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藍真經


    二十一、


    南宮玉說道:“這本是我南宮堡的不傳之秘。祁兄弟,請見諒,恕南宮玉不能透露。”


    祁月正色道:“原是在下唐突,堡主不必如此。”


    燕飛飛道:“事到如今,又計將安出。”


    祁月淡淡地說道:“引蛇出洞。”他抬頭看了看天邊,此刻最後的餘暉已經落下。說道:“這注定將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祁月道:“堡主他們引到一個無人的地方,而我將護送飛飛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趕來與堡主會合。”


    南宮玉點點頭,道:“不錯,他們一定派人跟蹤我的去向,相比他們也一定料到,我會去取那件物品。我南宮玉就看看漁夫背後的勢力是誰。”


    祁月道:“堡主,一定要當心。”


    南宮玉哈哈大笑,說道:“我南宮玉一輩子在這片大漠上混,想讓我翻船隻怕也沒那麽容易。”


    南宮玉貴為南宮堡的堡主,久經沙場的經曆讓他在大戰前夕變得鎮定自若,他輕輕地撫摸著馬鞍,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看似並不經意,卻出手如風,他的拳頭隨時從各個方向擊出,讓人防不勝防,瞬間取人性命。


    馬,口吐白沫。一天一夜的疾行讓它到了強弩之末,而人也到了極限。


    南宮玉撫摸著它,心疼道:“老夥計,讓你受累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陡壁聳立,這無疑是一個藏東西的好地方,山重水複,人煙罕至。南宮玉歎道:“若不是還有紛爭,我倒是願意在此度過餘生。”


    突然一個陰森的聲音響起,略帶詭異的笑聲傳出,回聲又使這笑聲變得更加詭異。


    漁夫緩緩地走出來,森然道:“既然你那麽喜歡這裏,那麽我就讓你長眠此處。”


    他漠然的注視著南宮玉,堂堂一代大漠三俠之一的南宮堡堡主,在他的眼睛竟然猶如螻蟻一般卑微。


    看到出現的是漁夫錢如命,南宮玉難掩失望的表情。他倒是並不在意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何況,此時錢如命亦是有傷在身,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他遺憾的是,沒有將幕後凶手引出。


    南宮玉說道:“也罷,既然來了。那就亮招子吧。”


    錢如命咯咯大笑,令人不寒而栗,然而卻並不出手。


    南宮玉哼了一聲,說道:“雖然你有魚刺劍在身,武功亦高過某家,可你有傷在身,也未必是某家的對手。”


    錢如命並不否認。


    南宮玉道:“那你是自己找死,某家雖然從不濫殺無辜,但今夜必除之而後快。”


    言畢,從馬上躍下,疾風暴雨般攻出十二招,招招都是致命的殺招,這是他平生從未有過的事情。


    此刻,他一心一意將漁夫錢如命置於死地。他本是一代大俠,素有俠義之名,即便是十惡不赦之徒,如有悔改之心,他也不會痛下殺手。


    一直以來,他總是以為,自己不是律法,不是閻王,無權過問生死,對於這些十惡不赦的窮凶極惡之徒,也隻是送官辦事。


    而對於眼前的這個人,若不除之,為害的不僅僅隻是他自己,乃至整個大漠,甚至是整個武林。


    他瞬間出手,迅速有力。


    漁夫一個鯉魚打挺,接著接力又是連續翻滾,心裏又驚又怒,雖說是避了過去,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性命隻是在一線之間。


    錢如命喝道:“好你個南宮玉……”


    驚慌失措之下,竟然一時語塞。過了片刻,才說道:“既然你不想活了,那麽我就送你去見閻王。”


    他拔出了魚刺劍,雖然就在剛才,他狼狽不堪,但此刻,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劍,蓄勢待發;劍氣彌漫,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已經凝固。


    二十二、


    南宮玉麵色凝重,被錢如命躲過全力一擊之後,他知道,優勢的一方已經從他身上慢慢喪失。


    他閉目運氣,對於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進入忘我的狀態。


    氣,遊走周身諸脈。這是他最後的殺手鐧——聚霜拳,不到萬不得已,他絕非不會出拳法。


    傳說中,聚霜拳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卻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臨了之時,他的師傅再三叮囑南宮玉,不到緊要生死關頭,絕不可出此絕招。


    夜色正濃,殺氣彌漫整個山穀。


    南宮玉氣出丹田,匯聚拳頭,所有的力量將蓄勢發出。


    突然之間,他忽然感到氣勢逆流,血脈翻騰,胸中有一股氣無法壓抑,他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血色漸漸轉變成黑色。


    這一下出乎南宮玉的意料。之前,他練習聚霜拳時從未出現過這種狀態。


    他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切錢如命都看在眼裏,他冷冷地說道:“你的大限到了。”


    語氣一貫的冷漠,看到南宮玉疑惑的表情,他接著說道:“你這是服了一品紅。”


    南宮玉喃喃地說道:“一品紅?”


    錢如命說道:“你應該感到慶幸,若你不是南宮堡的堡主,大漠的三俠,還不配服用一品紅。”


    他所言到非虛,一品紅不但是天下最厲害的毒藥,也是天下最難得毒藥。


    據說,它不但藥材難以取得,而煉製更是難上加難,通常一百爐丹藥中隻有一丸丹藥成功。


    藥材稀少,而煉製不易。


    所幸,世間所存留的一品紅並不多見,不然豈非更加可怕。相傳,服用了一品紅之後,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以挽救。


    然而,這麽致命的毒藥,隻要施藥者不摧動毒經,卻不會取人性命,而一旦對方催動毒經,便可殺人於千裏之外。


    錢如命說道:“隻是,我萬沒料到,這個時候一品紅竟然發作了。我本沒有催動毒經,這是天要亡你,我亦無可奈何。”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顯然這種請款出乎他的意料。


    而南宮玉卻自知,這是他發動聚霜拳的結果,聚霜拳傷人傷己,正好牽發了一品紅的發作。


    便說道:“也罷,這正是命運,而你們也休想再得到這個秘密。”


    漁夫錢如命一陣抽搐,冷冷地說道:“你死了之後,天下再無人知道競舟劍訣的下落。我們又何必擔憂呢?雖然沒有得到。但卻一樣沒人再能克製我們。”


    南宮玉說道:“現在你能告訴我了嗎?你們是不是馬三問派來的?”


    錢如命說道:“看在要去見閻王的份上,臨了我也讓你死個明白。我們是天一教的人。”


    南宮玉喃喃自語,說道:“天一教……魔刀衛天道……”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跟他勢均力敵的天一教,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力量。況且,據他探知的消息,天一教本來就是處於四分五裂之中,魔刀衛天道根本無力顧及教外的事情。


    二十三、


    南南宮玉放下心頭的石頭,雖然油盡燈枯在即。


    卻沒有比這個消息讓他更加令人放心的了,一直以來,他老是懷疑是馬三問搞得鬼。他緩緩地閉上眼睛,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而漁夫卻是另外一番滋味,他們費盡周章想得到競舟劍訣,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雖然敵友對立,但對於南宮玉,打心底裏,他還是很佩服的。此刻,看到對方生命即將耗盡,卻也深深的感到惋惜。


    但他更加遺憾的是,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無法完成,不僅又氣又怒,便喝道:“你若說出競舟劍訣的下落,我便留你一個全屍,不然我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南宮玉淡淡地說道:“既已身死,空留著這幅皮囊又有何用。”


    錢如命道:“你是一代大俠,這又是何必呢?”


    南宮玉歎了歎口氣,卻沒有說話。


    錢如命還以為他回心轉意,接著說道:“你若說出,還是一代大俠,還能汗青留名,受世人敬仰。”


    南宮玉說道:“你以為我是在意這個虛名嗎?我隻是可歎,競舟劍訣就此失傳,可恨世間再也無人收拾你們這般宵小。”


    錢如命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你個南宮玉,我好言相勸,你卻不識好歹,那就休怪我錢如命心狠手辣了。”


    說罷,舉起魚刺劍刺向南宮玉,南宮玉閉上了眼睛。


    一陣長嘯,半空中傳來一聲:“住手”


    祁月從半空跳下,隨手一揮,說時遲,那時快,馬鞭已經卷向錢如命,立刻把錢如命罩住。


    漁夫一看是祁月,大驚。立馬回收魚刺劍擋住祁月的馬鞭。


    兩把兵器交加,雖然馬鞭柔軟,但漁夫隱隱感到一股力量湧過來,他再也收不住手,魚刺劍脫手而飛。


    他也顧不得魚刺劍,立馬躍上馬背,揚鞭而逃。


    祁月正待要追趕,南宮玉道:“祁大俠,莫要追趕了。”


    祁月問道:“南宮堡主,你這是怎麽了?”


    南宮玉說道:“是一品紅,原來那賤人早已經給暗中給我下了毒藥。”


    祁月大驚失色,說道:“什麽?一品紅?”


    對於一品紅,他自然是知道的。看到南宮玉的模樣,祁月一陣熱淚溢出,他沒有想到,僅僅是一日之間,一代大漠英雄,竟然就要隕落了。


    南宮玉卻是一臉喜悅之色,說道:“祁兄弟,何必如此。人早晚一死,又何必傷感。”


    盡管此時,他的生命即將耗盡,但卻不改大漠三俠的豪爽。


    祁月道:“若不是我提出引蛇出洞,說不定堡主現在活得好好的。”


    南宮玉道:“他們早已給我服下了毒藥,這與祁兄弟又何有相幹。我高興的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這個時候,我還能遇到你,讓天下蒼生免於苦難。”


    祁月道:“天下萬物相生相克,說不定還有辦法克服。”


    南宮玉搖搖頭,道:“我有一件相托,祁兄弟一定要答應我。”


    南宮玉期盼地望著祁月,祁月點點頭。這是臨終相托的事情,他又怎麽能拒絕呢?


    二十四、


    南宮玉道:“這本是我南宮堡不傳之秘,隻有曆代堡主知道。然而,南宮堡已經落入天一教的手裏,我隻有破除成規,將這個秘密傳給你,好讓天下武林不至於陷入混亂。”


    祁月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必將是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南宮玉道:“祁兄弟,可曾聽過圖藍真經。”


    祁月道:“相傳這是霍中山人的畢生絕學。”


    霍中山人是百年難得不出世的武學奇才,如今武林,江漫天聲名顯赫,但跟當時的霍中山人相比,也不過是眾星拱月。


    霍中山人的才智、天賦、悟性都是百年罕見。歲月的長河如同浩瀚的星星,無數人出人頭地,但這百年終究沒有再出現過如同霍中山人這樣一位武學的奇才。


    南宮玉道:“霍中山人窮盡一生的智慧,集合畢生的武學,創立出這部圖藍真經。毫不誇張,隻要從圖藍真經上學得一招半式,都立馬成為武林一流高手。”


    他頓了頓之後,毒性已經開始蔓延,他仿佛感到身體淺淺僵硬,於是吃力地說道:


    “然而這部武學霸道淩厲,霍中山人預感一旦落入壞人之後,將後患無窮,他一度想毀之。可這畢竟他畢生所學,若是不能遺留後世,使武林大發光彩,又深感遺憾,就在霍中山人猶豫不決,難以定奪之時。一日與他的好友對弈,棋盤上你進我退,相互博弈,突然霍中山人哈哈大笑。”


    祁月道:“想必,他已經想出辦法來解決此時了。”


    南宮玉點點頭,說道:“不錯,他看到棋盤上的黑白子相互製衡,於是將圖藍真經分成起七部,分別傳於七個門人,使他的武學得以相傳,又用七個弟子相互製衡。”


    祁月歎道:“霍中山人不愧為天下第一人,真是雄才大略,令人好生佩服。”


    南宮玉點點道:“不僅如此,他擔心將來有人將七部武學何在一處,為防止為害武林。他老人家又暗中創立了競舟劍訣。”


    祁月問道:“競舟劍訣?”


    這卻是他第一次聽到,南宮玉說道:“這競舟劍訣,便是圖藍真經的克星。霍中山人暗中將競舟劍訣托付他的朋友。一旦圖藍真經出現為害武林之時,便有人持著競舟劍訣來收拾為惡之人。於是這位朋友北上大漠,建立起南宮堡,讓南宮堡時代守護競舟劍訣。”


    祁月道:“莫非,霍中山人的這位朋友是你的先輩。”


    南宮玉說道:“不錯,正是我的先祖。南宮堡的第一代堡主——南宮九。南宮堡之所以建立在大漠,一來是為了守護競舟劍訣,二來是為監視天一教的一舉一動,這天一教便是霍中山人創立。”


    直到此刻,祁月方知,天一教的來曆。


    南宮玉接著說道:“霍中山人將圖藍真經傳於七位弟子之後,一代弟子尚能相互敬重,天一教亦是武林中第一幫派,然而越到後來卻是越來越分裂,直到三十年前,天一教出了一位教主,叫作姬無遺。這姬無遺也是一世梟雄,不斷打壓教內各大勢力,竟奪取了圖藍真經的其他部分,私欲膨脹,在大漠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祁月歎道:“看來霍中山人的預料是對的。”


    南宮玉說道:“不錯,當時南宮堡的堡主,正是我的叔父南宮世傾,他得知這一切之後。便學會競舟劍訣,與姬無遺生死決斷。我的叔父臨行之前,為防萬一,擔心尚有意外,於是將南宮堡的堡主傳於我,並告訴我這個秘密。果然,叔父與之大戰三天三夜,終於消滅了姬無遺,可叔父也因此下落不明,再也沒有回來,想來也遭受不幸。但好在,天一教惡勢力終於被消滅。”


    祁月說道:“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武林無人知道。”


    南宮玉說道:“天一教一向行事謹慎,很少與中原武林往來,這事沒有傳開多少。”


    二十五、


    南宮玉說道:“你附耳過來……”


    他將競舟劍訣的秘籍藏地輕輕地告訴了祁月,言畢。對祁月說道:“如今,他們……他們……來爭奪競舟劍訣,說不定……說不定……姬無遺集合之後的圖藍真經,已經被魔刀衛天道所得……,你要想方設法,學會競舟劍訣,然後……然後去毀掉圖藍真經……”


    他每個字都說得很吃力,一代大漠的三俠之一合上了眼。


    祁月無限傷感,南宮堡聲名赫赫,南宮玉人前風光無限,卻是宿命中一生牽連。


    他將南宮玉埋於此處,對著南宮玉的墳墓起誓,一定會完成南宮玉的遺願。


    然而天一教一向神出鬼沒,竟無人知道總壇所在,而魔刀衛天道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祁月拿起魚刺劍,走向南宮堡,因為他知道,既然漁夫錢如命已經逃走,必然也會想到,南宮玉會將秘密告訴他,以天一教不達到目的不會罷休的狀況來看,他們一定會很快跟隨過來。


    這次,他麵對不僅僅是漁夫錢如命一個人,而是整個天一教。


    不一日,他便走進南宮堡的勢力範圍,越是靠近敵人便越是危險。


    這幾天,一路中竟異常的安靜,這種不正常的安靜反而令人更加沉悶。


    祁月拿起水袋搖晃了一下,水已幹,而盡頭就在眼前,祁月喃喃自語道:“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他扔下水袋,激起一陣沙土;


    一群蝙蝠飛起,他拔出魚刺劍,準備進入南宮堡的範圍。


    突然聽到一陣兵器交加聲,從不遠出傳來,祁月躍上山頂。


    發現七個蒙麵人圍攻一個人,那人白衣似雪,雖然被七個圍困中間,仍然不慌不忙,招式瀟灑,動作行雲流水。


    而七個蒙麵人,雖然蒙著麵,但從招式上看,祁月依稀認得,那便是剛到大漠時,攻擊自己和燕飛飛的那些人。


    七人劍法自成體係,卻能攻守相互配合,一攻一守,有條不亂。


    而白衣人也甚是了得,即便是麵對這七個人的攻擊,出招不滯於物,竟能隱隱地占據上風,祁月忍不住的暗暗的喝彩起來。


    隻聽見白衣人喝道:“你們這七條犬牙,今日我定教你葬身此處。”


    這聲音,祁月聽了一陣欣喜,這不是楊柳岸卻是誰?


    祁月從山下躍下,一陣乒乒乓乓聲,這八個人都蒙了,倒是這個七個蒙麵人吃過祁月的困,眼見形勢不對,立馬改攻為守。


    然而,他們又怎麽會是祁月和楊柳岸兩大高手的合擊。


    瞬間,陣法變形,被祁月他們攻得七零八落。


    各人眼見形勢不對,立馬開始逃跑,也饒是祁月他們沒有取他們的性命,否則,這七人已經橫死當場了。


    而楊柳岸見到祁月,卻是又驚又喜,他怎麽想不到在這裏見到祁月。


    按照大漠的禮節以及欣喜之後的激情,他使勁地擁抱了祁月一下,說道:“我真是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你。”


    他問起了祁月的情況以及來大漠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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