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眠和周旬旬一起回去,大家菜都點完了,一邊擦手,周旬旬一邊和陳蔚說:“陳蔚,我剛看見你媽了。”


    坐在蔣眠對麵的陳蔚並沒表示多驚訝,周旬旬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那晚大家嘻嘻哈哈,嚴以哲一定要喝酒,幾個人就要了幾瓶啤酒。蔣眠酒量一般,但是嚴以哲卻醉了,大晚上給嚴家人打電話讓來接他,他家裏人都去應酬了,要很晚才能來,大家不可能都等著他一個人。周旬旬便讓大家先走,她陪嚴以哲在酒店等著他家人來。


    離開酒店的蔣眠和魏萊一起回了學校,羅駱則和陳蔚一起回家,隻是那個聖誕夜,嚴以哲沒有等來接他回家的車,而周旬旬也沒回家。


    也是在那個聖誕夜,蔣眠宿舍的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聽,而打電話的關靈均仍舊沉浸在陸橋給自己的驚喜中不可自拔。因為就在聖誕節當天,她從鞋廠下班回家,推開門,看到的不是空蕩蕩的院子,而是滿院子的花,帶她回家的陸橋不再說那些喪氣的話,他笑著祝她聖誕快樂。那一刻,關靈均哭得像個傻瓜,那一刻,她以為陸橋已經放下,以後她的堅持終究有了收獲。她沒想到,換取這一刻歡愉的代價,是之後永生的寂寞。


    關靈均沒聯係上蔣眠,而蔣眠的生活依舊,和陳蔚的關係也不再那麽劍拔弩張,倒是傅思睿總出現在蔣眠身邊,兩人偶爾聊聊人生,但更多時候,都是傅思睿給蔣眠講題,蔣眠有點習慣了有他在的感覺,那時候知道她認識傅思睿的魏萊讓她重新做選擇,是選陳蔚還是選傅思睿,蔣眠想了想道:“我誰都不選。”


    聖誕節之後就是新年,因為年後就要小月考,再過一個月就要期中考,蔣眠並沒再回家,怕她委屈自己的蔣山給她打來一些錢,讓她過得好一些。


    後來蔣眠回憶過往,總能想起那段特別安逸的日子,大家都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一月的月考出榜單後,蔣眠跟著大家一起去看榜單。


    “陳蔚這次太強了,從上次失利之後這次直奔年級第一,果然學霸的世界是我們不懂的。”


    “你們說陳蔚上次突然掉成績,是不是因為喜歡上誰了?據說老郭就懷疑,為此還聯係了女孩家長。”


    “真的假的?”


    誰都不是傻瓜,聽旁人如此說,喜歡陳蔚的魏萊輕輕掃了一眼背對著兩人的蔣眠。


    就聽一人又說:“應該是真的,就是不是知道那女孩是誰。”


    “陳蔚那樣的,估計看上的也是個大美女。”


    他們聊了一下午,蔣眠也做完了一套卷子,三人便撇下不合群的溫燕喜一起去食堂吃飯。下樓的時候女生宿舍樓下停著一輛寶馬,正有幾個女孩對著車指指點點。蔣眠因為好奇也掃了一眼,發現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正是溫蕁。而開車的卻不是上次的男人,也不是江河,那男人比前兩個人長得都漂亮,蔣眠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就見溫蕁抬手狠狠地抽了男孩一個嘴巴。


    男孩似乎也被惹毛,抬起手要打溫蕁,可是手卻始終沒揮下來。


    溫蕁下車,正看到蔣眠在看著她。


    溫蕁和蔣眠再有交集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溫蕁來找蔣眠,讓她陪著自己去一個地方,蔣眠問她:“去哪裏?”


    溫蕁道:“建國路的櫻花會館,方紹家裏人要見我。”


    蔣眠看著溫蕁有些為難:“這種事兒該你家裏人跟你一去去吧?”


    溫蕁嗬嗬一笑,道:“可是我沒家人,又不想自己麵對,你不願意就算了。”


    那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從關靈均的事情之後,發誓不再接觸任何人的蔣眠道:“我跟你一起。”


    隔天早上,換了一身幹幹淨淨的連衣裙的溫蕁來找蔣眠,兩人一起打車去了櫻花會館。蔣眠擔心自己不知道要見什麽人,在席間出錯,就問溫蕁要見的是誰,為什麽見。


    溫蕁望著車窗外的江城街景:“見的人是方紹家的。至於說什麽,我都不知道說什麽。”


    “方紹是誰?那天車上那個男孩?”


    溫蕁:“嗯,原本我以為跟他、跟方家,這輩子都不會有太大牽扯。”


    蔣眠:“那現在?”


    溫蕁:“我爸要被判刑了,我無路可走了。”


    那天去櫻花會館的路上,溫蕁說了她的現狀,她入獄的爸爸即將被定罪,脆弱的母親瀕臨崩潰,唯一的弟弟還在念小學,家裏的親戚因為她父親的敗落,作鳥獸散,如今溫家的一切都要靠她一個女孩支撐起來。


    說完一切,溫蕁苦苦一笑:“蔣眠,說真的,我好像把我前半生的好運氣都用完了。你知道為什麽我要帶你來嗎,因為我怕了,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蔣眠拉住溫蕁冰涼的手:“不會的。”


    溫蕁:“會的。”


    後來想起那次溫蕁和方家人見麵的情形,蔣眠還是心有餘悸。


    偌大的包房裏,溫蕁和自稱方家秘書的人見麵,對方問溫蕁要多少錢才能離開方紹。


    如果是尋常的女孩子早就被嚇哭了,再不然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


    可是溫蕁卻說:“給多少錢也不會放棄的。”


    秘書看著溫蕁:“一個小姑娘胃口太大,反而會得不償失。”


    “得不償失,我現在根本沒有可失去的了,所以我什麽都不怕,我隻有一個條件,留我爸一命。”


    秘書:“你爸的事情牽扯太多,我們沒辦法。”


    溫蕁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喝:“那就別來跟我談條件。”


    說罷,溫蕁拉著蔣眠就要離開。


    還是秘書叫住她道:“所以你從沒喜歡過方紹,自始至終都隻是利用?”


    溫蕁:“你們不是也一樣嗎,我爸爸在的時候你們也是互相利用,我現在利用方紹又有什麽不可以。”


    秘書:“溫蕁,你不該這樣。”


    溫蕁:“那我該像是什麽樣子,像我爸爸一樣,為了你們犧牲自己?抱歉,我跟他不一樣。他可以死了把這個家丟給未成年的女兒,可我不能再把這個家丟給還小的弟弟,我不能讓他的命運變得比我還不堪。”


    秘書:“你和方紹……”


    溫蕁:“隻要你們能做到,我可以永遠都不見他。我說到做到。”


    溫蕁的話音才落下,包房的門就被踹開,方紹衝入包房內,拉起溫蕁就要走。


    溫蕁在方紹懷裏掙紮:“你放開我。”


    方紹雙眼猩紅地看著眼前的溫蕁大喝:“溫蕁,你就這麽想離開我?我已經在幫你了,你為什麽不再等等,為什麽?”


    “因為你根本就做不到。”


    “我做得到,隻要你給我時間,我會做到的。”


    溫蕁看著眼前仿佛孩子一樣哭泣的方紹道:“方紹,我什麽都有,就是沒時間……所以分開吧,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放開我,讓我利用你把我爸爸換出來。”


    方紹:“如果我不肯呢?”


    溫蕁:“那我就隻能死了。”


    方紹:“溫蕁,你就這麽恨我?寧願死,也不願意答應我?”


    溫蕁:“我們之間根本沒有願不願意,自始至終大家在一起都是為了利益。方紹,放了我吧,給你一條生路,也給我一條生路。”


    方紹:“你離開,對我來說隻有死路一條,所以我成全你。”


    方紹拉著溫蕁麵對代表方家老爺子來的秘書:“答應她。”


    秘書:“方紹,你知不知道弄出她爸爸要牽扯多少人?”


    方紹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刀抵住自己的胸口:“答應她。”


    秘書:“你瘋了。”


    方紹:“我給你十分鍾時間,去找老爺子,我知道對方家來說,除了我身上流淌的所謂的方家的血,我也一錢不值。”


    秘書:“你別激動。”


    方紹:“十分鍾後,要麽我死,要麽答應她,保住她爸的命。”


    秘書急忙去聯係,方紹一直拉著溫蕁的手等著,自始至終兩人一句話都沒說,而蔣眠就靜靜地看著他們。似乎保住溫蕁爸爸的命對於方家也是一件大事兒,他們僵持許久,秘書都沒給出準確的答複。


    方紹為了逼方家老爺子,真的用刀刺傷了自己。倒在地上的方紹不許任何人碰他,依舊等著老爺子的答複。方紹是方家正統唯一的後代,雖然是外麵的女人所生,但是對於方家意義非凡。


    最終妥協的是老爺子。


    已經流了不少血的方紹見到秘書點頭,終於體力不支暈倒過去,隻是即便暈倒,他的手也一直拉著溫蕁的沒放開。


    那天溫蕁跟著方紹去醫院,那之後蔣眠再沒見過溫蕁,還是很久之後,將要過年的晚上,她接到了溫蕁打來的電話,她說:“蔣眠,我走了。”


    蔣眠一直覺得那是自己的夢,直至後來與溫蕁再見,蔣眠才知道,那不是夢,溫蕁真的給她打了電話,而那之後,她就逃到了英國,一走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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