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紫色血跡彌漫在劍刃上,饒是多年存放,這劍,依舊沒有變得多遲鈍。


    濃鬱的正煞氣息,讓我忍不住歎息出聲。


    更有一股說不出的溫潤感從劍柄上湧來,好像這本身就是屬於我的東西!


    這時,怪異的一幕發生了。


    棺材裏邊兒密密麻麻的爬出來一些蟲子。


    或白、或青、或血……


    不停蠕動的小蟲,似蛆非蛆,我感覺皮膚下邊兒都有東西在鑽,似是蟲子要冒出來一樣……


    重重吐了口濁氣,我沒有往後退,而是靠近了棺材。


    那些蟲子,竟然沒有爬上我身體,隨著我靠近,居然還慢慢散開,躲著我一般。


    視線投入棺材內部,我基本上沒能瞧見高天道人的肉身,隻能瞧見那張覆蓋在臉上的怪異銅麵具。


    左右兩側,依舊是銅麵形成的臉。


    所有的皮肉,都完全被三屍蟲覆蓋。


    再看一眼進入這墓室的正常入口。


    這安靜的環境下,人的聽覺就放大到了極點,我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他們還差得遠。


    當然,如果高天道人的魂魄回來,我是沒辦法聽到任何動靜的,此地肯定是不能久留。


    問題,在老龔身上……


    我肯定不能就這樣放任他不管!


    思索很快便想到了一個節點。


    如果高天道人的魂魄回來了,那就代表天壽亡,孿僧死。


    那我隻要回到山頂上去,就能從天壽道人的屍身上,找到所有東西,包括老龔的夜壺。


    我隻需要藏匿好即可。


    如果下來的是天壽道人,或者孿僧這一行人,就代表高天道人魂魄受製,我就得想辦法對付他們!


    剛想到這裏,我又覺得自己所想的不合理!


    是了,無論高天回來,還是天壽他們。


    這墓室對於我來說,都十分不合適。


    行動受掣肘,道法更受掣肘!


    眼前陡然一亮,我喃喃道:“高田寺……”


    心跳的速度再度加快,我探手入了棺材內,硬著頭皮,抓住了高天道人的屍身雙肩!


    三屍蟲就像是潮水一般退開,並未碰到我身體。


    毫不猶豫,我用力將高天道人給拉拽了出來。


    拖著他進了那洞口。


    屍身太沉重了,三屍蟲不停的湧動著,更為惡心。


    我倒退著往下爬,拽著高天道人的屍身,一直沒鬆開手。


    艱難而難的回到盜洞岔口的位置,並未走上邊兒盜洞,而是利用高天杵,捅開了進入高田寺的墓道。


    本身當時這裏就被挖通,隻剩下薄薄一層。


    盜洞外是我爸媽,還被我捆起來了,如果人,或者鬼,從那裏出去,我爸媽都危矣。


    不過,被捅開的墓道就在眼前,無論哪一方存活下來,都不可能進入盜洞中!


    鑽出墓道,我將高天道人的屍身拖出了那個房間,到了外邊兒的院內。


    一來二去,此刻都到了正午時分了。


    陽光極其奪目,天上萬裏無雲。


    高天道人的屍身靜靜躺在地上,三屍蟲的覆蓋,讓屍身有種曝光感。


    蟲子不像是蟲子,更像是某種光斑,慢慢變得通透起來,淡淡的紫意穿過,屍身滿溢著霞光。


    我看的都怔住了。


    這……還是屍身嗎?


    兵解蟬化,是啊,高天道憑借著自己的本事,成就了出陽神的境界。


    他的屍身,同樣是出陽神級別道士的真身。


    隻是因為魂魄境界被四規明鏡打落,導致三蟲流出。


    屍身的本質是沒有變化的。


    道理很簡單,煮熟了的肉不會變生,魂魄是種玄妙之物,沒有實體,屍身卻並非如此。


    此刻,這高天道人的屍體就相當於和尚說的肉身成佛?


    我出神了許久,才總算收起思緒,縱身一躍,到了這房頂的位置,又往山坡的方向走,挑選了一個地方藏身。


    這裏既能瞧見高天道人的屍體,又隱約能看到盜洞所在的山坡!


    靜靜的蟄伏起來。


    手心發汗,內心有種躁動感,不踏實。


    退一萬步來說……


    我損失不小,所獲更大,高天道人的劍,肯定強過了雌一玉簡,加上老龔,都比不上劍的價值。


    隻是,有些東西不能這樣做對比!


    我隻能期望,好運能一直籠罩著我,讓我坐收一次漁翁之利。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陽光從奪目,變成了夕陽西下,血光漫天。


    院內的高天道人屍身,紫意愈發的充沛,甚至這距離,都瞧不見三屍蟲了,隻能看到那盎然發紫的皮膚。


    臨近天黑了。


    我聽到了腳步聲。


    心,突然一陣落空,壓抑到了極點。


    隨後,一個人出現在了院內。


    頎長的身材,削瘦,卻不失氣場。


    居然是天壽道人!


    他身上的衣服染滿了血跡,宛若一個血人。


    隨後還走出了幾人。


    我瞧見了孿僧,兩人蔫頭耷腦,氣息虛弱,我還瞧見了楊鬼金和老褚,他們戰戰兢兢,對天壽道人十分恐懼。


    他們身後,又走出了一些和尚,卻並沒有走出天壽道士了,好似那些人全部殞命。


    此時此刻,眾人的目光是落在那高天道人屍身上的。


    “羅顯神!肯定是他!”


    “他竊了劍,拖出來了屍體!此子狡詐無比,該殺!”尖聲喊話的是老褚。


    孿僧沒吭聲,隻是膽怯心驚的看著天壽道人。


    天壽道人靜站了許久,他忽然走至了高天道人的屍身旁,盤膝而坐。


    過了一小段時間,他從身側掏出來一樣東西。


    那是一顆頭,卻並非是人頭,而是雕像的頭!


    雕像的頭頂貼滿了符。


    我覺得好不對勁。


    天壽道人的氣場與先前截然不同,人是一個人,氣息和行為方式,卻像是另外一個人。


    “羅顯神啊,此子淳厚,為何要殺?”


    “四規山也出了一個這般年輕,又有資質的小輩,實乃我道教興盛的希望。”


    陌生的話音,絕對不是天壽道人!


    更不是高天道人!


    我呆滯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砰!”


    “砰!”


    兩聲悶響,居然是那兩個孿僧跪倒在地,他們顫栗無比,祈求道:“雷平道人息怒,還求道人住手,高天觀隱匿世間多年,我們脫離高天道士掌控多年,不想再無窮盡的尋找器皿之事了……”


    我臉色大變,驚駭,幾乎要將我吞沒。


    不是天壽道人……是雷平?


    是天壽道觀的前身道觀之祖師觀主,他同樣達到出陽神境界,明明答應了觀內人雞犬升天,結果非但沒有履約,甚至讓觀內人再無登天可能,整個道觀都因此記恨他,改名天壽,做窮凶極惡之事!


    我先前瞧見了他的魂魄,甚至拔掉了他臉上的劍。


    天壽道觀恨他,沒有靈位,每一代觀主都會刺穿他的臉,表示宣泄。


    無形之間,他居然蟄伏在天壽道人身上,跟來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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