湖客耍猴隻能夠到街頭巷尾，怎麽耍到國子監來了？滑稽！大大的滑稽！”
“《驚夢》？《尋夢》？《離魂》？《還魂》？我說你湯教授怎麽了？成天夢呀魂呀的，我們國子監成了幽冥地府了。”
“堂堂大唐聖僧，居然離不開一隻猴子，你們說作者有什麽用意？還有那豬八戒，一頭豬也成了佛門弟子，這世界是不是有點不倫不類？”
“那柳夢梅也是被女人想糊塗了，夢見在一座花園的梅樹下立著一位佳人，說同他有姻緣之分，從此經常思念她。不是想女人想糊塗了麽？據說那柳夢梅還是一位生？”
“那南安太守杜寶之女麗娘也不是規矩女子，她在睡夢中見一書生拿著半枝垂柳前來求愛，兩人在牡丹亭畔幽會。杜麗娘從此愁悶消瘦，一病不起。這杜麗娘是不是也太……”
“浪蕩女子，典型的浪蕩女子。死了也活該！”
兩位先生聽著那些教授助教們的發言，驚愕得睜大眼睛張著嘴巴說不出話，心想這些大文士怎麽這樣看待小說和戲劇？也難怪，自古以來的正統文化都是不提倡小說戲劇的，甚至認為小說戲劇是邪書。明初正統七年，國子監祭酒李時勉的一篇奏章就招來對《剪燈新話》等小說的禁毀。但是吳承恩還是說了一句：
“但是同學們都喜歡。”
“啊喲喲，學生喜歡就是好東西？學生還喜歡玩姑娘呢，你這國子監學正可以教學生怎樣玩姑娘了。”教授說罷，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說到這裏，兩位丞相也笑起來。吳承恩說：
“後來國子監祭酒找我們談話，婉轉地批評了我們的所作所為，我們二人當然不服，結果跟國子監祭酒也抬扛起來，祭酒當即命令我們二人停職反省，我們說，不必了，我們辭職！誰知道祭酒比我們的火氣更大，氣勢洶洶地說：‘什麽?要辭職？你們這是什麽態度？居然用辭職來要挾我？別以為國子監少不了你們二人！’於是我們二人就卷鋪蓋離開了國子監。”
遠遠聽到一聲“皇上駕到！”四人停止了議論，站立在金亭子旁邊靜候皇上。不多時，皇上已經到了乾清宮正殿，兩位丞相帶著兩位先生尾隨而來。當兩位先生來到小皇上麵前，一套正常的禮儀過後，兩位先生各自拿出自己的官印跪下，用一雙手鄭重地托住官印說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們實在不適合在朝廷任職，請皇上收回官印！”
“二位愛卿，你們這是……”小皇上驚訝地問。
“臣實在不適合在朝廷任職，請皇上收回官印！”
張丞相接過話頭向皇上說明了緣由，小皇上聽了，雖然心中有點惱火，但是也拿不出主意，小皇上也知道，國子監是以禮、樂、律、射、禦、書、數等教學科目為教學內容的，小說戲劇不在教學內容之列，況且朝廷曆來把小說戲劇當作邪書禁止，也怪不得國子監領導們和教授們容納不下。怎麽辦呢？難道就讓這兩位先生離開朝廷，豈不可惜？
滿丞相看出了小皇上的為難，說：“陛上，是不是這樣，兩位先生就留在我家裏寫作，朝廷按照他們原來的官職給他們發工資？”
“這樣好，不過滿丞相，你家裏隻能夠留一個，我張居正對戲劇愛得要命，就讓湯先生到我家去吧。到時候湯先生的《還魂記》寫成了，首先在我們丞相府演出，到時候歡迎陛上光臨！”張丞相說。
兩位先生被兩位丞相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